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他们的价格压得低。”宁辛羽微叹。

在刚辞职不久，宁辛羽就陆续联系了几个工厂打样，她把设计图发过去，工厂那边寄样品过来，她尝试了钥匙扣、玩偶和手机壳三个品类。

不过，做好的成品她总不是很满意，要么是颜色不够还原，要么是一些细节没到位，其中玩偶成效是最惨不忍睹的。

简直是丑到不忍直视。

当然，也确实是她贪便宜，预算有限，找的工厂不行。

不过，玩偶要想达到她心中的标准，不卖个大几百是行不通了，这一块的市场，她当时就放弃了。

她后续只在手机壳上精进。陆续又找了几个工厂，比较下来，依旧没有完全让她满意的，后来，她也就搁置了此事。

当然，成品不满意并不是放弃的主因。不好的细节，其实可以和工厂反复沟通改进。只是，她发现，以她如今的规模，刚开始做，进货量势必不会很大，那么给到的单价也就不会太优惠。

她算下来，包括物流仓储等费用，像是手机壳这种东西，成品至少得卖到30+才勉强有盈利。

对她来说，是需要到这个价格才能勉强盈利，但不代表市场就一定能接受这个价。

据她观察，这个价格却是有些偏贵了。

在购物平台上，她的盗版手机壳卖得火热，价格是在十元左右。

为了比较，她也买过一个盗版。

成品确实比较粗糙，不仅画面失真，手机壳的质感也不行，但耐不住价格便宜，展示的图片好看，所以月销量依旧很大。

宁辛羽当初，也是看到那些盗版她的商品挣得盆满钵满，才有了自己开发的想法。

但她做不到以粗糙的态度，去对待自己的作品。成本压缩不下来，即便她没有设计师需要付费，和盗版相比，她依旧很难比过对方。

何况，就算她质量更高，隔着网络，单看展示图片，却又是没有区别的。

这些买手机壳的人，很多人并不知道宁辛羽，也不知道这些图案的出处，可能就是看着眼熟，看着还算可爱，加上又便宜，就顺手一买了。

想要这个人群去支持正版，支持价更高品质更优的货并不容易。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些玩意是盗版，也不知道它们出自谁之手。

而这部分人又占销量的大头。所以，宁辛羽完全没有信心了。

宁辛羽把手机递给白峥兰，给她看打样成品的照片，并把她之前行动到一半又搁置的事和她说了。

“其实，我后来找到一个厂家，他们做出的货质量不错，而且价格也是几个工厂里最便宜的了，但对我来说，还是太贵了，最后就放弃了。”宁辛羽有些唏嘘。

白峥兰听她说完，也感慨：“这点确实麻烦。”

“是啊，所以后来我还动过把这个ip卖了的念头。可惜，碰到个混蛋买方，言而无信，压价pua，最后我们不欢而散了。”

宁辛羽此时又想起那日和郑君的对话，当时郑君反问她“它要是是一个稳挣不赔的生意，你会出售吗？”

说起来，宁辛羽还真觉得她这个稳挣不赔，只是她还不知道该怎样把它开发，以及开发好。

宁辛羽又把自己当初卖ip的失败案例，和白峥兰讲了一遍。

白峥兰听完，撇了撇嘴：“没卖还好，不要和垃圾一起做生意。”

“不过，我倒是有个新想法，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白峥兰又说。

宁辛羽：“什么新想法？”

“你想啊，你的作品，其实是受广大民众喜欢的，无论是网上的知名度，还是盗版的销量，其实这些都证明它大有可为，你现在的痛点是定价下不去，担心根本卖不出去，对吗？”

宁辛羽点头。

“ip收购方，他们之所以会想买，肯定是觉得能利用它挣到钱。这证明这个痛点肯定是能解决的。”白峥兰分析。

宁辛羽扯了扯唇：“他们财大气粗，可以积量，谈价能够把单价压下去。我单打独斗，自然不敢这么赌。”

“你先听我说”白峥兰打断宁辛羽。

“他们的想法是把收购价压低，以后源源不断生的钱和你再没关系，这是买断，我觉得这种模式挺亏的。基本上你已经把利全部让给他们了。我们换个想法，把部分利润让给工厂呢。”

“什么意思？”宁辛羽看向白峥兰。

白峥兰：“在工厂看来，他们是一个加工方，你又只是一个小小的买方，买不了太多产品，他们自然不愿意被压价。”

“假如你和工厂共同合作开发呢？他们有生产线，你有知名ip。定价直接以成本价为基础来，相当于厂家原来是对接经营者定价，现在可以直接对接到消费者。工厂的利润上去了，价格不就能打下来了吗。”

这样一说，宁辛羽明白她的意思了，这甚至和之前说的授权分成有点像，又有点技术入股的味道。

授权模式会有一笔授权费，分成比例更低一些，也不需要资金投入。

一般来说，收购ip或者获得授权的公司，都是一些运营公司，相当于中间商。只有背靠大公司的项目才好和他们谈授权，像她这种散户，基本只有买断这一条路。

跳过中间商，直接去和工厂谈合作，似乎确实可行。

“听着是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好不好谈下来。”宁辛羽略作思索，点头赞同道。

白峥兰恨铁不成钢：“自信点好吗！你自带这么大流量一ip，直接就砸他们脑门上，他们不用出钱购买，只要生产，就能分成，多好的事啊。”

“也就你现在起步阶段，一心求稳，他们能碰上这种美事。不然谁会和他们这么合作。别人只会把他们当代工厂，把价格压到最低，或者自己建厂，怎么可能还不愿意。”

“倒是你，好好挑挑合作方。品控最重要。而且合作时间不要签太长，也就你现在刚起步，没办法，必须得让利出去，等起来了，你还是自己弄吧。”白峥兰又提醒她。

宁辛羽悠悠叹了口气：“果然啊，还是你比较有生意头脑，想得周全。”

“没办法，我也就一掉钱眼里的俗人，看到啥，都想着能不能搞点钱出来。”白峥兰笑说。

“谢谢”宁辛羽弯了弯唇，“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

“才知道吗？”白峥兰轻哼，“早就叫你来找我了，不来！你要早点来，指不定现在都是大富婆了。”

“我的锅，我的锅。”宁辛羽失笑。

“说起来，我之前找的几个工厂，有一个还不错诶，我要不要打电话去试试？”宁辛羽问白峥兰。

白峥兰耸了耸肩：“想试就试呗，这有什么要紧。”

有了白峥兰的鼓励，宁辛羽立马去联系人里翻找这个工厂的号码。

——

另一边，元溪厂区。

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与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大叔，正在厂区视察。

他们身后是一位刚毕业的小姑娘。小姑娘身穿运动服，头扎高马尾，拿着本子，跟在后头，认真记录。

年轻男子名叫李行跃，他眉目深邃，面容冷峻，气质清贵，看起来容易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他算是这个厂子的新老板。中年大叔名叫张卫，是这里的主管，厂里的大小事务，他最熟悉。

张卫走在一旁，一边开路，一边给新老板介绍厂子情况。正说着，张卫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朝新老板看去，见对方点头示意，便接起电话：“喂，您好，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后，便直奔主题，问他还能不能便宜点。

虽然对面女生介绍了她的基本情况，包括她什么时候在自家工厂打过样，但张卫还是完全想不起对方是谁。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十分确定，那就是他们厂从来不玩虚的，第一次讨论后发的报价，就是能给到的最低价，不可能再压了。

于是他回：“我们能给的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了，我们利润很低的，真的不行。”

李行跃站在一旁，他望向正在工作的其他员工，静静等待着这通电话结束。

不知道对面又说了什么，张卫眉头越皱越深，他最后来了句“抱歉，不感兴趣”，便挂断了电话。

李行跃侧头看向张卫，问他：“谁啊？”

“不知道，压价的。”张卫回他。

“那怎么了吗？”李行跃又问。

“嗐”张卫叹了口气，“就是遇上个疯子了，她压价没压成功，我说利润太低了，她竟然又说可以和我们合作开发她的ip，利润我们一人一半。这不做梦么，等下销售渠道还得我们自个解决。”

“你都不知道人家是谁，你怎么知道不行。”李行跃淡淡说他，“你这做事态度不对。”

“李少爷，您应该知道呀，生意场上，别人一分利都不愿让给你。她要是有那些好ip，能这样免费砸给我们吗？根本不需多问，也不需要知道她有什么底牌，我就能断定这绝对是镜花水月。天上不会掉馅饼。”张卫嗤笑道。

“您要是在我这个位置，成天和人打交道，您就知道不浪费口舌的好处了。”张卫又说。

李行跃看着眼前流里流气没个正形的张卫，眉头不禁也蹙了起来。

这个厂子之前属于他表舅，盈利状况堪忧。在表舅生病住院急需一大笔钱的情况下，他家接盘，买了下来。

这个厂子，家里买来后，原本是打算给他弟弟李行鱼练手的。

可他弟，只想着吃喝玩乐，大学一毕业，整个人就跑没影去旅游了。家里这才没法子，让他过来先替他弟看看，等到把他弟抓回来，再把厂子交给他。

这几天他在这边了解业务情况。

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厂基本就是在做慈善。它唯一存在的必要，就是让一批员工不失业，替国家解决就业问题。

厂里的员工，多数都沾亲带故的，基本是表舅家附近的本地人。他们无论是拉业务的能力，还是在对接业务上，都表现得十分懒散和业余。对于工期也不注重，经常拖别人的工期。

唯一能打的优势就是便宜，做出的东西还算踏实。

不过扪心自问，要是是他，对接的时候就感觉到那么不靠谱，如果不是缺钱到不行，肯定是不会想和这样的公司继续合作。

思及此，李行跃瞥了张卫一眼，不怒自威：“但是，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严谨，比起想当然，把号码记下，去核查一下她说的情况，显然是更值得做的事。”

张卫这才不情不愿的把手机递到身后的小姑娘面前：“小王，记一下这个号码，备注就写要合作开发ip，你再去查查这个号码之前打样的记录，合并在一起记下。”

“好的”小王立马依言照做，将电话抄了下来。

李行跃淡淡看着二人的动作，没再说什么。

要让这个厂真正盈利起来，要头疼的事还多着呢。不过这些事，正好可以用来磨磨他弟的性子，思及此，李行跃牵了牵唇。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嘞，您请”张卫笑道。

李行跃微微点头示意，迈着大步离开。

送走老板，小王立马回到办公室，把宁辛羽上次的打样记录找了出来，把这次的联系情况，顺便一起备注了上去。

干好这些，小王便又打电话问张卫：“张主管，跟那个号码相关的都已经记录好了，老板说的核查，是怎么个核查法，对面说的又是什么ip呀？”

张卫当时一听就觉得离谱，根本没认真听宁辛羽讲话，他哪里记得那ip的名字，于是他道：“记了就行了，别管那么多。那些个少爷公子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细节上的屁事倒是要求多，你别管了。”

按他的想法，记都不该记，记个屁呀。

小王：“额……好吧”

——

宁辛羽看着手中被挂断的电话，有一点点失落。

她好像被当神经病了？

说起来，打电话虽然是一时冲动，但这个模式，她是越想越觉得可行。

如果一昧的想靠压价，是行不通的，她才起步走不了大量，厂家肯定不愿。这样的模式，把厂家的利润也抬起来了。

这其实是双赢的事，为什么把她当神经病呢。

先压价再谈合作，也是和白峥兰商量好的，没想到这就铩羽而归了。

白峥兰见她蔫了吧唧的，不禁安慰她：“嗐，这个不行就下一个嘛。”

“而且谈这种事，还是面对面比较好。就算你现在谈好了，不得立马飞过去面谈呀。那你的旅途就要提前结束了，我就又要和你分别了。我们才见面，呜呜呜，不要。”

白峥兰伸手抱住宁辛羽，头搭在她肩上：“别想那么多，先休息好。等你回去后再弄这事。听我的，玩好了再说，不急于一时。”

“嗯”宁辛羽点了点头。

中午，白峥兰带着两人去了一家潮汕牛肉火锅店。

宁辛羽想了很多种白峥兰口中更好吃的东西，但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倒不是潮汕牛肉火锅不好吃，它的确很美味，但这玩意就不是云苍本地特色呀！

哪有出去旅游不吃本地特色菜的！

宁辛羽不禁说她：“云苍特色美食那么多，你让我吃个外地的？”

白峥兰一副你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这老板他是潮汕人，做得可地道了。好多人喜欢吃，你看我们还得等号呢。”

“再说，美食最重要的点不就是美味吗，你管它什么本地外地呢，好吃就行。”

白峥兰取来号，和两人一起坐在店外的小板凳上。

“嗯”宁辛羽笑着点头，“那就希望不要辜负这个等号时间吧。”

“放心放心，绝对不会。”白峥兰做了个保证的手势，“不好吃打死我。”

宁辛羽失笑着拿出手机，开始看小说打发时间，刚看没多久，白峥兰突然鬼叫一声：“救命，我要死了。”

宁辛羽侧过头，奇怪地看向她：“怎么了？”

白峥兰：“钟意闲他给我发微博私信了！”

“他要我把他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他这是要来找我麻烦了！啊啊啊！”白峥兰抓了抓头发，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宁辛羽奇怪道：“你之前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这会这么怂了？”

白峥兰深深叹气：“我是想损损他，我也确实看他不顺眼，但我也没想要他一直被挂五六个热搜，轮番说不行啊。”

说到这，白峥兰的脸色更丧了：“我刚刚瞄了眼，热搜还没下去。”

“好像还有个明星吃瓜点赞又取消，又上了一轮新的。”

“救命，万一他讨不到老婆，岂不是要找我麻烦。”

“天呐，他那么怕麻烦一个人，竟然把微博账号找回来了，肯定是恨疯了。”

“他不会找同城代打吧？”

白峥兰开始焦虑的碎碎念。

“怎么办，要不，我以后还是戴口罩出门吧！”

宁辛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