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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万顷缠穷绵绵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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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肉烧饼~五脏六腑酱卤味哎~”

“嗨,客官来碗热气腾腾的眼球汤圆?”

“不要吗?我还有狼心狗肺馅儿混沌,舌耳馅儿饺子……”

“三界美食,唯有我这儿最有人味儿,冰凉爽口的血汤要不要尝一碗啊…”

“哎,夫人,要不要看看白骨五指簪啦~”

“上好的人皮,今天全场打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鬼界幽冥往生道上,有很多的铺面小店,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应有尽有。街道两边的空地上还有很多地摊小贩卖力吆喝,此情此景与人间夜市形式一般无二。就是缺了“生”“朝”之气,牛头马面诡异的很。

唯独有一处门面太小的铺面,被周遭烟花柳巷的楼宇挤兑着缩于角落,没什么存在感。

门框上立着一块七倒八歪的牌匾,提字“棉花堂xx”,后面的“XX”二字掉漆严重,因为挂了白帆又缠满了蜘蛛网,勉强能看到后面是个丢了偏旁的“馆”字。但牌匾第四个字底下还挂着个破烂的白灯笼,上面用红色朱砂写了一个鬼画符般的“医”字。

相当诡异,相当瘆人!

因为“棉花堂”三字,新来的鬼都会以为是卖棉花糖的,起初引来了不少鬼童鬼婴。后来就连生前过的想当贫苦凄惨的大鬼也来买颗糖吃,想着能甜甜美美的去幽冥往生道投胎,希望来世能脱离孤苦磨难。

也不知道怎的,这医馆就有了些小名气。

老板为了抓住客流,研制了一种可以减轻抽魂夺魄之痛的白色糖丸,只要是来医馆看病都能吃上一颗,不仅可以无痛刮骨疗魂,还能笑着走出馆,据说还真能投个好胎。

有个女鬼,生前从小就与猪狗同寝同食,惨遭后母毒打欺骂,后被父亲发卖,本以为丈夫会对她好些,却不料变本加厉的折磨她,她觉得在这世间活着就是痛苦和不公,经历各种苦难却永无宁日,或许命运无法改变,但她可以决定生死,结束苦难。

所以,不久后,她便自焚而亡。

死后,因生前活的猪狗不如,根本连甜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所以她拖着一身烧焦的尸身,站在棉花堂门口,死鱼眼驻视好久。

她无人惦记,自然无钱看魂,只能眼巴巴望着。还好,老板心善,给她一粒糖丸。

结果,三年后,女鬼投胎做了一国公主,从小身娇体弱,但锦衣玉食,成年也嫁的如意郎君,一生都活在了蜜糖罐里。

棉花堂医馆因为此事,一时风靡整个鬼界。

但近几年来,老板似乎有了小脾气,在医馆门口立了一块破牌子,上面鬼画符般写道:“洛鬼勿入,死因问契”。

自从立了这块牌子,客流渐渐减少,延伸至今,基本无人问津。

洛鬼不治,其余鬼又要说死因缘由才能治,谁都不愿意将自己的死因告诉别人,毕竟在鬼界是件很羞耻的事。

与此同时,洛棉还悠闲懒散的仰躺在门口的椅子上,她着一身束袖黑衣,墨发高梳用一根木制药勺子挽着,披散至腰。头枕双臂,翘着二郎儿腿,用一张人皮遮挡着脸,似乎在遮挡太阳。

当然,鬼界处于空元灵域的最底层,天界为第一层,人界处于第二层,鬼界第三层。所以,鬼界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根本是没有什么太阳的,这一动作,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喂,鬼医,你看我这条腿还能接个假的不?”一道粗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悠闲。

闻言,闭目养神的洛棉没有急着扯掉脸上那张白皙瘆人的遮阳人皮,而是懒散道:“我这医馆半年都不来一只鬼,你是第一个。”

那鬼一听,眨了眨眼睛,干脆利落吼道:“我是刚死的,家里穷,没人烧纸钱。打听了一下,这棉花堂是方圆百里门面最小的医馆,说是免费的,我便来了。”

洛棉一听,冷笑一声:“呵!免费?我这馆子虽然门面小,但是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那名断腿鬼扫了一眼门面,立马臭骂了起来:“我操,蜘蛛网都快掉你踏马头顶了,破门都被蚁啃了,你都闲出屁了,还不免费?”

洛棉一把扯掉脸上遮阳的人皮,阴阳怪气的问道:“呵,骂人倒是硬气,要是过会儿你承受不住,我看你怎么喊。姓什么?”

“……”断腿鬼不识字,自然没看到那破牌子上的‘洛鬼勿入,死因问契’,脸色略微惊讶,直呼道:“秦!”

洛棉“哦”了一声,就转身进往医馆,道:“来吧,不收钱。”

断腿鬼虽然感觉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为什么问他姓氏,但听到“不收钱”三个字,内心有些欣喜若狂,紧随其后,道:“多谢,鬼医大人。”

她一推门,门框上就有一层灰落了下来,她伸手扇了扇,免得没入口鼻。

里面并没有像人界的医馆那样,药架子,药罐子,草药,医具等等摆设的那么齐全。准确来说,里面除了一张阴森森的白骨床空空荡荡的立于中间,便什么都没有了。

断腿鬼虽然也是鬼,可刚死没多久,还无法适应,看着那白骨堆积的床,心里莫名的毛骨悚然,道:“鬼医大人,这也太瘆人了吧……”

“怎么?你一鬼还怕了?”洛棉双手环胸,话语中带着几分嘲讽。

“没…没有没有……”断腿鬼又小声嘀咕:“毕竟人家刚死嘛!”

“躺上去。”洛棉撇了一眼断腿鬼。

断腿鬼犹豫不决,心道:他都死了,他都成鬼了,竟然还怕白骨?这好像也太没出息了吧!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就是不躺上去。洛棉蹙了蹙眉,看着他手腕上的红线,冷笑道:“素灵仙府的信徒都是些胆小鬼?”

在人界有四大仙府成立于千年之间,如“洛华仙府,百湘仙府,素灵仙府,明德仙府”均以东南西北四洲而划分。因为各家的神掌管世间福址不同,所以有了信仰之分。

而且,只有信仰四大仙府供奉的神或仙的人,准确来说就是拜入仙府门下的人,才能称之为神明门徒,简称门徒;而信仰仙府,又拜不了仙府门下的人,称为仙府信徒。神明门徒和仙府信徒有个区分特征,就是神明门徒手腕上戴着麻花线,是有法力的。仙府信徒的手腕上戴着一根单线,一般都是上香求来的,有护身符的作用,有很多都是随便带根线跟风。

当然,什么都不信的平民百姓,自然什么都不戴。但有门徒,自然也有“内徒”,不过这个一般称为“仙府弟子”,有修仙资格。

弟子们都会在腰间挂有象征性的玉佩,玉佩上一定刻有仙府姓氏。

如何区分四大仙府的门徒信徒,那自然是靠颜色。

洛华仙府崇尚紫色,紫为尊贵,王权富贵,永世不衰。

百湘仙府则为白色,白为纯洁,公正无私,济世救人。

素灵仙府崇尚红色,红为姻缘,万千缠丝,莫过于情。

明德仙府崇尚绿色,绿为生命,万物皆生,天地灵源。

而这名断腿鬼手腕戴的是红色单线,那自然是素灵仙府的信徒喽!

一听鬼医大人提起素灵仙府,那断腿鬼尴尬一笑:“我…我这是随便绑的绳子,我没钱,求不来护身符。”

洛棉见此,并无任何表情,看这断腿鬼的穿着,应该也就是跟风的乡野村民,毫无半点修仙根基,只是求个心底踏实。

等那断腿鬼躺好,洛棉才伸出了右手,从白骨床下抽了一根大腿白骨,然后在断腿鬼的大腿处对比了一下。

啧啧一声,摇摇头,又换了一根。

断腿鬼茫然的问道:“鬼医,你这是?”

话音刚落,又看到洛棉拿起了一把刀,断腿鬼吓的连忙弹坐了起来:“鬼医,你拿刀子干什么?”

洛棉眯眼一笑:“接腿啊!”

“啊?!”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洛棉突然手起刀落,白森森的骨床上立马鲜血侵染,如同在白纸上溅了红墨,为这空荡荡的房间点缀了几分妖艳之色。

断腿鬼瞬间大叫:“啊啊啊……我操,不是说死了可以减轻痛苦吗?操他妈的,好疼!”

洛棉听一个大男鬼,如此惨叫,嫌弃的瞪了一眼,然后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丸,使劲的又将断腿鬼的大腿断骨给抽了出来,然后将找好的大腿白骨又徒手给放了进去。

这个过程,相当的惨不忍睹!

一点都不美好!一点都不美观!

虽然疼的那断腿鬼满头大汗,可经过洛棉的法力加持修复后,这条腿算是完完全全的好了。

那断腿鬼擦了擦疼得森白森白的脸上的虚汗,长舒了一口气。

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好了,高兴的有些不知所措:“好了?咦,竟然完全恢复成了原样子。”

每个鬼在死之前,不管怎么死的,只要留下了伤亦或者损害了身体,死后来到鬼界就是什么样子的。有提头来的,有抱着五脏六腑来的,也有捧着眼珠子来的,各种死法,层次不群。

洛棉见过最惨的就是一个浑身上下被凌迟的只剩下了一堆白骨,白骨捧着一身被嚼碎了的血肉泥浆一步步踏入了棉花堂。

那个时候的洛棉,脸上不悲不喜,脸比白骨还白,心脏剧烈疼痛,喘不过气。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的那些“人肉”食物,不要问我哪里来的,鬼界有自己的供货渠道哦!也有可能是仿制品。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和人界一样,也只是防照了人间夜市的形式,但鬼界永远都只是夜市,每天这里的鬼依旧是早出晚归,养家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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