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的吧。”

江予怀转过头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然谁也不可能去酒吧玩，还不付钱啊。”

“谁去酒吧玩不付钱？”严峫问。

“林宇啊，就那小子特别喜欢black volcano这个酒吧，也不知道人是不是精神有点变态，就喜欢往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钻。”

林宇精神变不变态他不知道，但严峫绝对能够肯定这个酒吧是真的有点问题。

秦川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一直不作声，在这个严峫看不到的角度上，他的眼神隐晦的向江予怀那边瞟了一眼。那个人此刻却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还翘着个二郎腿，浑身一懒洋洋的模样，手里还正转着一支笔，根本没把眼神分给他一个。

“那行，陵州这边的事先让老高盯着，我们先回建宁去查一查张丽琴这边的线索。”

“今晚就回去？”江予怀啪的一声把电脑合上，“大晚上的，你还开几个小时的车回建宁？你不如明天早上再回去吧，晚上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如果按照严峫以往的性格，别说现在是晚上9点钟，就算是半夜2点钟，只要决定了做什么事情，他照样的立刻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建宁去。但不知道为什么，让江予怀这么一说，他居然还真的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行，那晚上就在这儿凑合一下，明天早点儿起，也别想着赖床什么的，赶紧回建宁去，省那姓张的出点什么事，也不知道这一次背后能钓出一点什么人来。”

江予怀却没接他的话。他的人看似随便，实际上为人做事都自有一干精明的秤，在无所谓的事情上倒是放的很开，其余的时候小心翼翼，不该他搭手的事情是半点事儿也不会多做。

马翔、韩小梅和两个实习警员在外面的走廊上蹲成了一排，都捧着个手机瑟瑟发抖。看到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出来，都齐刷刷的抬头看着他们。

“今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回去。”严峫一挥手道，后面的几个人差点儿热泪盈眶，江予怀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可没有那个打算跟着严峫他们一块儿去挤办公室打地铺。

“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市局见。”

“哎，你去哪儿啊？这大晚上的，你不会还要去订个酒店开房吧。”严峫打量着他，“这出来工作的，也就别想着享受了。”

“我没打算去订酒店。”江予怀道，“林淙那边在陵州这儿还有几套房，我随便找一间凑合一晚上就行。”

“你说你们俩什么关系呀，你怎么天天的不是吃他的饭就是睡他的房子呢？”

严峫伸手一把将江予怀的肩勾过来，两个人一副勾肩搭背哥俩好的样子，“你说我们两个什么关系？”江予怀翻了个白眼，故意也不挑明，“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吧。”

“他真的是你男朋友？”

“是的呀，怎么，觉得我配不上他，还是他配不上我？”江予怀理直气壮的说，一巴掌将严峫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了下去。

“哟，小美人脾气还挺大嘛，说他两句都不行？”

“你真的少说两句吧。”江予怀有些无语道，“你嘴怎么就那么闲不上呢？晚饭还没吃饱？”

严峫嘴里不知道还嚼了个啥，轻轻的吐了口气，“光吃饭有什么意义呀，都说人生要食材色三不误，我这顶多也就满足了第一条而已。”

“财这一条你也满足了吧？再说你有财还怕骗不到色？”江予怀道。

“钱我家倒是有了。”严峫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串车钥匙，出了市局的门也不放开他，就这么一路拽着他，把他拉进自己的那辆大奔里面。

“倒是身边还差了个美人儿。”

初春的夜晚，风依旧冷的刺骨。江予怀身上穿的比较少，此刻脸色冻的都有点发青。坐进了严峫的车里，他也顾不上什么其他了，一边搓着手指，一边在嘴边呵气，半天手指才隐隐的恢复了一丝触觉。等到严峫重新启动车子，大奔远远的将陵州市局抛在后面，江予怀这才反应过来，问了一句。

“你这是去哪？”

“你指个路啊。”严峫朝他痞笑了一声，“你这不是有好的住处吗？你严哥我跟着一起休息一下怎么了？在外面工作也不晓得孝敬一下上级领导。”

“前方第三个路口左转，然后500米右转，走到尽头拐角处的那个小区就是。”

江予怀人往副驾驶的座位上面一靠，干脆闭上眼睛懒得再理他。严峫瞧着他这一副赌气的样子，倒是好笑，心情一好也懒得再跟他计较。一边哼着小调儿，一边按照江宇怀的话向前开去。

那个小区位置还挺不错，车开进去就是一大片人工湖。即便是在这么寒冷的天气，湖边也郁郁葱葱的生长着一片又一片的翠绿色。这里几乎全部都是别墅和洋房。

“喂，房子是哪一栋啊？”严峫推了一把江予怀，江予怀这才坐起身来，眯着眼朝外面看了一眼：“就你右手边第二栋，你再开下去就开过头了。”

严峫一脚把刹车踩下去，江予怀坐上来说安全带都没系，脸差点都直接撞到了前挡风玻璃上，一个急转弯大奔就开进了车库，他推开车门下来，这房子很明显基本就没有人住过，地下车库平时也不可能有人搞卫生，灰起码都有五六厘米厚了。

严峫倒是不在意拍了拍溅在裤脚上的灰，便大踏步的走上那旋转楼梯。江予怀伸手在墙壁上摸索着把灯打开，别墅的里面布置的还比较精致，是偏奢华的现代风格。虽然因为平常没有人住，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并没有全部摆放在外面。

当然，两个人也计较不了这么多便各自先各自回各自的房间里。江予怀熟门熟路的挑着三楼的主卧，看起来，这房子他以前起码住过一次。

严峫跟着他上楼大大咧咧的便直接往他卧室隔壁的客房里面走，江予怀其实很想再提醒他一句，那卧房的床是用两块结合板拼在一起的，估计结实不到哪儿去，再加上也放了几年了，怕是睡上去就会塌掉。

但很明显，严峫根本没有打算给他解释的机会，砰的一声便关掉了门。

江予怀是个昼伏夜出的性格，就算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十点钟，他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的。他这边才洗了澡，刷了牙，换了睡衣躺在床上，严峫那边居然也没有睡，嘀嘀嘟嘟的就给他的手机不停地发起了信息。其实江予怀更好奇的是，两个人的卧室明明就只隔着一堵墙，为什么不能够过来直接说，一定要发信息？

兰桨:？

严峫:睡了没，在干啥呢？

兰桨：有啥事儿啊？这不在打下游戏。

江予怀这一回想了一下，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就照实说了。

兰桨：找我有什么事？

严峫：你觉得那个张丽琴有没有什么问题？

江予怀这一次回复信息的时间隔了20几秒，“我怎么知道？再说这又不是我的业务范围，我就是个搞技侦的。你问这种问题对于我有什么意义？

“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你，你觉得呢？”

江予怀隔壁的房间里，严峫握着手机，姿态很是懒洋洋的靠在床头，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几分晦涩的光芒，让人很难看清楚他到底现在在想一些什么。屏幕上始终显示着“正在输入”几个字，过了几分钟却还是没有半个字发过来。

江予怀拿着手机，心中却突然咯噔一下。他不知道严峫这么问到底是什么原因，犹豫了半天，才模棱两可的发过去三个字，“有可能”。

这三个字相当于是废话，什么都没有说。他停顿了一下，又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累了一整天下来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稍微清醒一点，又补充了几个字。

“她可能会认识凶手。”

“为什么？”严峫饶有兴趣道。

江予怀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严峫的表情。说实在的，在他心里，严峫就是个板上钉钉的富二代，干什么事不好，整天闲的精力用不完，一定要干警察这份工作。如果把他换成严峫的话，他这辈子估计啥事都不干，顶多就是在家里集团的股份上吃一块，然后逍遥逍遥着也就过完下半生了，谁还会这样拼死拼活的出来工作？而且还选的还是这种危险性极高的职业。

“她的这几家酒吧都是面对的建宁的上层阶级，有钱人最在意的不就是安全问题吗？这一次在她的名下能够出现这种问题，说是偶然的疏忽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要求她这么做，不管是她知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过我们可以去查一下张丽琴这段时间到底接触过一些什么人。凶手或者和凶手有关的人，肯定就在这几个接触的人之中。”

“嗯，行。”严峫那边在看完他发过去的这一长段话之后，却再也没有说什么。江予怀盯着再也没有新消息发过来的微信屏幕，却隐隐的陷入了沉思。他的想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林淙以前对这个black volcano酒吧似是而非的态度就早就让他觉得了一丝不对劲。不过他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自然不会去多插手这种问题，但这一次偏偏是在这个地方发生了问题。

按道理来说，如果是他的话，这个要求张丽琴的人，他第一感觉就是林淙。但站在利益的立场上来看，林淙是最没有那个需要去杀掉林宇的人。虽然林宇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但是他们这一支是自始至终都是站在林淙这一边的，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但好歹也代表着一个态度，林淙自然不会去下手。

至于林薇······江予怀揉了揉眉眼。对于林淙这个妹妹他其实了解的也不是很多，然而说曹操曹操到，正当江予怀按息了床头柜的灯，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他将脸埋在枕头里，反手准备把手机关机的时候，屏幕却又重新亮了起来，显示出了来电通知。

这么深更半夜给他打电话的这个人居然是林薇。

“你一个人？”

电话接通，女子有些沙哑的声音就从电话对面传过来。江予怀翻了个身，双眼直直的看着天花板，把右边的耳朵靠在手机的屏幕上，“嗯，什么事？”

“我哥跟你说了什么没？”江予怀倒是很敏锐的听出了她的话语中的一丝不安。

“没有，这两天我都没跟他联系。”

江予怀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并没有对林薇直说他早上为了林宇的事情找过林淙一次。

“哦，行吧，我知道了。”林薇那边的语气活像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一样，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那你早点休息，我这边今天还有事。”

“你不在国内？”江予怀问。

“我和他两个人在法国，这边生意上出了点问题，我就陪他一起来了。”

“行，那你忙你的去吧。”江予怀无意再跟她多说，他和林薇的关系本来也算不上很熟。挂了电话，他本来已经隐隐的浮上了一些睡意，却彻底的消失了。

林薇不对劲。他明明知道这一点，林薇和林淙这一对兄妹俩的关系虽然很好，但是两个人学的专业完全是天南海北的关系，有什么生意会让两个人同时去谈？而且他早上给林淙打电话的时候，林淙也并没有跟他说过什么，那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两个人这样同时急匆匆的离开国境？

一夜无梦。

江予怀迷迷糊糊的睡到了早上八点多钟，终于在卧室门乒乒乓乓的响声中被吵醒了。

“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快起床！”

门外传来严峫的声音。江予怀睡眼惺忪的答应了一声，这才从床上坐起身来。外头的天光已经隐隐的照了进来，他睡觉的时候窗帘一向都拉的很严实，这个时候才没有看见窗外已经大亮的天色。

五分钟后，他就已经嘴里咬着两片面包片，身上背着笔记本电脑，和严峫一起坐在那辆大奔的前坐上了。

“一早上连闹钟都没上，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还在睡懒觉？”严峫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教训道，“年轻人就该早睡早起，你说你晚上熬夜熬那么晚不睡，第二天早上又不起身，体怎么会好？”

“晚上睡不着。”江予怀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马翔他们几个呢？”

“早就先回建宁了，我是因为要等你才磨蹭了这么久。”

“哦，所以现在是去抓张丽琴？”

“对，我已经通知了市局，让他们先去摸个底，把人带进市局，回去我们就能直接审了。”严峫用手敲了敲方向盘，一脚油门踩下去，大奔瞬间把速度提升了上去，风驰电掣的超过了几辆开在前面的车。

高速路上大清晨的本来就没有什么人，外面空空荡荡的一片原野。江予怀把脸贴在玻璃窗上，一动不动的望着外面的风景擦肩而过。

“你说如果我们这起案子不去查的话，凶手还会继续杀人吗？”江予怀却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严峫一怔，他扭头去看坐在旁边的人，江予怀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看不到他脸上此刻的表情。

“或许吧。”严峫低沉的声音在大奔内显得很是突出，“我们早点抓到凶手，就能再挽回一个人的性命。”

“嗯。”江予怀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鼻音，重新把身体摆正过来，坐在副驾驶座上低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机。

一大早上的，他的微信里边是叮叮当当的数百条信息，严峫瞥了一眼他这边，无意的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多事？”

“不是有事。”江予怀顺手划掉了几个屏幕上的小红点，“都是一些同学朋友什么的，有的约着玩，有的纯粹的就是拉两句闲谈而已，没什么事儿。”

他动作迅速的划掉了上面十几个人的来信，他连看的兴趣都没有，把目光落在大概八个小时之前发的信息，也就是昨天晚上12点钟左右，终于点开了一个对话框，迅速的回了几个字进去。

在严峫看不到的角度上，江予怀眼眶里那对仿佛黑宝石一般的眼珠轻轻的震颤了一下，流露出几许愕然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条信息也很简单，是一张早就已经有些发黄的存档图片，看样子估计是十几年前的警方存档。照片上那袋暗红色的粉末纷纷扬扬的散落在桌面已经破碎的塑料袋上，却还是让江予怀放在身侧的手指骤然的一下子握紧了。长长的指甲掐进了掌心，几乎让他的掌心都被刺出了血。他深吸一口气，动作极轻微的将那张图片和删掉，恢复成从来没有联系过的样子。然后悄无声息的把那个图片转存进了内卡里面。

然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严峫的眼光扫了过来，“在看什么？”

江予怀把手机一偏，“好好开车，开车的时候你还探头探脑，嫌死的不够快吗？”

“这路上的又没一两辆车，看一下咋啦？”严峫不放手，“大早上的看你一条信息看了那么久，到底什么好东西？”

江予怀知道，他要是再躲的话一些，只怕就会真的被严峫发觉出一点什么了，这才哼了一声，把手机屏幕一把甩给他。

那张屏幕上赫然是白花花的□□，外放的声音清晰极了，严峫看着屏幕上那连马赛克都没有打的视频，浑身都是裸露在外面，他的嘴角似乎微微地抽动了一下，一把那手机给扔了回去。

江予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