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民的咳嗽。

照常和以前一样是无聊的看店，看的人昏昏欲睡的那种，实在受不了了，林峰让王可趴在桌子上眯会儿，老板娘来了他就叫醒她。

老板娘今天来的迟，下午时分才过来。

一来看到门口路过叫卖饮料的小孩就买了一瓶汽水，这是她每天的标配。

那汽水一开盖，王可就闻到了浓浓的水果清香。

王可问老板娘好喝嘛？

老板娘：“还可以吧，就汽水。比国内汽水好喝。”

老板娘发现她忘拿吸管了，让林峰去找小孩商贩拿吸管，王可自告奋勇前去，追出去叫住小孩，顺带买回了5瓶，她给每人都送了一瓶，包括仓库的本地小工。

这是王可第一次买门口这种叫卖的东西，这打开了她的新大陆，以后什么玉米棒子、菠萝芒果百香果的，她是看到就买。

每天一个盐焗鸡蛋加玉米棒子那是最低标配，以至于商贩们每天都会特意过来询问她。

尤干国的水果，又大又香，香蕉如小臂般长；菠萝削皮都是直接切到没有黑点那种，看着就心疼，但是就算这样铺张的切法，切完依旧和国内菠萝一般大小。

每次根据这传过来的果香味，王可就能判断商贩离自己不远了，他卖的是菠萝芒果还是西瓜。

今天这个菠萝汽水，真如老板娘所说，比一般汽水好喝太多，她日后再也没喝过比这更好喝的汽水。

他们四个人（我，老板娘，林峰，阿甘）就这样喝着汽水，看门口那个技术不佳的司机倒车，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开不出去，二手车的排气管拼死的往外冒黑烟，阵阵黑烟直灌店子里来。

中途司机停火了一下，换了人来开，可是居然打不着火了。这可好，好不容易打上火了后就干脆不熄火了，哪怕开不出去，哪怕在上货，哪怕在研究指挥交通也不熄火。

可可他们就惨了。

本来平时就受不了外面的废气，这下是直接VIP专属排放。

老板娘受不了走了。

可可只能一直呆在店里，被黑烟呛出了眼泪，感觉这样下去不的得肺癌了。

果然，当天晚上王可就开始不舒服：先是嗓子痛，后又发烧头痛，折腾一晚也没睡着。

第二天，林峰看王可小脸通红，嘴唇发白。

他摸了摸王可额头，说她发烧了，找来了好些药，但是吃了没见效果。

下午王可实在受不了了，跟老板娘说需要去医院看一下。

老板娘听完开始科普：“你还敢去医院，你是活腻了吗？这边医院很差的，而且哦，很脏。尤干国到处都是艾滋病，这是艾滋病的发源地你知道的吧，你去医院，病好了给你整个艾滋病出来，想死的心都有了。你想死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我说，多大点毛病，忍忍就好了，身体是有自我修复的。”

可可也害怕，只能忍。

晚上可可咳嗽了一整晚，整个身体都在颤动的咳嗽，感觉马上就要像九品芝麻官里的那个新郎一样把肺给咳出来了。

次日起来，可可哑了，生平第一次嗓子哑了。

林峰国辉和阿甘都在吐槽王可昨晚吵的他们睡不着，王可也怪不好意思的，时时刻刻都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吵到大家，整个人也越来越没精神。

就这样又咳了一晚，老板娘实在受不了王可这样扰民，让林峰带王可去中国诊所看病，但明确转达要‘费用自理’。

林峰将王可送到中国诊所就走了。

这里的医生姓田，是个女大夫，她检查了一下，王可已经说不出话，大夫听的很吃力，然后告诉王可：“需要挂水。”

王可一听更害怕了。

国辉经常念叨：不能打针挂水，不能受伤住院。

田大夫看出了王可的顾虑，说道：“放心，我们的器具都是一次性的，卫生安全有保障的。你要是信不过外国的牌子，我给你用国内来的针头就好，就是贵一些。”

王可：“能不挂水嘛？开药试试。”

田大夫：“药要开，水也得挂。不要有心理负担，你这样再咳下去，等不到得艾滋你就先没了。”

田大夫又给王可检查了一下，接着说：“第一次来非洲吧？非洲医疗条件不比国内，你这样都快得肺炎了，这边拍片检查的很不方便，我们不要熬到那个时候再去后悔。你现在说不严重那是假话，说多严重倒也没有，但是马虎不得，一旦恶向发展我们是不像国内那般有多重手段去治疗的。”

她像老婆婆一样向王可轻声道来，让王可卸下所有担心相信她。

挂着点滴在病床上躺着，这几天一直咳嗽没有片刻安生，此时慢慢有了困意，就睡了过去。

迷糊中被吵醒，看到一个中国男人领着7个本地女孩子过来，说是做体检。

那男人白嫩的很，高挑挺拔，五官立体，就是下巴有一颗大痣，真的是大痣。

田大夫让女孩子们跟着护士去抽血检测，然后拿出了以前的体检报告给那个中国男人，说：“不乐观，我就直说了。上次来的9人里，只有两人是阴性的。”

中国男人接过报告，坐在那边翻看着。

王可闲来无聊，就打招呼问他来作甚的。

他本不耐烦，但抬头看了王可一眼后，就开始和她聊了起来。是的，谁能拒绝美女的搭讪。

他是劳务公司的，这些女孩子都是培训了要送到中国人家里做保姆的。

王可想想这个阳性率：三人中就有一个，着实让人心慌，怪不得Kathy再怎么偷懒老板娘也不换，还要她三个月做一个检测。

挂完水，结完账，账单让王可对田大夫的感恩之心瞬间消散了一半。

王可迟迟等不到林峰来接她，看天都快黑了，只能凭着记忆慢慢走回去，她这个路痴不迷路那是不可能的。

王可看到一个中国男孩，她一直跟在他后面，中国人都住在那片儿，跟着他准没错。

他背着手，像个老干部，可是越走越不像自己的宿舍区域，他察觉到了，回头过来问王可；“迷路了？”

王可：“嗯。”

王可脸色不太好，声音沙哑，还不停咳嗽，他估计也是动了恻隐之心。

“跟我走吧”

“我住在...”

男孩：“我知道你住哪里，你们家店铺就在我们店铺楼下，你每天都从我们店铺门前过。”

这让王可更加安心。

他一路送王可到宿舍。

林峰在楼上看到别人送王可回去，凭王可怎么敲门就是不开，直到老板娘喊他他才不情愿的打开。

入门第一句话就是：“送你回来那个男的是二楼卖地毯哪家的吧。”

王可就在路边刚认识的，她虽话多但是身体不适也没过多询问，自然不是很清楚：“不清楚。”

林峰；“不清楚就和人家走的那么近了？”

王可没理他。

他看到王可手背上贴的胶布，拿起王可的手忙说：“你挂水了？你怎么挂水了？”

王可挣脱开他，说：“医生让挂的，我好痛呀，我要休息了。”

王可在房间里也能听到他在外面跟老板老板娘讲述的声音。

她拿出田大夫开的红药水，上面全是英文，也看不是很明白，就按着交代的倒出不多不少的15毫升，毫无防备的一口饮下。

苍天，这个味道，辛辣苦酸臭、消毒水带风油精的混合体，新增了她对糖浆药水的认知。

但是不得不说，效果真好，等她洗漱完毕躺床上时，嗓子明显松快很多，果真良药苦口，但同时，这小心脏也是砰砰跳的比往常快了不少，仿佛都能感知身体在和病毒做着激烈的战争。

临睡时老板娘发来一条微信，告知王可以后挂水打针必须先申请。

尤干国艾滋病猖獗王可是知道的，国辉在仓库天天和本地人来往，但凡有一点破皮都会上来店面消毒贴创可贴。

王可嘲笑他‘来的晚点都愈合了’。

他十分愤怒，表情带有厌恶的狠意回王可：“你他妈来仓库试试，到处都是黑鬼，有个伤口撒点汗水上去感染了，有钱都没命花。”

国辉的话很快就应验了：我去仓库了，因为我是黑户。

厉害的印度大姐

移民局的检查声势不大，每次都是悄咪咪的，但是就算这样每次都能走漏风声。而王可每次都像过街老鼠般到处躲藏。

大多数时候王可都藏在仓库里，有时候一躲就是一整天。

王可都是躲在仓库最里边，国辉会用箱子把她挡着，哪里又小又闷又热，她还不敢吱声。

这次王可运气不好，在去厕所的路上碰到查验的移民局人员，她顿感不妙，开始慢慢后移离开。

但一个中国人着实显眼，他们开始朝王可喊，王可当做没听到继续加快脚步逃离。

她不敢往后看，害怕他们追上来也害怕暴露。

王可无路可去只能往宿舍的方向跑去，可宿舍没人她也进不去，就跑上了天台。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到公寓开始抽查，王可害怕极了，她蹲在天台上，好像只要她不探出头去看他们就发现不了自己。

但若他们来到了天台，天台一览无遗王可将无处可躲。

他们仿佛定位一般来到了王可宿舍的楼层，开始敲她宿舍的门。

见没人响应，门外的大铁锁也是锁着的，他们就去了隔壁的印度人家。

印度人家的门一般都是开着的。

不一会儿王可就听到了激励的争吵声，或者说，是印度大姐强势的斥责声。

印度大姐：“干嘛？”

移民局官员：“出示你的工作证。”

印度大姐：“等等，你们是哪里来的？”

移民局官员：“我们是移民局的。”

印度大姐：“有证件嘛？请出示你们的工作证。”

移民局人员出示了他们的证件，大姐也只是瞟了一眼，就没细看。

移民局官员：“现在请你出示你的工作证。”

印度大姐：“我没有工作证。”

移民局官员楞了，怎么会有这么坦白的。

印度大姐：“我不是来工作的，我没有工作证。我老公有工作证，我们只有居留证。对了，我们还有身份证。”大姐边说边从门旁边的桌子上熟练的拿出身份证。

三个官员看了一下，连日期都对了对，确实没啥好挑剔的，接着又说：“现在我们需要进你屋里检查一下，看里面有没有收留黑户。”

这一说，大姐怒了，音调立马提高两个度：“等等。你在说什么？我已经配合你的工作了，怎么，见无油水可捞又要换方式嘛？我屋里没有其他人。”

移民局官员：“那要我们检查了才行，收留黑户是要被拘留罚款的。”

印度大姐：“拘留？罚款？你凭什么罚款？我都说了我屋里没有其他人，就算有，就算是黑户，你就要罚款，为什么？难道我对每一个进门的人员都要核实是不是黑户嘛？我对每一个要进去的人都要先问说：嘿，朋友，你是黑户嘛？要是他骗我我怎么办？我也是无辜的，你们怎么判断？那我现在是否需要先核实你们是不是黑户。要查我，为什么光查我家，不查别家，你是不是针对我？是不是对我们有偏见？要查你就整栋楼一起查。我今天小孩去学校了，我有时间，走，我们从一楼开始，我陪你们一家一家的查。”

移民局官员萌生退意，想要离开，大姐不乐意了，拉着他们说：“想走？不行，问题还没解决。今天必须把我们小区的黑户问题处理掉。”

大姐气势十足，有排山倒海之势，语速也是出奇的快，独有的印度英语腔颇有节奏感，对方被骂的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大姐还不解气，接着说：“要检查我的房子可以，给我搜查令？有没有有没有？没有你这就是私闯民宅。想进去可以，回去办好搜查令来，我就在这里，我房子也在这里，我们跑不掉，你随时可以找到我，否则我马上报警。”

而此时大姐的孩子也找来了物业。

物业算是一个台阶，拉着他们做和事佬。

王可第一次见识到正面硬刚移民局的，对这个家庭主妇肃然起敬。

也不知过了多久，下面慢慢安静了，估计大姐完胜了。

王可听到了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又开始紧张起来。

她蹲在地上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掩耳盗铃的期盼这样就看不见我。

脚步声来到了王可身后，王可知道，‘我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移民局是每个海外人都躲不开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