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煤场筛煤的装载机竟因没油而停了工，田姐就知道不对。

因为可可从未让这种事情发生，之前为了找油，可可跑了上百公里在一个极偏的加油站拉回了两桶，她是不容问题一直存在的。

一打听知道了原委，田姐又做起了和事佬，把磅姐说了一顿，说磅姐‘糊涂蛋’，又给马火车找了个‘不要操之过急’的台阶，才让这支钱的流程又恢复到了从前。

田姐不只是下来解决这矛盾的，她来让可可上首都办事，可可心里防备又戒严起来。

之前，可可接到了一个任务，注册成立一家铸造厂，可可忙前忙后，把投资局、商务局、银行、税务局等等机构都打通跑了几次才算搞好，真不是一般的累和不容易。

可可觉得王老板开窍了，钢厂每月在修电机等事宜上，花在铸造厂的钱那是可以让可可财富自由的程度，现在开一个自己的铸造厂，算是自给自足节约成本了。

可越办理越是觉得不对。

突然一天，走在银行的楼梯间，她像是顿悟了，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这是田姐的私产。

田姐跟了王老板十几年，但却并不喜欢王老板，在她嘴里听不到一句对王老板的溢美之词，尽是唾骂；‘干不下去了’‘姐要辞职’挂在嘴边三四年了也没付诸行动。

田姐监守自盗已是公开的秘密，仓库始终无法管好，因为田姐不想它好，不管谁如何努力都是无用功。

有员工将事情捅破，结果田姐毫发无伤，那几个员工走了。

在意识到这是帮田姐干的私活后，可可就寝食难安，毕竟屁股决定脑子，自己拿的是王老板的工资，有种愧疚感。

之后可可去了工业城协助新线事宜，才算摆脱这一头，但也摊上另一头。

田姐的铸造厂开起来后，不出可可所料，钢厂里大大小小需要外修的机器都直接拉去了田姐的铸造厂，可可总在被通知去结账付款时才知道。

刚开始还好，价格还算实在，后来就越来越贵了。

有时，可可能管控住，拉些到别的地方去修，但修理好拉回来，师傅们就开始抱怨，说这没修好那没修完的，总之就是别的地方修的不好，逼的可可这个外行人无话可对只能都随了他们。

也不是没跟卢厂反应过，卢厂说：“这点小钱，王老板不缺的。给谁挣都是挣，他们只是想照顾自己人。你要懂事些，不要看不清人情世故。”

可可当然懂人情世故，她提出异议，就是对自己的撇清，和卢厂全程不参与不知道不清楚，一样。

这次让可可上首都，田姐可是规划已久，一等王老板离开伊索比亚，她能做主了就让可可上去。

知可可有了戒备心，田姐说是总部出纳潇潇新婚，让可可上首都吃饭。

可可想都没想就收拾起来和田姐一道去了饭店。

到的有些早了，田姐给了可可一个文件袋，让她跑个腿，给这饭店的老板东哥送去，说罢便上车离开说是还有其他事要办。

可可拿着文件去找东哥，东哥她也不认识，只能边走边问，来到一个空旷的大厅，她被安排坐在这大厅等着。

等了一会儿，正对的大门打开，一群二十几个浓妆艳抹身着清凉的中国女子从里面走出，统统都坐在了可可周边的沙发或是椅子上，一个个没睡醒的慵懒模样。

最后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哥，冲着她们训话：“都给打起精神来。别一副要死的模样，脸上的笑都给挂起来。看见客人叫..”

“老板。”女孩儿齐声答道。

三十多岁大哥：“老板喝酒你..”

女孩儿们：“喝酒。”

三十多岁大哥：“老板唱歌你..”

女孩儿们：“伴奏。”

...

这一套行云流水鸡血满满的训话持续了几分钟，可可找不到时机溜，任何一个多余的行走动作都会变得突兀而招致关注。

三十多岁大哥：“三个三个的一组，从这边开始，进去给东哥面试。”

女孩儿们开始按顺序往里面的办公室走去，可可借此溜到了外屋阳台。

她给田姐发消息，说东哥正忙，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田姐明确给可可回了语音，让她等等，今天一定要把文件给东哥并让东哥签好字。

可可只好在阳台等，想着如何给东哥文件。

‘面试’完的女孩儿们慢慢的出来了，有些衣服被拔掉了，有些妆被卸了，但她们好像习以为常，说说笑笑的谈论着明天要换那套衣服上班东哥才满意。

看到格格不入的可可，一个姐姐上来对她说：“你不要在这里待着了，去楼下吧。”

可可：“我在等东哥，我有文件要给他。”

女孩儿看看可可，靠近可可说：“给他文件也去楼下给吧。”

可可相信她的善良，点点头，想也没想的就跑下了楼。刚到底楼，就看到从停车场过来的小高，可可的心定了。

看到可可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小高的心也定了，不再动，站在原地做了个‘过来’的挥手动作。

可可走到他面前，将脸靠在他的胸膛，小高照常打理着她的头发，问说：“来这干啥？这地方，二楼以上都是你不能去的。”

梁博在这儿的老熟人看到可可去了楼上，梁博告知小高后，小高便开车赶过来，他不想插手可可工作的事儿，只要确保她不受欺负就行。

可可：“田姐让我送文件。”

小高：“田姐？田姐？”小高不敢相信同是女性的田姐会让可可去这本就争议满满、暗示满满的地方。

可可用头砸着小高的胸膛表示点头。

小高拿出文件看了起来。

可可：“哇。你偷看别人东西。”

小高：“她又没说不能看。”

小高英文口语不是很好，但看这些文件却很快，他是看重点词，几下便看出这玩意儿是个调节协议。

小高：“你们田姐和这里的老板东哥的调解协议。”

可可也拿过来看起：“调解啥？”

小高：“你们田姐和他新开了一个公司，就是你之前申请的铸造厂。但现在你们田姐不想和他合作了。”

可可：“为啥？”

小高：“你今天估计也看到了一些。东哥业务范围比较广，精神状态也有点堪忧，你们田姐怕了，就想自己单干。东哥不是好惹的，不同意，你们田姐是到处找人帮忙，还走了法庭调解程序。这文件，估计是双方达成一致了，需要签字，你们田姐不敢自己找他签，就让你来了。”

可可眼白翻出了天际：“她自己不敢来让我来？我要是被打了怎么办。”

小高：“打估计不会打你，他混社会的。脸色不好看一些，阵势吓人一点，做点事为难为难你，让你难堪，倒是顺手就能做到。”

可可：“那...我现在，要不...”

小高：“不去了。她的事让她自己来。”

小高牵着可可的手朝停车场走去。

“为什么二楼以上是我不能去的？那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知道我不能去。”可可只是反应慢了些，但该来的还是得来。

“梁博跟我说的。他嘛，你知道的。他就那样。”小高一脸嫌弃的样子，梁博不知需要打多少个喷嚏。

“你就没去过？他没带你去见识过？”

“没有。”

路过两个中国美女，客气的向小高打招呼，叫‘高总’。

可可看着依旧镇定自若的小高，他总能若无其事，喜不言表慌不露神。

可可：“她们，在和你打招呼。”

小高也太不礼貌了，也不回应人家。

“自来熟是她们的基本素养。谁让我出名呀，他们认识我，但我不认识她们。千真万确。”

可可指甲都嵌入小高手背了：“高总？老客人了吧。”

“真是客人，他们都是喊老板的，从来不叫名字。”

小高一说完就知道完了。

这时又有几个人走了过来，也客气的和小高打招呼叫‘高总’。

小高这算是明白了，这定是梁博送给他的‘大礼’呀，梁博现在在办公室看着发过去的视屏笑的前仰后合的。

晚上小高陪着可可去参加了潇潇的‘回门宴’。

可可本准备找到田姐解释，小高拿过文件袋，说：“你去玩儿，我去送。”

小高将文件袋还给田姐：“田总，不好意思，没帮上您的忙。东哥一直没露面，可可在那边等了好久，见识到不少东西。还是田总舍得让她历练，换了是我，得心疼。下次还有这种机会，田总也跟我说一下吧，我也去历练历练。算监督她。”小高虽是笑着说的，但那咬牙切齿的感觉表达的清清楚楚。

可可喝多了，没人劝酒，小高这个酒桌扛把子在谁敢呀，是她自己太开心就喝上头了。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放肆这么开心了。

在工业城，每天晚六早七，晚上也得随叫随到解决突发问题，还得兼顾新线的协调沟通，她就像上了发条的陀螺，一直转一直转。

小高背着喝多的可可回北建宿舍，她乖巧的像一只睡着的猫，全身软趴趴的贴在小高背上。

她好轻，感觉比之前又轻了，看来自己探望的次数不够，今后得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