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夏珩偷听了冬颀那晚的通话后，一想起曾经对冬颀开的不合宜的玩笑就如坐针毡，不知怎么才能稍稍弥补，让你自己心安，所以时不时便流露出关切的眼神，冬颀偶有察觉也只觉得奇怪，心里纳闷，又吃错什么药了?！

很快就要到夏珩的生日了，去年的时候，他还在初三，和秦方好刚确立了不久的关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收到的那条围巾至今还在柜子里，只不过天气刚要冷到可以拿出来带时，便分手了，于是，夏珩永久得把它封在柜里，眼不见为净，不然难免又长吁短叹，半夜听歌伤感。

生日那天恰逢周末，夏珩趁着机会也回家一趟，上街逛逛舒缓心情，同时也买块蛋糕带回班级，隔着橱窗，看着被暖黄色灯光照亮的蛋糕，夏珩久违地感到轻松。

夏珩挑了块八寸的水果蛋糕，厨房内蛋糕师傅忙碌着，夏珩便在橱窗前左右踱步，他注意到边上都是一些切片的小蛋糕，便凑近了些，切片蛋糕花样繁多，其中一款吸引了他的注意。

“老板，这是什么蛋糕?”

“黑森林慕斯切片。”

“是有巧克力的吗?”

“对的，要来一片嘛?”

“给我来一片吧。”夏珩想到了他好像是喜欢吃巧克力的，这些天看到他时不时内心惴惴不安，就用这个蛋糕当作道歉吧。

夏珩接过打包好的一小块蛋糕，捧在手心里，猛得，他想到一件事，带了块大蛋糕回去，又拿着一块小的，单单把这块小的给他，也太显眼了！

夏珩犹豫了一会，又跟老板说，再来几个切片，老板问还要黑森林慕斯嘛?

“来最便宜的。”

等夏珩拎着两个大袋子到班级时，已经零零散散来了些人，夏珩吆喝着甄迪奔来分大蛋糕，一时间围上去好一些人，每个人祝夏珩一些好听的话，便迫不及待去吃蛋糕了。

夏珩拎着另一个袋子，趁着众人不注意，在尤学增，甄迪奔，韦纯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人桌上各放了一块切片，最后一块他塞进了冬颀桌肚里，一切动作都是那么自然，一点没引人注目。

冬颀洗完澡，在宿舍收拾了一会，也回到班级，看着一群人围着在吃蛋糕，有些疑惑地回到座位，转头问尤学增。

“今天谁生日吗?”

尤学增正吃着切片，用头指了指在人群里的夏珩。

夏珩看到冬颀回班级，便和甄迪奔一起回到座位，甄迪奔刚吃过大蛋糕坐定，看见桌上还有单独给他的切片，一时间说出一堆肉麻的话，恶心得夏珩锤他。

“生日快乐。”冬颀平淡得祝夏珩。

“没其他吉祥话了啊?”

“你难道还有缺什么嘛?！”这句话被冬颀说得意味深长，尤学增夏珩很快领会，什么都不缺，意味着完美。

这句话让夏珩很是受用，看着冬颀转过身，夏珩拍了拍他的肩，手臂绕到他胸前，指了指他的桌肚，冬颀顺着夏珩的手臂一看，看到了那块切片。

冬颀拿到桌子上，准备享用，甄迪奔的圆脸一下子凑过来。

“冬哥，你的为什么跟我不一样?”他回头又看了看尤学增的，“跟我们的都不一样！”

夏珩千算万算，算不到甄迪奔这个吃货对食物的敏感度，尴尬地扶额看窗外。

“珩哥，你偏心！”果不其然，甄迪奔直扑夏珩，刚刚甜言蜜语现在瞬间变成酸言酸语。

冬颀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与另外两个人的，沉默片刻，对甄迪奔的反应，他习以为常，不过是嘴馋罢了，便作势分一半给他，“我分一半给你。”

甄迪奔刚喜笑颜开地要去接，一只手按住了他，夏珩半嗔骂半玩笑，“你是猪吗，吃那么多，还要抢别人的?！”

“没关系。”冬颀想解围。

“给你买的，你就全吃掉，干嘛总是和别人分啊。”夏珩本能反应地反驳。

冬颀被夏珩突如其来的责备搞得愣在原地，甄迪奔也慌了，倒是尤学增反应快，一巴掌拍在夏珩肩上。

“大哥，你演偶像剧呢，霸道总裁啊?！”

甄迪奔也哈哈笑起来，夏珩反应过来，脸微微发烫，也只是附和笑着，冬颀察觉夏珩的不悦，虽不知原因，但知道还是自己一个人吃完吧，难免，最后吃完还有一些巧克力的碎渣，被馋得眼红的甄迪奔一把夺过，“光盘行动”。

尤学增，夏珩都无奈地笑着摇头。

晚上回到宿舍后，夏珩早早上床躺好，虽然今天是他的生日，但总觉得少了什么，伪装了一天，终于可以在夜晚的被窝里摘下面具，可以不用表现开心，耳机里依旧放着这些天循环无数次的许嵩的歌，突然间手机震动了一下。

夏珩蒙上被子，点开屏幕，是她发来了消息。

“生日快乐。”

只有短短四个字，夏珩突然涌上的喜悦又转瞬消散，就仅此而已嘛?本来在看到消息的短短几秒内，夏珩已经想象自己借机求复合，两人和好如初的画面，但这没有温度的四个字一下子浇了盆冷水，夏珩编辑信息又删除，重新编辑，反反复复几次，最后回复：

“谢谢你。”

回完消息，夏珩便关了手机，摘掉耳机，蒙头睡觉，只有梦乡能暂时让他远离烦恼。

这样白天埋头学习，晚上听歌伤感的日子不知不觉又过了许久，夏珩仿佛也已习惯单身的状态，许嵩的歌最近几天听得越来越少，倒是有心情听一些更欢快的欧美歌。

时间能让水流削筑高峰，也能让水流填平沟壑。

在十二月底迎来的可以说是校园里最热闹的节日，平安夜与圣诞节，比起传统节日自带的历史厚重感，西洋的节日更为轻松，同时不放假，让学生更好聚在一起庆祝节日，倒不是对圣诞节有多大的认同感，只是在日常压抑的学习氛围中能有一丝难得的情感宣泄，便是莫大的珍贵。

校园外的超市早已提前一周布置起来，各种圣诞氛围的礼物贺卡都摆上了货架，学生们也是趁着晚自习前那紧凑的时间，蜂拥出去采买东西。

比起女生喜欢给各种朋友写贺卡，男生相对来说简单的多，要么全程不参与，如尤学增甄迪奔，根本没有要送的对象；要么就是目标明确，如刘济，他暗恋一个隔壁班的女生，买了一个水晶球摆件又配上一张贺卡，因为字写得不好看，又难得央求冬颀帮他写。

“你想写什么?你要告白吗?”

“我就想送她礼物，还没到告白那一步。”

“那就祝她节日快乐?”

“那也不行，总得暗示一下。”刘济流露出难得一见的腼腆。

冬颀心领神会，挥笔写道：你好，我是隔壁班的刘济，也许你对我没印象，但我时常有注意到你从我们班级窗前经过，那天我看到一个水晶球，里面的小鹿让我一下子想到了你，所以这是一份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看到它时也能偶尔想到我。圣诞快乐啊！

在下方的空白处，冬颀以一种艺术字的形式签下“Merry Christmas”。

写完冬颀递给刘济，刘济仔细看着，其他几个人也在旁边偷瞄。

“可以可以，不愧是班草，就是经验丰富啊！谢了！”刘济甚是满意，折好和水晶球一起放进礼物盒，小心放进柜子里，等明天平安夜送出，然后和李群风风火火出门了。

“冬哥，你咋知道他看到小鹿想起那个女生的?”尤学增抱着一股求学的态度问。

“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这么写，女生看了应该会开心。”

这话听得尤学增都发出感叹声。

“冬哥，我发现我跟你认识时间越久，越有点看不清你。”

“啊?”冬颀看着尤学增苦情剧女主质问男主的表情，啼笑皆非。

“我有时觉得你好正人君子，可刚刚你又让我觉得你好坏啊，感觉你玩弄过很多人情感一样。”尤学增也在一旁附和，评价冬颀深藏不露。

以前最爱调侃冬颀的夏珩倒是一言不发，因为他知道这都是冬颀设定好的程序化应对罢了，大概从他母亲离世后开始，他就始终按照“标准答案”要求自己，事怎么做才各方满意，话怎么说能让人开心，怎样在外表现是礼貌得体，怎样与人相处是和睦但保存距离，好好先生，三好学生，这大概就是他想要达到的目标吧。

有时夏珩觉得自己脑补过度，但冬颀的表现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所以他不再肆无忌惮的调侃揶揄，他知道这副“伟光正”面孔下是冬颀的无可奈何，不知从哪一刻开始，他对冬颀有了一丝理解与同情。

冬颀慢悠悠爬上床，夏珩凑过来，幽幽说道：“这两天你有的忙呢！”

冬颀疑惑。

“明天你就知道了。”夏珩一脸神秘。

平安夜如期而至，看似一如往常的上课，实则许多学生早已蠢蠢欲动，都在等待着那一刻，终于熬到了最后一节课下，老师刚走出教室，有几个女生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贺卡或是礼物，三三两两跑出门，也有女生走到几个同学桌前，把贺卡塞进她／他桌肚里。

刘济也迫不及待地拉着李群跑出去，甄迪奔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众人，有些羡慕。

“唉，我感觉我们四个是一点没融入。”

“吃晚饭了，不会说话就闭嘴。”夏珩瞪了甄迪奔一眼，四人便一起去吃晚饭。

打好饭在食堂坐下，冬夏尤三人只是低头吃饭，甄迪奔倒是好奇地四处打量，一会指那个女生收到个大玩偶熊，一会指那个男生给女生堵着递贺卡，夏珩懒得搭理他，冬颀和尤学增两人也跟着甄迪奔看热闹。

再等几人回到教室时，冬颀发现有那么几个人在他桌前打转，凑近了看到自己桌上多出了几张贺卡，甄迪奔立刻喊出声。

“哇，冬哥不愧是你，收到这么多……”冬颀立刻把他嘴捂住，防止他的叫唤引来更多人。

“我说什么来着?”夏珩用肩膀顶了冬颀，摇摇晃晃回到自己座位上，意外发现自己桌上也有两张贺卡，一下子眼睛放光，会不会是她?！

结果让夏珩略微失望，一封来自韦纯，一封来自贾淳，虽然没有收到前女友的贺卡，但依然有人给他送，也算是稍稍安慰了他。

夏珩看到韦纯经过，叫住了她，“怎么给我送啊?对我有意思?”

高挑的女孩歪了歪嘴，言辞犀利：“哎呦，前阵子吃了你的小蛋糕，礼尚往来，让你自作多情了呢！”

夏珩嘴里啧了一声。

“听说你失恋了啊，其实不奇怪哇，你这自恋的毛病啊，得改改，不然不讨人喜欢。”韦纯特意娇俏的声音倒是很难让人生气。尤学增看着夏珩被韦纯怼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噗嗤笑了。

说完，女孩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一甩头回座位了，夏珩看着她志得意满的样子，直咬牙。

甄迪奔也转过身来看热闹：“韦纯给你送能理解，贾淳为啥也给你送呀，珩哥?”

“我怎么知道?”

“喜欢你啊！”甄迪奔小声说道。

“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什么印象，一句话没说过，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看她就是每个班干部都送了。”夏珩不以为然。

“冬哥也有吗?”

“嗯。”冬颀点点头。

“唉～”甄迪奔表现得比夏珩还失落。

夏珩不知道，为了给他送这一封贺卡，贾淳给所有班干部都送了，只给他的那封是不一样的，是夹着一朵薰衣草干花的。薰衣草的花语——“等你爱我”，可是粗线条大神经的少年怎么会懂这份小心翼翼的表达呢，即使他曾经潜意识作用下做过同样的事。

冬颀一张张拆开看贺卡，如果只是简单的圣诞快乐之类的祝福倒还好，他比较担心看到一大串的文字，这意味着他必须回复别人的心意，上次写的那封回信让他绞尽脑汁，生怕哪句话说重了伤害到别人。

连着几封都是简单的祝福，最后一张无署名的贺卡，让冬颀心一下子被攥紧。

“hello！少年！和你认识好久了，回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好像总是一直温温油油的，说什么都笑着，我在想为什么有的人笑起来有眼袋都那么好看，后来我才知道那叫卧蚕，从那以后我脑子里就时常浮现你笑出卧蚕的眼睛，我突然间就想对你说一些话，但始终没下定决心，但这次我不想躲避了，即使是说出口后你再也不理我，明天晚自习后，我在西围墙下的电话亭等你（你不来也没关系，我就知道你的回复了）最后，祝你圣诞快乐！”

冬颀脑子里跳过几副面孔，但直觉告诉他是那个人，可是，如果真是那个人，去或不去到底如何抉择，冬颀满脑官司，晚自习都没法定心写题，好不容易熬到下晚自习，冬颀回到宿舍立刻一头扎进被窝，甄尤夏三人只觉奇怪。

第二天，冬颀强打着精神听课，可是到了课间，不免又想起那件事，就在今晚了，不去，必然是要伤害一个满怀期待的人；去，可终归要拒绝，对他的伤害也不会缓和多少，更严峻的是，怎么找借口单独行动，冬颀对甄尤倒是不担心，主要是鬼机灵的夏珩，他万一识破逮住了，怕不是完了。冬颀想着又心虚地瞟了夏珩几眼，夏珩察觉到了冬颀的眼神。

圣诞夜的晚自习下了，学生们迫不及待回宿舍欢庆，419几个也很着急，甄迪奔吆喝其他几个快回宿舍看其他班热闹，冬颀推脱要上洗手间，便独自出门了。

路上走到一半的甄迪奔突然开口：“你们说圣诞夜，冬哥独自行动是为着什么?！”

夏尤两人默契对视一笑，突然甄迪奔拉着两人，“那是冬哥吗?你们看！他往西边去了！”

夏尤两人望去，冬颀在树荫掩护下，默默往西走去，甄迪奔立刻来了兴致。

“走走走，跟踪！”

夏珩突然想到西边——电话亭在西围墙那，一下子慌忙拉住甄尤二人，甄迪奔回头纳闷地看着夏珩。

夏珩慌不择言，“你们先回去，我去跟踪！”

“啊?为啥?”

“额……我们三个人……太显眼了！别到时候八卦没看到，把人吓跑了，我一个人去，到时候看到什么回去跟你们偷偷讲。”夏珩灵机一动，立刻说出一堆话。

“我们小心一点就好了啊！”甄迪奔依旧不肯放弃。

“你不是明早要打扫卫生吗，你今晚不早早搞好，明早起得来吗?”夏珩质问甄迪奔。

甄迪奔犹豫了一会，选择先和尤学增回宿舍，走之前跟夏珩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偷听到，夏珩只是催促着快走，看着两人逐渐走远，夏珩才松了一口气。

“吁——，得亏我把他两支走，冬颀你真得谢谢我。”夏珩自言自语，弓着腰偷偷摸摸沿着墙边靠过去，待他走到墙角，探头一看，立刻又缩回头，差点叫出声，这次是真的和人在幽会！

冬颀如约来到电话亭那，当他转过弯时，发现那个人早已等候，虽然冬颀已经提前做了心里预设，但见到时还是感到慌张无措，真的是他——丁泽言。

冬夜是那么的冷，以至于人走在路上都得勾着脖子，少年也不知等了多久，一直在寒风中弓着背，但当看到冬颀出现在视线里时，立刻挺直了腰杆，还快速捋了捋发型，努力保持镇定地挥手打招呼。

冬颀走近了些，目光始终飘向别处，尴尬地笑着，丁泽言看他这副神情，心里明白了几分。

“本来以为你不会来的。”丁泽言先开口。

“额……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晚上太冷了，我怕那个人等太久。”

“嗯呢……贺卡你都看到了?应该没想到是我吧?！”

冬颀沉默了一会，“是挺意外的……”

“你会觉得我恶心嘛?！”丁泽言小心翼翼打探着冬颀的神情，扑闪扑闪的眼睛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不会，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也有些人是喜欢同性的。”冬颀语气平淡，尽可能不伤害丁泽言，毕竟他也是自己的朋友。

“谢谢你，本来我是不敢写那封贺卡的，但如果是你，我总是抱着一丝期待，我想如果是你，就算拒绝我，也不会嘲笑我，挖苦我，你一直都是那么温柔。”丁泽言一字一字慢慢地说着，冬颀被他的话窘地只想钻到哪里去躲一躲。

“你不用感到负担，是我自己有私心，一定要向你表白。”

冬颀低着头，勉强笑着。

“谢谢你今天没有爽约，我知道你的回答了，我会收拾好我自己的心情，不会再来打扰你。”丁泽言强撑着，不让失落流露出来。

“额……”冬颀回答好的也不行，回答不用也显得不合适，只能低声应和着。

“好冷啊，要不我们还是早点回宿舍吧！”丁泽言话锋一转，笑着说道。

“好的。”冬颀终于可以斩钉截铁地说话了。

“我最后还有一个愿望，可以拜托你嘛?！”

冬颀看着那双湿漉漉恳切的眼神，终究还是心软了，“你说吧。”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丁泽言声音小了许多。

冬颀明白这大概是告别的拥抱，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可以。”

丁泽言迟疑地迈出半步，又僵着身体一会，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下定决心，一把抱住冬颀，冬颀整个人被他揽着，脸搭在他肩膀上，只有短短几秒，丁泽言便松开手，羞红了脸，头也不回地跑开了，“我先回去了。”

跑远了一些，丁泽言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对冬颀挥手，“拜拜！”

昏黄的街灯下，男孩嘴角笑出了一弯特别好看的弧度，眉毛也扬起像是一双海鸥的翅膀，俊朗的面孔上映着一抹绯红。如果这样可以让他时不时想起自己，也值得了，男孩这样想。

冬颀呆呆地看着丁泽言跑远，终于回过神，脑子里一下子空荡荡，凭着本能慢悠悠往宿舍走去。

此时，蹲在阴暗处听墙角的夏珩，捂着自己的嘴，他震惊到失声，“丁泽言喜欢冬颀”这七个字像是楼道里到处都是的开锁小广告，密密麻麻地占据他的每根脑神经，又像是接受了某种不存在文件查找指令的搜索引擎，一个劲地转，但得不出任何结果。

也不知呆坐了多久，夏珩才蹒跚扶墙站起来，也凭着本能回了宿舍。

再等他进宿舍，冬颀已经钻进被窝，甄迪奔立刻走上前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发生啥了?冬哥回来感觉跟丢了魂似的。”

现在的夏珩无暇顾及甄迪奔的疑问，随口敷衍几句，便也迅速上了床。

片刻，熄灯。

夏珩整个人钻进被窝，掏出手机，点开某度，输入：男的喜欢男的，一下跳出一个关键词——同性恋，夏珩点进词条一看究竟。

争议、遗传、后天、激素、疾病、治疗、痛苦、保障、龙阳、断袖……海量的词汇，解释及历史记录一下子涌入夏珩的大脑，夏珩一时难以完全接受，加之被窝里氧气的匮乏，让他更加头昏脑涨，他立刻按了手机，头伸出被窝大口呼吸新鲜空气，闭眼强迫自己停止思考，试着入睡。

可如同一颗埋在贫瘠土地下的种子，一但感受到一丝丝雨水的灌溉，便会拼了命地扎根破土，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短暂平定后，一个念头出现在夏珩脑海里：男生和男生怎么搞啊?

夏珩翻了个身，这想法又冒出来，旺盛的求知欲不被满足是很难消减的，片刻，夏珩又钻进被窝。

一番了解后，夏珩终于明白了，他也不是什么纯情少年，曾经看男女视频时也见过不走“寻常路”的，但他当时只觉得是恶趣味，甚是嫌弃，还在纳闷难道不会不干净吗?但这次“查漏补缺”后，他“醍醐灌顶，如梦初醒”，感慨自己还真是井底之蛙。

大概，青春期的男生在这些私密的事情上总是颇具天赋，一点就通。

那夜的冬颀也是辗转难眠，他的内心是拒绝丁泽言的，可是丁泽言的那副笑脸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难道自己也有一点动心了吗?不可能，自己对丁泽言只是普通朋友的想法，还是那个拥抱让他一下子陷入了，或许吧，喜欢拥抱但不喜欢抱自己的那个人，冬颀顿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怎么可以有这种不知恬耻的心理。

太纯真的少年不懂，身体是有欲望的，这是激素的作用，总是不去发泄它，它会让你模糊身体的需要与喜欢的边界，或许你已经喜欢上谁了，所以身体发出了信号，产生了欲望，可是因为自己过于灭人性的压抑，让它被一个不经意但足够热忱的拥抱激起，直面内心对一些人，譬如丁泽言，夏珩，刘济来说是一件平常的事，而对于始终扮演乖小孩的冬颀来说，仍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