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谈过一段失败的感情吧，所以黎若然知道做哪些事情对方会觉得烦。

比如明明可以节省时间双方一同到某个地方集合，就不要强求对方开车过来接她。

不然最后很可能是对方开了许久的车过来，人疲惫，还多花了一倍的油钱。

所以她觉得自己能花钱解决的事情，那就没必要增加彼此吵架的可能。

黎若然想，她成熟了吧。

黎若然打车到市区，在约定的地方看到贺聿舟的车。

她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感觉到外面的温度比之前要低许多，风吹在身上还挺冷的。

她紧了紧外套，快步往那辆奥迪那边走去。

上了车，贺聿舟看她脸被吹得泛红，启动车子的时候调高了车内空调的温度。

黎若然系上安全带，问贺聿舟：“是不是到天竺山看雪？我刚才看天气预报，天竺山那边有中雪到大雪。山上天气冷，估计还能堆起来。”

对于一个在南方长大的人来说，雪的确有着很大的魅力。

哪怕只堆起来一点点，也能兴奋好久。

贺聿舟嗯了一声，没接去哪儿的话茬，问她：“外面冷不冷？”

“有点，可能因为下雪了吧。”

“机场好打车吗？”

“还好。”其实不怎么好打车，天冷，下雪，出租车少。

他温声说着，腾出一只手放在驾驶座与副驾之间的扶手上，掌心朝上，示意黎若然把手放上去。

黎若然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把手就放了上去。

他的手很暖和，裹着她这会儿都还没有暖起来的手。

贺聿舟摩挲着她的手，说：“这么凉。”

“过会儿就暖和了。”

“是不想等，还是不想麻烦我？”

感觉贺聿舟酝酿了许久，然后就突兀地转移了话题，问她为什么不让她去接。

黎若然看着贺聿舟根骨分明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轻轻地扣着他的掌心。

这样的话，贺聿舟大概也就猜到了答案。

可能是因为下雪，这会儿上山的车还挺多的，估计都等着雪堆起来看雪景的。

这会儿雪下大了，鹅毛一样飘在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刮器给拂去。

上山的路，贺聿舟就没有牵黎若然的手，他双手掌着方向盘，挺认真地开车。

贺聿舟带黎若然来了天竺山这边的一家酒店，可能因为这家酒店的确是贵，所以来这里观雪的顾客不多。

办理好入住之后，管家带他们俩去房间。

管家还想给他们介绍一些房间，但贺聿舟让管家先离开，要是有需要会再联系他们。

那边人刚走，黎若然就被贺聿舟给拉进了怀里。

他今天不算温柔，甚至有点凶。

黎若然后来有点招架不住，无力地推搡着。

像是欲拒还迎，贺聿舟低头便吻住了她。

拒绝不了。

……

结束后黎若然软塌塌地躺在凌乱的床上，贺聿舟吻了吻她的肩膀，说：“去洗个澡。”

黎若然背对着贺聿舟，没理他。

房间窗帘没拉，三面都是落地窗的房间对着的是外面的漆黑一片，隐约可以看到外面已经堆了一层薄薄的雪。

这会儿的黎若然也没有出去玩雪的想法，累。

她没动，贺聿舟也没起来，只是从后面抱着她。

声音沙沙地问她：“怎么了，生气了？”

好半天，黎若然才说了一句：“离我远点，身上都是汗。”

贺聿舟问，“你是我女朋友，你让我远哪儿去？”

女朋友这三个字，似乎有点陌生。

但他们俩的确已经在一起一段时间了。

不过状态不像是热恋，反倒是挺平静的那种。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年纪的人谈恋爱，都是没有大风大浪，平平淡淡的。

黎若然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贺聿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是我女朋友，所以不管有任何事，你都可以找我。我能解决的就解决，解决不了的就想办法解决。你要不找我，那我当你男朋友的意义只存在于这种时刻吗？”

黎若然大概明白了，贺聿舟在为了她没让他去机场接她这件事有情绪。

又或者，在她父母离开林城这件事上没有告知他一声，就自己解决了。

以及，之前好几次她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处理，面对贺聿舟的时候，就只风花雪月。

他们相安无事地在他家看电影，一起去吃饭散步，谈着不争吵的恋爱。

黎若然想了想，跟贺聿舟说：“谈恋爱的话，还是不要掺杂进那些麻烦的事情了。”

“你觉得什么是麻烦，什么是不麻烦？”贺聿舟的语气略沉了几分。

可能这个话题过于严肃，黎若然转过身去直面贺聿舟。

如果没猜错，这应该算是他们俩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争吵。

本来是挺美好的一天，一起来山里赏雪，而且再过下半月就是元旦了。

他们还要一起过元旦，过他们俩之间的第一个跨年。

黎若然主动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好吧我错了，下次不管什么事，我都找你。”

贺聿舟觉得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她认错速度之快，让贺聿舟是没想到的。

毕竟在开口之前，他酝酿了许久，就担心哪句话可能说重了。

“然然……”

“去洗澡吧，身上都是汗。”黎若然哼唧了一声。

她这个态度很明显了，这件事就此打住，不要再谈。

贺聿舟眉心微拧，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去洗吧，我让管家送夜宵过来。”

“好，我饿死了。”

黎若然说完这话之后，就从床上起来。

她的衣服刚才被贺聿舟脱在了外面，只好捡起他的衬衫披在身上。

两条匀称的腿裸露在空气中，当事人并未觉得这有多撩人，穿上拖鞋去了浴室。

水温合适，淋在身上很舒服。

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发现，人真的会变。

好像很久之前，她觉得有些事情一定要当时解决，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就会追着对方问，然后得到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殊不知，对方很多时候并不想解决问题，只想快点将这件事给揭过去。

用一时的妥协示好，换来短暂的和平。

事情解决了吗？

并没有。

但眼下，却是安宁的。

她好像变成了那个，她曾经很讨厌的那种人。

不自觉的，就变成那样。

黎若然洗完澡换上酒店的浴袍从卫生间里出来。

男人半靠在床头，看了她一眼，说：“再过半个小时夜宵就送来了，实在饿了的话，餐吧有小零食和水果。”

是吧，她一时的示好的确会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和睦。

黎若然站在浴室门口，想了好一会儿。

她没往贺聿舟那边走，他也没叫她，垂眼看着手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肯定，不是开心的事情。

黎若然深呼一口气，而后迈开步子往床边走去，最后钻进了贺聿舟的怀里。

从他手臂下钻过去的。

“贺聿舟，其实……我就是觉得麻烦。我怕自己麻烦，又怕别人觉得我麻烦。我想谈恋爱就简简单单地谈，不要牵扯太多别的事情进来。到时候大家都不开心，还会觉得谈这段感情很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可能是想到了当初自己被敷衍的时候内心里的委屈。

想到了自己想要解决问题却被搪塞时的无助。

黎若然觉得不能那样。

“贺聿舟，我不想事事都麻烦你。”

男人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上面不过是一个消遣时间的小游戏。

玩了许久，第一关也没有过去。

这会儿人往他怀里钻，索性就关掉了那个小游戏。

在黎若然说完这话之后，他垂眸看她。

眼睛湿漉漉的，挺招人喜欢的。

他抬手顺着她的长发，问她：“所以宁愿自己一个人解决，也不想找我？”

“我怕你烦。”

“能解决的事情就不会烦，而且，烦也解决不了问题。”贺聿舟说，“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黎若然其实也信任过。

只不过后来，有人拿着那把她磨的刀，狠狠地捅了她。

人在经历过一段长达七年的感情又遭到背叛时候，其实是很难再次相信一个人的。

安全感一旦破裂，她就会害怕接下来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带刀而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黎若然自嘲地笑了笑，问贺聿舟：“跟我谈恋爱，很累吧？”

不仅想要一个结果，在这个过程中还特别地磨人心态。

谈恋爱，图得不就是个快乐吗？

如果不快乐，谁还会继续。

贺聿舟将黎若然拥在怀里，说：“挺累的。”

黎若然的心，微微一颤。

片刻，男人的声音抵入她的耳中：“三个小时，你说累不累？”

黎若然刚刚还在想到底什么三个小时，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顿时，她耳根发红。

“什么啊……是你自己……”

“因为你很迷人啊。”

“贺聿舟！”黎若然从他怀里挣出来要捂上他的嘴。

贺聿舟低笑，“不准说啊，你刚才可不是这样。”

她哪里是他的对手，最后被扣着手腕摁在床上，浴袍带子散了露出白里透红的肌肤来。

他的气息重了几分。

“贺聿舟……”

“叫我什么？”

“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