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林予川剪短了头发，颜一侧眼看去，林予川正在抄着笔记，不过他是选择性写，并没有全部抄下。
一向习惯了他趴着睡的老师都惊讶住了，语文老师甚至试探的问了下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知道他改邪归正要学习，顿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
张凯阳他们一开始以为林予川只是间歇性学习，毕竟睡觉才是他的主要任务，但连续一个星期都看到林予川醒着，震惊。
之前颜一受伤时林予川帮忙说得过去，但现在是他自己要学，确实奇怪的很。
下课后张凯阳拍了下他的桌子，想问问他什么情况，林予川却是看了他一眼，说了声“困”。下一秒趴在桌子上。
赵一峰简直不敢相信，正想把他叫醒。
颜一道：“睡着了。”
林予川睡得很熟，起初几天他中途还是会困，会趴下去睡，但是几分钟后就会起来，渐渐的，他把睡觉时间都换成了课间和自修。
许乔安和杨姗姗曾偷偷拉着颜一问：“你同桌，中邪了？”
“没有啊，怎么了吗？”颜一问。
“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变了。”许乔安不信，“不过开始学习也是好事，毕竟还要考大学的嘛。”
颜一颇为赞同，连忙点头：“对啊对啊，要考大学。”
那晚林予川说着答应她，颜一只是笑笑，但他真的做到了，这让颜一有些意外。虽然很多次，她看林予川都是在撑着。
有时候她都忍不住跟林予川说一下要不就趴下去睡一下，他有时候会听，有时候会说，这部分内容重要，不能不听。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期末考结束。
颜一拉着行李箱，踏上回家的车。
“回到家在群里说一声。”许乔安跟她挥着手。
“好，明年见。”颜一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窗户看着底下的几个人，赵一峰的车先来，已经回家了，而其他四个人家都不远，并不着急。
不到一个月的寒假，颜一在外婆家呆了几天，年二十八才回家，而她爸妈也是接近过年时间，公司才放年假。
他们六个人的群还是挺热闹的，基本每天都在上面发着消息，杨姗姗经常在群里分享她回家听过来的各种八卦。
姗姗：‘昨天全程观摩了一场相亲，我的个天啊，那男的老妈说她儿子是独苗，三代单传，结婚后女的得给生三个儿子，开枝散叶。吓得我邻居姐姐连夜拉着行李买了去新疆的火车票，连年都不过了。’
乔安：‘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奇葩？’
班长：“不是吧？三个？”
一峰：“绝。”
姗姗：‘第一次见面诶，我都吓住了，等下，我妈叫我了。’
颜一正想发消息，杨乐乐给她打来了电话。
接完电话后，再打开群，里面都是哈哈哈哈哈哈。她往上刷着，终于看到了大家笑的原因。
姗姗：‘妈的！’
杨姗姗难得爆一次粗口。
乔安：‘怎么了？’
一峰：‘干嘛了？’
姗姗：‘邻居姐姐跑了，那个老太婆以为我是她亲妹妹，要我以妹代姐出嫁！’
下面一溜的人都发着问号，连林予川都加入进来。
姗姗：‘神经病！先不说八字没一撇，一个点都没有，而且凭什么，大婶跟她解释了，你们猜她说啥？’
乔安：‘说啥了？’
姗姗：‘她说不碍事，都是邻居，而且昨晚看我还挺乖巧懂事，文文静静的，我那是不说话吗？我那是听八卦中！她还跑来我家跟我妈说我瘦，让我妈过年期间把我养肥一点，将来好生养！气死我了！’
姗姗：‘她还说什么礼金给十万，咱们这不都是一两万，三万都多了，大家又不注重这个，她说是给那么多看重我，还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反正都是要嫁人，不用读大学，毕业就结婚，然后就跟着她儿子去打工，可以赚好多钱！’
后面全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颜一也忍不住笑，虽然杨姗姗这遭遇挺惨的，但是真的很好笑。
姗姗：‘气死我了！’
乔安：‘你妈怎么说？’
姗姗：‘我妈说她封建余孽。’
一峰：‘你是真惨啊。’
颜一也发了条消息。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刚发完，老妈叫了她一声：“小一，出来吃饭！”
“来了。”颜一应了声，把手机留在房间里。
虽然年味不及小时候那么浓，但除夕这一天，崭新的对联贴上去那一刻，过年的感觉就来了。颜一跟老爸老妈吃完早饭，开车回到乡下的爷爷奶奶家。
乡下年味更足，鞭炮声不绝，一个半小时的路程，颜一都趴在窗户上，空气中带着鞭炮燃烧后的硝烟味，有些刺鼻，但她喜欢这种感觉。
颜一其实跟爷爷奶奶不是很熟，家里的堂兄弟姐妹和她也是点头打招呼无话说的关系，他们此时都坐在大厅里玩着手机，或是打着游戏。老妈跟三婶去买东西了，老爸已经和那些叔伯打起麻将，也没有事需要她帮忙。
她有些无聊，自己一个人走出去外面，在门口周边闲逛。
“别走远，等下还得去找你。”奶奶手里拎着刚杀的鸡，见到颜一在踢着石头，喊了声。
“对不起。”颜一有些尴尬，赶紧转身回来，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下。她拿出手机看着，今天除夕，大家估计都有事忙，她半个小时前发的消息，都没有人回。
太奶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从屋里走出来，颜一看见了起身扶着她。门口有张躺椅，太奶奶指了下，颜一了然，将她扶到躺椅上坐下。
今天挺暖和的，太奶奶穿的棉服，晒着太阳很舒服。
“你是哪个啊？”太奶奶把拐杖搂在胸前，浑浊的双眼看着颜一，一脸茫然。
颜一拿起凳子，坐在一边，她觉得太奶奶估计和她一样，她没人理没事做，在门口晃悠。家里吵吵闹闹，太奶奶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着呆，出来时也不见有人扶着她。
颜一笑了下：“太奶奶，我是颜一。”
这两年太奶奶记性不太好，每次看到她都得问一次。
“颜一？”太奶奶低着头想着，好一会儿才抓起颜一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小一丫头？”
太奶奶手抖着，但抓着她很紧，颜一赶紧点头，：“嗯。”
“都这么大了。”太奶奶露出个笑脸，花白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并没有发着光，而是有些暗哑，“来，太奶奶给你红包。”
说着，她从棉服口袋里拿出几个包好的红包，抽出一个，塞到颜一手里：“还读书哦？那就步步高升，考个好大学。”
“谢谢太奶奶！”颜一很高兴，过年红包一般是初一才给，太奶奶这是提前给了她，“太奶奶，您口渴吗？我去给您倒杯水。”
太奶奶摇摇头，问她：“上学，开心吗？”
“开心的，太奶奶，我有很多好朋友。”颜一笑着。
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来一看，是许乔安发来的视频邀请。
“电话，响了，接电话。”太奶奶不懂，但她知道手机响起来就是电话来了。
颜一笑了下，接了。
除了赵一峰，其他人都接了，林予川像是刚睡醒，还带着迷糊。
“你们都在干嘛啊？忙死我，说错了，呸呸呸，忙活了大半天，可算是有时间休息一下了。”许乔安抱怨。
“在玩呢。”张凯阳举起手里的游戏机，但很快跟旁边说了句，“你们先玩着。”
“怎么不说话啊？”太奶奶问颜一，“是谁打来的电话啊？”
“是我朋友，太奶奶，您看。”颜一笑着，她把手机的摄像头对准自己和太奶奶，“这些都是。”
“那就好，那就好。”太奶奶乐呵呵的。
“颜一，这是你太奶奶吗？”杨姗姗问她。
颜一点头。
“太奶奶过年好！身体健康，万事顺利！”杨姗姗大声道。
其他人也跟太奶奶问了好。
“好，好，都好，顺顺利利，学习进步。”太奶奶看起来很开心，都笑出了声。
颜一聊了几句，大家又开始忙去了，挂断后。太奶奶摸着颜一的头：“这些孩子乖巧，比家里的乖。”
家里的，应该指的是那些堂哥和堂弟们，颜一回来的少，知道的不多，但老妈跟她说过，老妈当年结婚的时候，太奶奶对她挺好的，颜一想了想，道：“太奶奶，我和您说一下学校的事好不好？”
太奶奶笑着：“好。”
晚上十二点，家家户户都去村里的庙拜神。一时间，鞭炮声，烟花声四处响起，群里大家发完了祝福，张凯阳和赵一峰给在群里发了在庙里祭拜的视频，到处都是人，庙里烟雾缭绕。
颜一在阳台上，录着烟花的视频，发到群里。
姗姗：‘我也想看烟花，但我只能放这个！’
下面是一个燃烧的仙女棒照片。
颜一忍不住笑。
大家都发了照片，赵一峰眼尖，发现林予川已经躺在床上。
一峰：‘你居然不用去拜神？’
林予川：‘不用，准备睡觉。’
班长：‘睡什么睡，起来嗨！’
颜一收起手机，往楼下看，其他人都在烧烤。二十分钟前颜一也在下面坐着，没人和她说话，她也试着主动开口，但他们似乎并不怎么想和她聊天，很是敷衍，她也就不再自讨没趣，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回屋，到现在，都没一个人叫她，对她离开根本不在意。
老妈已经睡下了，老爸和往年一样，下午的时候说是去见多年未见的老友，这个时候还没回来。颜一转身进了房间，堂妹正在床上发着消息，看到她，也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我拿充电器。”颜一从包里拿出充电器，转身又出去，刚走到门口，她听到堂妹说了声。
“傻子。”
她握紧了手中的线，再忍忍，明天下午就能回去了。
第二天家里来了很多亲戚，颜一认识的不多，也没人理她，爸妈也没空，她索性一大早就跑去跟太奶奶聊天去了。只是时不时的就有人进来问候一声，给太奶奶塞钱，说上几句话就走了，来来往往，直到下午。
太奶奶看起来有些累了，颜一扶着她在床上坐下，突然，太奶奶拉着她的手。
“小一，可怜的孩子。”太奶奶一下一下拍着她的手。
颜一半蹲在地上，太奶奶眼睛有些红，昨晚鞭炮声和烟花声响了一夜，应该是没睡好。
“太奶奶，您要不要睡一下？”颜一问她。
太奶奶摇头，她把那些人塞给她的钱都装入一个看起来年岁已久的布包里。
下午回去时，叔伯等人都在门口送行，爷爷奶奶挥着手：“一路小心。”
颜一也挥着手，却看到太奶奶拄着拐杖出来。
她颤颤巍巍地走到车边，颜一本来想下车，但太奶奶一手扶在车窗上，问她：“回去了？”
颜一：“嗯，太奶奶，您保重身体，我下次再来看您。”
“好好。”太奶奶笑着，突然从口袋里拿着个东西，扔进颜一怀里， “孩子，拿着，拿回去买吃的。”
是那个花布包，颜一赶紧推脱：“太奶奶，我不能要。”
“拿着！”太奶奶很强硬，见她不要，生起气来，“快回去，快走快走。”
“太奶奶！”颜一叫她，但太奶奶已经弯着腰往回走，她看了下爷爷奶奶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悦，她选择闭上了嘴。
“收着吧，老人家一点心意。”老爸打了个哈欠，冲外面喊了声，“我们走了，回去吧，外面冷。”
回去的路上，颜一打开花布包，震住了，她今天是有看到那些人塞钱的，基本都是两三百，但这里的钱，显然是超了。
里面厚厚一叠，新的，旧的，整整齐齐。大家基本的过年红包都是十块二十块，但太奶奶又额外给了她。
颜一：“妈，太奶奶给了我好多钱。”
老妈伸手接过，数着：“还真挺多，小一万呢，估计是她几年攒下的，这下都给你了。”
“啊？那，老爸，能不能回去，我把钱还给太奶奶。”颜一问。
“没事，老人家给你你就收着吧，她喜欢你。”老爸笑了下。
老妈把花布袋还给颜一，对着老爸‘切’了声：“当年要不是她老人家，我女儿……”
“大过年的，没必要说这些。”老爸打断老妈的话，“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去你妈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