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修结束后，班里还有一半等没走，都还在刷着题。颜一刚好做完一道数学题，对了答案，没啥问题后，她把笔放下，看向钟，十点十分了，还有五分钟教室就会关灯。
她看了一圈班里，谢之许如往常一样，下了晚自修就会到苏雨旁边，一起做题，或者聊天，班里的人对此都心照不宣。
前两天开班会的时候，说到恋爱这事，班主任还说：“咱们学校上一届的年级第一，人家谈恋爱是一起学习，一起进步，而不是只知道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你们懂了吧？不过咱们班还好哈，目前暂未看到有小火花冒出来的苗头。”
当时班里人都笑了，有些知情的，都忍不住让那两人看去，但没一个人道明。
灯关了之后，有人打开台灯继续学，颜一把校服拉链拉上，背上包，里面放着英语单词本，还有林予川的地理资料。
回到张凯阳的家，大家洗完澡后，都拿着各自要学的科目，聚在二楼的桌子上刷着题。许乔安和张凯阳正在争论一道政治选择题的答案，谁也说服不了谁。
“明明就是C，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许乔安拿笔画着题目的关键词。
“A，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张凯阳拿起红笔勾出重要的提示语。
见他们一直争吵着却不看答案，杨姗姗直接翻到资料最后面，当他们吵得最狠的时候，她才慢悠悠开口：“答案是D。”
“怎么可能？”许乔安不信。
张凯阳：“答案错了。”
杨姗姗啥也没说，只是把资料放到他们面前，两人看着答案解析，一时沉默下来，其他人忍不住笑。
“有时候，答案还是要看的。”杨姗姗喝了口水，恰好手机铃声响起，“十一点半了，该睡觉了。”
之前没设闹钟，学起来忘我，大家都忘了时间，到了十二点半赵一峰看了下手机，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大家赶紧回去睡，但这样第二天都差点没醒来，早上上课也是困顿的状态。
颜一在床上翻了几圈，没睡着，她看了下时间，快十二点半了。有些渴，她便起身出去倒水，却找不到自己的杯子。
她想起来是落在了二楼，下了楼后却注意到林予川的房间还亮着灯。
还没睡吗？其他人的房间都已经关了灯，估计都已经睡着了，她走到林予川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下。门很快打开，林予川衣服都没换，还是今晚穿的那件薄款黑色连帽卫衣。
“怎么还没睡？”颜一看了下对面和隔壁，声音很轻。
“先进来。”林予川抓起她的手，拉了一把，随后关上房间门。
颜一看到他桌子上还放着试卷，题是做到一半的，她有些诧异：“你还在刷题？”
“你怎么还不睡？”林予川没回她，反问了句。
“下来拿杯子，想喝水。”颜一指着手中的马克杯。
林予川从她手中拿过，出去倒了杯水，进来后递给她。
“谢谢。”颜一接过，喝了口，“你还没……你，真的失眠？”
高二分班后安排座位那一次，林予川跟老师说过，但大家都不信，颜一也不信。但此刻看到林予川这个时候还在刷题，再联想到他之前一直上课睡觉，就连高三上课有时也是强撑着，她恍然大悟一般，看向林予川。
林予川沉默了下，点头。
颜一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初三，我奶奶应该跟你说过，那时候我挺混的，”林予川让她坐在椅子上，揉了下她的头，他则在床上坐下，跟颜一面对面，“虽然奶奶没要求过我要考上耀华，但我想，要考，就让她放心。虽然初中内容不难，但一下要学三年的内容，只有半年时间，每天熬夜学，最后考上了，也睡不着了。”
“那你，现在也是睡不着吗？”颜一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她之前有过失眠的经历，整夜翻转睡不着，困到极致，身体都已经进入睡眠状态，但脑子就是清醒，一动，整个人又醒了过来，如此反复，第二天只觉得很累很累。
“比之前好一点，现在基本能睡两个小时左右吧。”林予川道。
“有去看过医生吗？”颜一问，“你奶奶，知道这事吗？”
“她不知道，医院不想去，我不喜欢吃药你是知道的。”林予川说着，“其实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我没打算在学校待着，反正考上了，也算是对奶奶一个交代。只是那时候感冒，也懒得动，没想到那是我失眠后，睡得最踏实的几天。”
颜一记得，当其他同桌都在聊天互相认识的时候，她的同桌睡得昏天暗地。
颜一：“你后来貌似睡得也挺香的。”
“嗯。”林予川被她这话逗笑了。
颜一被他注视着，有些不习惯，但转头的话，又好像有些不礼貌，她只好迎接着林予川的眼神。
“其实感冒好了那几天，我只是趴着，并没有睡着，”林予川回想起那时候，“你挺安静的，不怎么和周围的人说话，也不会时不时的因为老师或者其他问题叫醒我，除了晚自修下课。而且你翻书起身等等都刻意放轻了动作，趴着的时候会听着你翻书的声音和抄写时的动静，然后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颜一还是有点不明白：“那中午睡觉的时候，我没有翻书，你是怎么睡着的？”
“不知道，”林予川想过，没想出来，他继续道，“可能是习惯了，有时候也没睡着，睁开眼看你睡得这么香，再次趴下去后，没多久就会睡着，所以我跟老师说在你身边能睡得着并不是假话。”
颜一：“那，那你在家也睡不着吗？”
林予川：“睡不着，太累的时候会眯一下，但很快就会醒过来。”
颜一没说话，微微低下头，想着，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与林予川对视着，眼睛有些红：“对不起，我不知道。”
“为什么说对不起？”林予川还是这句话。
“你晚上睡不了，本来白天可以补觉，但我让你上课不要再睡，你就撑着，对不起。”颜一握紧杯子，带着歉意。
她完全没有想过，林予川每天都是以什么样的状态在强忍着，在困得实在受不了的情况下，也只是趴下去眯一会儿。失眠的痛苦，高三的压力和学习强度，他这几个月，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你外宿，是因为晚上睡不着，想用这段时间补回来之前的知识点对吗？”
“差不多吧，反正醒着也是醒着。”林予川看了下手机，四十五分了，“很晚了，明天还得起来，回去睡吧。”
林予川走过去打开门，颜一起身，在出门那一刻，却转身回来，往后关上了门。
颜一仰起头问他：“要不要试一试？”
林予川：“试什么？”
“我在你这看书，你试试能不能睡着。”颜一与他对视着，“就试这个。”
“傻瓜，那你走了，我醒了不也一样。”林予川抬起手，摸着她的头，“听话，回去睡觉，不然明天该醒不过来了。”
颜一摇头，一脸坚决：“如果你能睡着的话，且我走了你也不会醒来，那我陪你。就试一下好不好？”
“那，十分钟，十分钟我要是没睡着的话，你就回去。”林予川见她不妥协，在她微红的眼睛下擦了下，“不用担心我，我没事，课间和午休不也睡了吗？”
“好。”颜一点头。
夜深人静，颜一悄然翻过一页书，转头看向旁边的床。十分钟前，林予川躺下，她就坐在桌子边看书。
“回去吧。”林予川睁开眼，笑了下，把手枕在脑后，“没睡着。”
“再试十分钟，如果还不睡着，我就回去。”颜一拿起笔，抽出一张草稿纸，“我默写古诗，你再试试？好不好？”
“好吧。”林予川知道颜一轻易不会放弃，只好接受，再次闭上了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颜一也开始困了，但是她必须得等林予川睡着，她使劲晃了下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行，太困了，颜一打着盹，猛然醒过来后，她看了下手机，一点二十分了，她看向床上的林予川，被子盖住了一半的脸。
睡着了。
颜一松了口气，起身时脚有些麻了，她捏了下腿，小心翼翼出去，轻声关上门，心里默念着不要把他吵醒，希望他能睡个完整的觉。
第二天颜一打着哈欠，许乔安跟张凯阳争论着题，杨姗姗很困，趴在赵一峰背上闭目养神。
“昨晚，有醒来吗？”颜一问林予川，这家伙看起来倒是精神。
“没，一觉到天亮。”林予川揉了下她的头，“谢谢！”
“那就好，”颜一憨憨地笑着，被林予川抓手，放到他衣服口袋里。
“天开始冷了。”林予川道。
确实开始冷了，早上起来天都没亮，连早餐都得抱在怀里，不然一路吹风到学校得冷。下晚自修后回来，也是寒风袭人。
林予川他们都戴上了帽子，还有口罩，这样风吹在脸上不会那么疼。颜一把脸挡在校服衣领里面，靠在林予川的背上，闭上眼睛。
“好冷啊！”杨姗姗喊了句，“要不要比赛回去？骑快点能够热身，没那么冷。”
“可以啊，”许乔安拍了下张凯阳的肩膀，“你行吗？”
“啧，”张凯阳很不满，“告诉你一句，男人，永远没有不行这两个字，知道不？”
“切，你要是输了我微信给你备注换成不行。”许乔安往后喊了声，“颜一！”
颜一迷迷糊糊张开眼：“怎么了？”
“比赛回去。”许乔安跟她道。
“啊？哦。”颜一应了声。
林予川往后抓起她的手，环在自己腰间：“抱稳了。”
“好。”颜一笑了下。
三人的自行车在路灯下停住，许乔安问：“准备好了吗？一，二，三，开始！”
颜一乐呵呵的笑着，许乔安站了起来，双手搭在张凯阳的肩膀上，赵一峰则起身踩着自行车，杨姗姗一直在给他打气加油。
差不多到的时候，张凯阳率先冲到前面停下车，转身跟许乔安道：“看，你男人到底行不行？”
“啥？你再说一遍？谁男人？”许乔安反应很快，立马抓到了重点，“你给我说清楚。”
“载你回家的男人，总行吧，你真是。”张凯阳嘴上强硬着，心里也打着鼓，差点没圆过来，吓死了。
“这还差不多。”许乔安跳下车，往后看去，第二个回来的是赵一峰，林予川在最后。
快十二点的时候，大家都基本睡着了，颜一轻手轻脚下了楼，打开林予川房间的门，见他正在刷数学题。自从那一晚后，颜一基本会过来，等林予川睡着后再回去。
见颜一进来，林予川将笔放下，脱掉外套披在她身上：“冷吗？”
“不冷，你该睡觉了。”颜一拉了下衣服，坐在椅子上。
“好。”林予川揉着她的头，“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