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孩子齐刷刷朝门口望去。

走进来了三个男孩，看到他们的一瞬间，诺特斯就有一种扶额的冲动，在霍格沃茨这群孩子间，德拉科的挑事水平绝对名列前茅。

苍白瘦削的男孩站在最中间，他紧抿着嘴唇。盯着隔间里的每一个人，另外两个男孩都是矮胖墩，长很难看，站在一边一个，简直像一对保镖。

“哦——”果然，嘲讽的声音响起，“真是出人意料，你们竟然在一起。神勇的韦斯莱小姐，斯卡曼德家的小少爷，红毛鼹鼠，还有——”他慢吞吞的拖长了调子。

拜伦皱起了眉头。

德拉科先瞥了诺特斯一眼，随后看向哈利。

“是真的吗？”他问，“韦斯莱兄弟两个大嘴巴，整列火车上的人都在纷纷议论，说哈利波特在这个隔间里。这么说，那就是你了。对吧？”

他高傲的扬扬下巴。

“是的。”哈利说。他记得他，那天在摩金夫人长袍店，这个男孩和诺特斯在一块。

“这是克拉布，这是高尔。”德拉科拿下巴撇了撇左右，最是介绍了，“我是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在姓氏上，他加重了读音。

哈利有些疑惑，他不太明白这些姓氏的特别之处，但还是礼貌的点点头。

诺特斯看着男孩故作老成的拖着贵族腔调，低下头喝柠檬苏打水，试图掩盖笑意。

罗恩更加不客气，他轻轻咳了一声，随后憋不住直接发出一声笑。

安静的包厢里，所有人都看向他，德拉科讥讽的目光针一样刺向他。

“怎么？你觉得我的姓氏太可笑，是吗？甚至都不用问你是谁。我父亲告诉我，韦斯莱家的人都是红头发，满脸雀斑，而且孩子多得养不起！红毛鼹鼠——”

“马尔福先生。”诺特斯眼尾往上一挑，直视着他，一边放下杯子，声响引起了五个小脑袋的注意，她平静的说，“我不能听别人说这些，希望你尊重我的家人。”

她的话里有提醒的意味。

德拉科哽了一下，随后轻哼一声，“好吧，诺特斯·韦斯莱小姐。”他加重“韦斯莱”的读音。“但是不守信用的人不应该得到马尔福的尊重。”

他怎么还有点委屈？诺特斯疑惑。

斯莱特林毫不留情的在她脑袋里大笑【讨人厌的小鬼，和他父亲一个样。说真的，我一直不赞同卢修斯的做派，傲慢无礼的张扬白孔雀。他们家可比我们更拿腔拿调。不过你最好仔细想想，是不是忘了些什么？免得那小鬼不高兴闹起来无法收场。】

诺特斯无奈的扶住了额头。

德拉科憋着气，继续挑衅，“波特，和我交朋友才是明智的选择，有的人——并不能帮助你在霍格沃茨生活的更好，明白吗？”

哈利瞪着他，因为他诋毁新交到的朋友而不高兴，“谢谢好意，不过不需要。”

德拉科又哼了一声，带着一点微妙的得意，“我要是你呀，波特，我会特别小心。”他慢慢吞吞地说，“你应当放客气点，否则你会同样走上你父母的那条路。他们也不知好歹。”

哈利和罗恩腾地站了起来，攥紧拳头，罗恩脸红得跟他的红头发一样。

拜伦也很不高兴，不过他更冷静一点，试图把旁边的男孩拽下来。

“马尔福，这是我们的车厢，希望你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他板着脸，严肃的说。

哈利没有冷静，他怒火中烧，嘎吱嘎吱捏着拳头，“你再说一遍。”他说。

“怎么？你们是想打架？我们这也有三个人，看看谁的下场惨。”德拉科冷笑说。

“停下！”诺特斯“腾”地站了起来，皱着眉头，“罗恩，哈利！男孩们，你们坐下！马尔福先生，我们必须出去谈谈。”

罗恩几乎要控制不住怒火，但他还是明智的听了妹妹的话，惹怒她的下场绝对比父母痛骂一顿来的惨。而且……男孩双目无神，机灵可爱的妹妹怎么会和讨人厌的马尔福认识？

德拉科依旧梗着脖子，控制自己不去回头看她，“你凭什么命令我？！”

随后女孩喊了德拉科的名字，“德拉科·马尔福。”诺特斯用魔杖轻轻敲了敲桌子，身子前倾盯着他，以一种略带责备的语气和他说话。

铂金色头发的男孩的心里有点不舒服，只是他也说不清楚，那不舒服是因为什么。

“你们在这呆着！”他怒气冲冲的命令高尔和克拉布，“出来，韦斯莱，好极了，一个月不到，你都会命令我了？胆大妄为！韦斯莱……你真是——”

隔间门被拉上，两对小团体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

“他们认识？”高尔和克拉布交头接耳。

“见鬼，为什么诺诺会和马尔福那个小混蛋认识？”罗恩愤然地喘着气，向后靠到座位的皮面上，“那一家子都是混蛋！怎么会和诺诺牵扯上？你知道什么吗，拜伦？”

综发小男孩摇摇头。

“大概在七月三十一日我在对角巷见过他们。”哈利诚实的说，希望这能对困惑的罗恩起到帮助。

罗恩大惊失色，“就是她提前订好校服的那天？见鬼的戈耳工啊，为什么——”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红毛韦斯莱，”高尔嘟囔着，他的眼睛对着桌上的零食冒起贪婪的光。“不介意给我们分享吧——”

*隔间外*

“马尔福先生，”诺特斯轻轻叹了口气，“你今天是怎么了？我不明白——为难一个有着不幸遭遇的孩子，太没有绅士风度了不是吗？”

“你是在谴责我？”德拉科不可置信，“你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不相干的人谴责我？”

“并不是——”

德拉科压抑着火气，上前一步，直视着那双灰绿色的清澈眼睛，这个让他想起来又气又脑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一个不守诺言的骗子。”

“什么诺言？我什么时候骗你的。”诺特斯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

“呵，”男孩嗤笑一声，咬牙切齿见充斥着隐秘的委屈，“明明说了给我写信，最后抛之脑后的人不是你吗？！”

诺特斯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是上次分别时德拉科的叮嘱，但是她最近一直很焦虑，所以忘记了。

“抱歉，我那段时间太忙了，店里，我忘——”

德拉科打断了她，“你忘记了？你是疯了吗，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抱歉……是我的疏漏，怎么才能让你好受一点。”诺特斯看着他，眼神诚挚。

德拉科看到她这样，反而不好说什么，别别扭扭的转过身去，“我才不难受呢……你居然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可是一个马尔福！”

在诺特斯听来，这句话更像撒娇，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你也是像他们一样，觉得马尔福这个姓氏好笑——”刚消下去一点点怒火又腾了起来。

“当然不是。但我想……马尔福，你是不是对他们偏见太大了？”

“他们不是也在挑衅我吗？！”铂金头发的男孩瞪圆了眼睛。

“他们只是在反击罢了，”女孩陈述事实，“说实在的，你的话太不客气了。况且——我也是韦斯莱家的人，你口中那个红毛鼹鼠是我的孪生哥哥，你一定要把我放在你的对立面吗？马尔福，你知道，我不是你的敌人，也并不想与你为敌。”诺特斯无奈的说。

“……你最好明白……当我的敌人下场是怎样的，哼，如果他们再挑衅我，我可不会手软。”德拉科不知道顾虑着什么，他的语气平静一些了，“你希望进入哪个学院？”

“不知道，”一会儿分院你就会知道了，诺特斯想着，“拉文克劳，斯莱特林，格兰芬多，赫奇帕奇……哪个都好。”

“你怎么能把斯莱特林排在拉文克劳后面！”德拉科不高兴的说，想了想，他补充到，“如果……”

他又闭上嘴。

诺特斯猜到他想说什么，也明白，德拉科很清楚如果分进斯莱特林对一个姓韦斯莱的小姑娘意味着什么，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

“如果……我是说如果，”德拉科清清嗓子，“我准许你跟在我身边。”

“像克拉布和高尔那样？”诺特斯打趣的说。

“当然不是，那两个蠢货，你怎么能和他们比！”德拉科下意识的说，随后有些不自在的找补，“你有很强的魔咒天赋小，勉强可以和我交流——”

他们的对话被隔间里一声巨响打断了。

德拉科脸色一变，两人先后赶回去——

现场一片狼藉。

零食散落一地，哈利的脸上挂着蛋糕渣，高尔则有一脸被巧克力蛙的脚糊的褐色印子，从窗户上的轨迹看，这个被从袋子里释放的小家伙顺利的逃脱了。

倒在地上的是克拉布，他是被哈利和拜伦联合放倒的。他裤子上那个胖乎乎的鞋印是拜伦的美式运动鞋——罗恩还在奋战高尔，但他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衣服被扯的歪歪扭扭，他的低帮帆布鞋飞了一只，正顺着哈利的腰往下滑落。拜伦的小嘟嘟鸟藏在了行李架的角落，害怕的探着头——

德拉科瞠目结舌，“蠢货，都停下！谁准许你们——”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比他反应更快的是诺特斯的魔杖。四个孩子的衣服鼓囊着，都飞了起来，头贴头，脚贴脚，只能无力的瞪着眼睛。

诺特斯和德拉科提着衣领子挨个把他们拽下来，罗恩还趁着妹妹不注意狠狠咬了克拉布的胖手一口。

“嗷！”

“都给我闭嘴！”诺特斯愤怒的喊着。

乱哄哄的闹剧在赫敏再次推门进来结束了。

“你们这是——”少女惊愕的捂住嘴，“这是违反校规的！”

“得了吧，我们还没进校呢！”罗恩冲她凶巴巴的喊，随即被诺特斯狠狠揪了耳朵。

“好了，格兰杰小姐，如果你愿意的话，帮我们收拾一下现场好吗？开学第一天就进校长室不是个好的开始，不管是作为肇事者还是作为证人，对吧。”诺特斯友善的威胁她。

赫敏张了张嘴，随后妥协。

还不会魔法的保镖二人组和哈利，罗恩，拜伦一起，负责整理好隔间的东西，三个“监护人”无奈的修起了隔间设施。

赫敏修好了哈利折断的眼镜，罗恩破了的衣服和裂开的木门；诺特斯把墙壁，天花板和每个人身上的污渍清理干净；德拉科抱着手臂当监工，不时再给他们遗漏的地方补一个魔咒。

他们清理到尾声的时候，列车的速度已经放慢了，哈利在间隙的时候朝车窗外瞥了一眼。天已经黑下来了，山峦和树林被深紫色的夜空笼罩，浮现出几分神秘的意味。

“再过五分钟，列车就要到达霍格沃茨了，请将你们的行李留在车上，我们会替你们送到学校去的。”温柔的女声在列车上回荡。

三人组和赫敏就是穿着校服来的，自然不用再换，他们继续收尾工作，其他四个人开始换起衣服。

罗恩从箱子里拿出他和妹妹的黑长袍，另一只手接过诺特斯脱下的牛仔外套。有一道目光不经意扫过来，不一会儿又转回去了。

到孩子们好不容易收拾好所有东西匆匆走下火车时，已经比其他孩子们晚了几分钟。

诺特斯被寒气激的一个哆嗦，再抬眼时，德拉科他们已经走开了，赫敏跑去照顾可怜的纳威了，那个男孩儿还垂头丧气的走着。

他们顺着人流往前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一盏灯在学生们头顶上晃动，一个声音在高喊：“一年级新生！一年级新生到这边来！到这边来，都跟紧一些。”

蒲扇一样的大手招呼着。

万头攒动的一片人海之上，诺特斯看到蓄着大胡子的混血巨人露着微笑，朝着他们这边看，哦，对，这里有哈利，诺特斯有些头疼的想，果然，下一秒钟，海格就喊起来。

“哈利！到这来，往前走！”几乎所有人都目光都扫了过来，一行人低着头往前走，都不太喜欢这种被盯着的感觉。

“来吧，跟我来，还有一年级新生吗？当心你们脚底下，好了！一年级新生跟我来！”

他们跟随海格连滑带溜，磕磕绊绊，似乎是沿着一条陡峭狭窄的小路走下坡去。小路两旁一片漆黑，树影憧憧，罗恩抓紧妹妹的手，防止她滑下去。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有丢失蟾蜍的纳威偶尔难过的吸一两下鼻子。

“拐过这个弯，你们马上就要第一次看到霍格沃茨了。”海格回头喊道。

接着是一阵嘹亮的“噢……！”狭窄的小路尽头突然展开了一片黑色的湖泊。湖对岸高高的山坡上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城堡，城堡上塔尖林立，一扇扇窗口在星空下闪烁。

“每条船不能超过四人！”海格指着泊在岸边的一队小船大声说。

哈利、罗恩、拜伦和诺特斯上了小船，“都上船了吗？”海格喊道，他自己一人乘一条船。“那好……前进啰！”

一队小船即刻划过波平如镜的湖面向前驶去。大家都沉默不语，凝视着高入云天的巨大城堡。当他们临近城堡所在的悬崖时，那城堡仿佛耸立在他们头顶上空。

在船上，罗恩趁机盘问妹妹，“你以前碰到过马尔福吗？”罗恩看着诺特斯，表情严肃。

“七月，我和沈教授出去的那一个月，他也在。”诺特斯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言简意赅解释了。

“为什么听到他姓马尔福，你们不高兴？”哈利问。

“马尔福嘛……他家的事。”拜伦摸着下巴说，“神秘人失踪以后，他们是第一批回来的人。在魔法部审判庭说他们被施了夺魂咒。但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们家一直和黑势力那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低头！”当第一批小船驶近峭壁时，海格大声喊道。大家都低下头来，不再说话。小船载着他们穿过覆盖山崖正面的常春藤帐幔，来到隐秘的开阔入口。他们沿着一条漆黑的隧道似乎来到了城堡地下，最后到达了一个类似地下码头的地方，然后又攀上一片碎石和小鹅卵石的地面。

“喂，你看看！这是你的蟾蜍吗？”学生纷纷下船，海格在清查空船时说。

纳威千恩万谢的接过他的宠物。

*

大门洞开，里面的灯影照亮了门前的路。一个身穿翠绿色长袍的高个儿黑发女巫站在城堡大门前。她神情严肃，带着一架半框眼睛，盘着高髻，身板很直。

“ 一年级新生，麦格教授。”海格有礼貌地说。

“谢谢你，海格。到这里就交给我来接走。”严肃的女巫颔首，她把门拉得大开。门厅非常大，像古灵阁一样，石墙周围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炬。天花板高得几乎看不到顶。正面是一段豪华的大理石楼梯，直通楼上。孩子们跟随麦格教授沿石铺地板走去。诺特斯听见右边门里传来几百人嗡嗡的说话声，哥哥们一定都在那等着—— 但是麦格教授却把一年级新生带到了大厅另一头的一间很小的空屋里。

大家一拥而入，摩肩擦背地挤在一起，紧张地仔细凝望着周围的一切。

“欢迎你们来到霍格沃茨，”麦格教授看了他们一圈，直到安静下来，才继续说，“开学宴就要开始了，不过你们在到餐厅入席之前，首先要确定一下你们各自进入哪一所学院。分院是一项很重要的仪式，因为你们在校期间，学院就像你们在霍格沃茨的家。你们要与学院里的其他同学一起上课，一起在学院的宿舍住宿，一起在学院的公共休息室里度过课余时间。”

她继续说，“四所学院的名称分别是：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每所学院都拥有自己的光荣历史，都培育出了杰出的男女巫师。你们在霍格沃茨就读期间，你们的出色表现会使你们所在的学院赢得加分，而任何违规行为则使你们所在的学院减分。年终时，获最高分的学院可获得学院杯，这是很高的荣誉。我希望你们不论分到哪所学院都能为学院争光。”

“过几分钟，分院仪式就要在全校师生面前举行。我建议你们在等候时，好好把自己整理一下，精神一些。”她的目光在纳威的斗篷（斗篷带系在左耳上边）和一个女生的蓬乱的头发上游移了一下。旁边的哈利紧张地拼命揉搓着他的头发。

“等那边准备好了，我就过来接你们。”麦格教授说，“等候时，请保持安静。”她离开了房间。

周围响起一片吐气声，“他们怎么能准确地把我们分到哪所学院去呢？”哈利低声问。

“我不知道，我没问过贝克他们，既来之，则安之，学校自然会有学校的办法。他们总不可能把我们扔出去。”拜伦不甚在意的说。

哈利又问罗恩。

“我想，总归是通过一种测验呗。弗雷德说对我们的伤害很大，可我想他是在开玩笑。”

伤害很大？是分院帽的歌声伤害很大吧。诺特斯想。

斯莱特林很赞同【你无法想象它都在嚎些什么鬼东西，我上次见它时，它把圣诞赞歌唱出了圣人醉酒的感觉，音调东倒西歪，还融合了爱尔兰民谣和法兰西情歌的风格……梅林啊，为了学生们的健康着想，我希望它能尽量闭嘴。】

诺特斯没有同情他，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要遭殃的是自己的耳朵了，并且每一年的开学和圣诞，都要经受“天籁”的洗礼。

诺特斯知道一切流程，所以并没有那么紧张，她百无聊赖的往周围看去。

拜伦在发呆；

哈利焦急的像困在屋里的苍蝇，不停搓着手，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脸色灰白；

赫敏口中念念有词，在飞快地背诵着她学过的咒语，拿不准该用哪一道；

不远处，德拉科抱着手臂，和身旁一个有黑色短发的漂亮姑娘交谈着什么；

罗恩在——？该死，罗恩在盯着不远处一个漂亮男孩发呆。

诺特斯猛地一下回过神来，她刚准备去询问哥哥，这时发生了一件怪事，哈利和罗恩吓的一蹦三丈高，背后有几个人还高声尖叫。

“那是 ……” 诺特斯喃喃，“幽灵吗？”他们背后的墙上突然蹿出二十来个幽灵。这些珍珠白、半透明的幽灵，滑过整个房间，一边交头接耳，对这些一年级新生很少留意。

他们好像在争论什么。一个胖乎乎的小修士模样的幽灵说：“应当原谅，应当忘掉，我说，我们应当再给他一次机会 ……”

“多余的怜悯和愚蠢的仁慈不会给你任何好处，你忘了你怎么死的了吗，胖修士？”一个幽灵恶毒的嘲讽着。

“我的好修士，难道我们给皮皮鬼的机会还不够多吗？可他给我们都取了难听的外号。你知道，他甚至连一个起码的幽灵都够不上——一个骚灵。”另一个幽灵说。

突然有幽灵向下看去，“我说，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个穿轮状皱领紧身衣的幽灵突然发现了一年级新生。

没有人答话。

“新生哟！”那个胖乎乎的修士又开心起来，朝他们微笑说，“我想，大概是准接受测试吧？”

有些学生默默地点点头。

“希望你们能分到赫奇帕奇！”胖修士说，“我以前就读那个学院。”

有一些人发出“哼”的一声。

“现在朝前动动吧，”一个沉稳的女声说，“分院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是麦格教授回来了。

幽灵们鱼贯地飘飘荡荡穿过对面的墙壁不见了。

“现在，排成单行，”麦格教授对一年级新生说，“跟着我走。”

诺特斯深吸一口气，抬腿往前走去。她前面是一个淡茶色头发男孩，而她的背后依次是罗恩、哈利和拜伦。

他们走出房间，穿过门厅，

经过后边一道双开的门，孩子们进入了豪华的餐厅——餐厅金碧辉煌，悬挂着数不清的画作，帷幔，整个餐厅灯火通明，他们的脚步激起沉重的回音。

每个学院高年级的学生都已围坐在四张长桌旁，桌子上方成千上万只飘荡在半空的蜡烛照亮餐厅。四张桌上摆着熠熠闪光的金盘和高脚酒杯。餐厅上首的

台子上另摆着一张长桌，那是教师们的席位。麦格教授把一年级新生带到那边，让他们面对全体高班生排成一排，教师们在他们背后。烛光摇曳，几百张注视着他们的面孔像一盏盏苍白的灯笼。幽灵们也夹杂在学生们当中闪着朦胧的点点银光。

天鹅绒般漆黑的顶棚上点点星光闪烁。

【别害怕，诺诺，我陪着你呢。】诺特斯听见斯莱特林这样说，她没有做出回答，垂在身侧攥紧的拳头却松开一些。

麦格教授往一年级新生面前轻轻放了一只四脚凳，又往凳子上放了一顶尖顶巫师帽。帽子打着补丁，磨得很旧，而且脏极了。上面的污渍看起来像是在垃圾场埋了十年又刨出来一样，

餐厅里鸦雀无声。诺特斯看到有几个高年级事先捂住了耳朵。

接着，帽子扭动了。帽边裂开一道宽宽的缝，像一张嘴。帽子开始唱起来：

你们也许觉得我脏兮兮，

但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我可是霍格沃茨的大功臣，

我可以让你们的圆顶礼帽乌黑油亮，让你们的高顶丝帽光滑挺括，我可是霍格沃茨的魔帽，自然比世间任何帽子高超出众

你们头脑里隐藏的任何念头，都躲不过魔帽的金睛火眼，

戴上它试一下吧，

我会告诉你们，

你们应该分到哪一所学院。

你也许属于格兰芬多，

他们驱使雄狮

那里有埋藏在心底的勇敢，

他们的胆识、气魄和豪爽，

使格兰芬多出类拔萃；

你也许属于赫奇帕奇，

稳重的獾代表他们

那里的人正直忠诚，

赫奇帕奇的学子们坚忍诚实

不畏惧艰辛的劳动；

如果你头脑精明

或许会进智慧的拉文克劳，那些睿智博学的人，

他们的头脑碰撞如鹰击长空

聪明的人总会在那里遇见他们的同道；

也许你会进斯菜特林，

银蛇代表野心，能力和真实的欲望

也许你在这交上真诚的朋友

但那些狡诈阴险之辈却会不择手段，去达到他们的目的。

来戴上我吧！

不必害怕！

千万不要惊慌失措！

在我的帽檐下你绝对安全，因为我是一顶会思想的魔帽！

魔帽唱完歌后，全场掌声雷动，魔帽向四张餐桌一一鞠躬行礼，随后就静止不动了。

人们安静了好一会儿，

“哦……美国爵士乐，说唱和抒情童谣……如果用的好，或许值得一听，但是为什么 ……它一定要走调呢？”诺特斯痛苦的问斯莱特林，这个问题注定无解。

这时麦格教授朝前走了几步，手里拿着一卷羊皮纸。

“我现在叫到谁的名字，谁就戴上帽子，坐到凳子上，听候分院。”她说，“汉娜·艾博！”

一个面色红润、梳着两条金色发辫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走出队列，戴上帽子，帽子刚好遮住她的眼睛。她坐了下来。

片刻停顿……“赫奇帕奇！”帽子喊道。

右边一桌的人向汉娜鼓掌欢呼，欢迎她在他们这一桌就坐。胖修士幽灵也高兴地向她挥手致意。

“苏珊·彭斯！”“赫奇帕奇！”帽子又喊道。

苏珊飞快地跑到汉娜身边坐下。

“泰瑞·布特！”“拉文克劳！”

这次左边第二桌拍手鼓掌。当泰瑞加入到他们的行列时，有几名拉文克劳的学生站起来和他握手。

曼蒂·布洛贺也分到拉文克劳，拉文德·布朗则成了格兰芬多的第一位新生，左边最远的一张餐桌即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双胞胎蹦了起来，有一些女生和她拥抱。

接着米里森·伯斯德成为斯莱特林的新生。

“贾斯廷·芬列里！”“赫奇帕奇！”

刚刚站在诺特斯身前的那个浅茶色头发的男孩，西莫·斐尼甘在凳子上几乎坐了整整一分钟，帽子才宣布他被分到格兰芬多。

“赫敏·格兰杰！”

赫敏几乎跑到凳子跟前，急急忙忙把帽子扣到头上。

“格兰芬多！”帽子喊道。

罗恩哼了一声。

叫到那个总丢失蟾蜍的男孩，纳威·隆巴顿的名字时，他朝凳子跑的路上摔了一跤。帽子用了好长时间才对纳威作出决定。当帽子最后喊出“格兰芬多”时，纳威戴着帽子就跑掉了，最后不得不在一片哄笑声中一溜小跑回来，把帽子还给麦格教授。

叫到“德拉科·马尔福”的名字时，德拉科大模大样走过去，而且即刻如愿以偿，帽子几乎刚碰到他的头就尖叫道：“斯莱特林！”

德拉科前去和他的朋友们汇合，克拉布与高尔在他之前分到了斯莱特林，他的表情有掩藏不住的喜悦，看起来对结果很满意的样子。

这时，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

莫恩……诺特……潘西·帕金森……之后是一对佩蒂尔孪生姐妹……然后

是莎莉安·波克斯……然后，总算轮到——“哈利·波特！”

当哈利朝前走去时，餐厅里突然发出的一阵嗡嗡低语像小火苗的咝咝响声。

“波特，她是在叫波特吗？”“是那个哈利波特？”

在帽子就要扣到头上遮住他的视线时，哈利看到餐厅里人头攒动，人人引颈而望，希望看清他的模样。接着就是帽子里的黑暗世界和等待。

“格兰芬多！”

礼堂几乎沸腾起来，哈利获得了最响亮的欢呼喝彩。珀西站起来紧紧地跟他握手。双胞胎大声喊道：“我们有波特了！我们有波特了！”哈利坐到先前碰到的那个穿轮状皱领的幽灵对面。幽灵拍了拍他的手臂。

现在听候分配的只剩下四个人了。随后，莉莎·杜平成了拉文克劳的新生。

接着就轮到了罗恩。他这时脸色发青。哥哥们紧握着双手等待着。一眨眼工夫，帽子就高喊道：“格兰芬多！”当罗恩一下子瘫倒在哈利旁边的座位上时，哈利跟着其余的人大声鼓掌。

“很好，罗恩，太好了！”珀西越过哈利，用夸张的口吻对小弟弟说，“等诺诺也分进来，我们就齐了，嘿，真棒，我们都在格兰芬多！”

可怜的珀西，还不知道，他的妹妹永远不会分进来了。

这时剩下的最后一名布雷司·扎比尼被分到斯莱特林，诺特斯注意到，他就是罗恩刚刚瞥了几眼的那个男孩子

现在，诺特斯成了最后一个，她孤零零站在礼堂的中央。

“下一个，诺特斯·韦斯莱。”

念完她的名字，麦格教授卷起羊皮纸。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斯莱特林平静的说，【你要是害怕失去平静的生活，我不会怪你。】

分院帽在椅子上晃着，“来啊，快过来。”

女孩感到浑身发冷，但她对她的引领者坚定表明态度，“我不后悔。我已经想好了……人总是会在爱中得到救赎，也要有为保护所爱牺牲的觉悟。从你们选择我那一天，就知道，我一向具备这种觉悟……斯莱特林，我不会逃的。”

【好姑娘，那么往前走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如何，我都在。】斯莱特林飘出来，他现在介于灵魂的状态，别人看不到他，就算最高明的魔法师也只能看到这里有一点几乎不存在的雾气。

只有诺特斯可以看见他，可以感知到他的存在。他并排走在小姑娘身边，陪着她一起。

他们走到椅子前，诺特斯轻轻坐在上面，斯莱特林蹲下，就在她面前，她垂下眼余光能看到的地方。

诺特斯看着死去多时的青年英俊的脸庞，笑了，随即深吸一口气，郑重的把灰扑扑的分院帽放到头顶，接受审判日的裁决。

除了安排好轨迹这一切的两人，没有人知道诺特斯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学生们兴奋的迎接着新生，讨论着晚餐和假期的趣事，他们不清楚这个纤瘦的小姑娘将要面对怎样的命运，承担着巨大的风险，再一次毅然决然走向死路。

*

“咦？你的哥哥们都被分进了格兰芬多，你应该也是没错的……但是，呃，你脑袋里有一些有趣的想法，为什么希望是斯莱特林呢？”

“因为我想保护我爱的人。”

“几百年来，人们对于保护和无私的定义更加倾向于格兰芬多的小巫师，你想刷新这些认知吗吗？”

“你错了，分院帽先生，你忽略了一点。极少部分的斯莱特林也拥有无与伦比的勇气，而有的的格兰芬多也可能是懦夫。人本来就是易变的个体。分院是按照我们的特质集合，而非品行好坏不是吗？”

“斯莱特林不是懦弱的代名词；格兰芬多也不是勇士的集合体。”

诺特斯是在脑海中和分院帽交流的 ，但斯莱特林也能听到，这些话完完整整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有些迫切地伸出手，想碰一碰诺特斯，却从她身上穿了过去。青年眼里的光一下子暗淡下来。

“当然是……姑娘，你说服了我。创始人的初衷当然并非如此，只是人们早已遗忘这些准则……感谢你还记着……”它几乎是怀念的喃喃着，“但是，我再确认一遍，你想做的那些事，阻力之大……小姑娘，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早已准备好了。”

她听见帽子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好吧，你选择了无法预料的命运，那么，斯莱特林——”

分院帽亢奋的吼着，它的声音几乎穿透礼堂。

沈江月猛地站了起来，惊愕万分，随即又被身旁的斯内普拉了下去。

与此同时，惊人的喧哗声在礼堂里响起来。

稍微了解一些巫师界常识的人都明白，韦斯莱应当是一个怎样的家庭——叛逆的纯血统，个个都是格兰芬多的热血青年。可现在，一个韦斯莱家的孩子，被分到了斯莱特林——真是该死的命运的捉弄。

诺特斯偷偷朝格兰芬多坐席上望去，看到了罗恩浑身颤栗着，看上去快要昏死过去，被哈利紧紧扶着；

珀西也惊的面无血色，满眼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双胞胎疯狂怪叫着抗议，他们看起来简直想把分院帽重新扣在她脑袋上。

哥哥们对她很失望。

诺特斯闭紧眼睛，再睁开时，她的眼底隐约有泪光。

“一个糟糕的开始。”

但是她不会为此难过许久，耽误了前行的进程。早已决定好的不是吗？在计划中，她和斯莱特林预备玩一出灯下黑，成为伏地魔器重的手下，救下所有能救的人，最后化为利剑，捅下最狠一刀。

与魔共舞，这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路上注定不会有鲜花锦簇，只会有亡魂和血海。

她朝斯莱特林的长桌走去，长桌上传出一片嘘声，那个黑头发的漂亮小姑娘——潘西皱紧眉头。

德拉科的脸色一瞬间很紧张，随后勉强恢复镇定，他示意她坐到他对面的位子上，坐在达芙妮·格林格拉斯，以及另一个高年级男生之间。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分到斯莱特林？！”他满脸严肃，低声问到，“我在火车上也就是说说，你怎么能真的来——”

“我不知道，”诺特斯摇头，“分院帽说，我是一个有反叛精神的韦斯莱，或许应该尝试一下不同的选择。”

她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谎言。

长桌上的孩子们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德拉科冷哼一声，最终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