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釉染看着她的眼睛里，逐渐开始难以置信神情中充满不可思议，她没想过自己的殷姐姐喜欢的竟是自己，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从靠着远离了殷芯一点。

殷芯见她这般反应眼神突然晦暗一片，深知是自己的突然表白吓到了萧釉染，其实在这之前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萧釉染对她并没有喜欢，心中是苦涩亦有一直压着她大石头碎掉的感觉。

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屋内充斥着金桔色的阳光，把她们侧脸照的透亮，好一会萧釉染才确信自己并没听错，消化完殷芯刚才对她的表白，无措的四周张望被阳光刺眼遮挡了一下，想逃避却无处可逃只能正面应上：“殷姐姐你说你喜欢我？但我们都是女生啊，女生也能对女生产生喜欢吗？”

殷芯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痛苦，缓步走到窗户边上的阳台，与萧釉染拉开了一定距离，她想这样也许能减轻给她的压力。阳台上有上次来家前她特地到花鸟市场买来养的茉莉花和栀子花。六七月份，茉莉花已绽放的绚烂，而栀子花因花期原因还在含苞待放，微风一吹满屋飘满茉莉花的花香。

“是的，我喜欢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也忘记了。”她蹲下身手轻轻抚摸上那些茉莉花，“女生为什么不可以喜欢女生呢？这世界上只有一种性取向，那就是心之所向。”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只需要知道就好了，我不会强迫你同意，但我想让你在以后看待我的时候，不是以姐姐，而是以一个女人，一个喜欢你的女人。”她看向萧釉染，女人的温柔展现无疑。

萧釉染站在那里一动没动，她不是没收到过表白，喜欢她对她表白过的人非常多，但这大概是她收到的最温柔的一次表白。上学的地方大都世家儿女，从小娇生惯养小霸王一样强制她与他们在一起，若不是自己也有家世，那些人也不敢太过火，指不定做出什么。

因此有段时间她特别害怕被表白，讨厌别人喜欢她。殷芯就连表白都那么温柔，小心翼翼不忍让她受到丝毫压力。

心里虽不明所以但就是很认可殷芯说的那句关于性取向的理解。当她还不知该要说些什么时，门被敲响，殷勤俭端着果盘笑呵呵的走进来，看见窗边萧釉染笑道：“来釉染，和你姐姐一起吃些水果。”

就在话出口的瞬间，他敏锐的察觉到萧釉染和殷芯的神情好似都不对，疑惑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萧釉染至今都后悔接下来她说的话，有时会想她当时若没说出那句话，她与殷芯的姐妹情也不会因分离，而中断。

失去殷芯，永远成为了她的一个心病。

“殷叔叔，殷姐姐已经不想当我姐姐了，她说喜欢我。”萧釉染眼里浮现迷茫，无论如何她还未成年，十六岁少女的心思还很单纯，面对年长者总会想征求一下即使心中以认同的事情，她想问的其实是，女生真的可以喜欢女生吗？

殷勤俭端着果盘的手猛抖了一下，上面有一颗葡萄掉落在地。殷芯来不及阻止，猛的站起身萧釉染却已把话说完，她叹了声看向她父亲惊讶的脸，什么也没说。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性取向迟早要坦白，家人会是什么反应她都需要坦然面对。

有时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真的吗？”殷勤俭脸色发沉声音更是低沉的颤抖，确认道。自己女儿是同性恋，还喜欢世交家的女儿，传统的他根本接受不了，更不提萧家，若是知道这事，那两家的关系可能也就断了。

殷芯点头，对上他压制怒火的目光，掷地有声：“我是喜欢萧釉染，我就是同性恋。”

萧釉染看见殷勤俭现在的样子心中一惊，后知后觉自己好像不该说出来，却为时已晚，她看见殷勤俭瞬间发怒，把果盘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响声，瞬间水果随着盘子碎片摔落一地。

“胡闹！”殷勤俭指着殷芯，压制不住的怒火让身体微微发抖：“你就是在国外待久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是同性恋！更不能是！要让外人知道让我们殷家颜面何存！”

殷勤俭的不理解，让殷芯失望，她红着眼反驳：“我不是在国外待久了才有这样的想法，这也不是想法，我就是喜欢女生，无论你认不认同，答不答应，都无法改变。”

这边的动静吸引来了殷芯的母亲。

那天是萧釉染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她看着殷芯哭着与她的父母吵架，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殷芯哭泣，这个在她心中坚强向往成为的姐姐。她慌张，甚至难过心痛，她也哭了，无用的劝着越吵越激烈是至亲的两方人。

那天，她听见了门外殷家上上下下对殷芯的指指点点，那些厌恶的话语和眼神至今在她脑海里驱之不散，瞬时把殷芯和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一句殷勤俭脱口而出的：“你若改不回来，就滚出这个家！”而结束。殷芯崩溃的把所有人赶出了房间，包括她。

她泪如雨下的在门外敲了不知多久的门，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的她，有那么一瞬想着要不同意殷芯吧，殷芯对她的表白她没感到不反感，她心疼殷芯，想与她站在一起支持她。

那天，也是她最后一次见殷芯。

不知过了过久，她颤抖着身体抽泣，人都已散去，她哭的累及了，很大的空间只有她蹲在门前细微的哭泣声。

门打开，她转身扑进了殷芯的怀里，殷芯拍着她的背，明明自己的状态也非常不好，却还是轻声安慰着她。

坐在床上她靠在殷芯身上与殷芯最后聊了很久，竟是坚持不住身体上的劳累睡了过去，殷芯静静的看着她许久，许久……久到不想离开。

殷芯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深藏爱意的一吻，心中万般不舍，轻轻把她放倒睡在床上，盖好被子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夕阳照在殷芯的脸上那样的萧条，萧釉染睁开眼，往后八年，她再也没见到过殷芯，殷芯的所有联系方式也成了空号，彻底与所有人断联。

思绪扯回，萧釉染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过了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释怀，没想再说出来还是如此难矜。

她依旧有意避开家世话题，自己的包括殷芯的。

时嫣然心疼的揉着她发红的眼角，自己也共情的心里难受，原来萧釉染和殷芯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她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你就快和你的殷姐姐再见面啦，要开心。”她对萧釉染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萧釉染看着时嫣然安慰自己的样子，突然就绷住住了，抽咽几声抱住了时嫣然，埋在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我知道……谢谢你时嫣然。”

时嫣然哦哦的轻拍她背，心好像化掉了，亲了萧釉染的脸一下：“不哭了不哭了，釉染乖呀，不哭了。”

时嫣然越安慰，她哭的越厉害，不过不忘手在时嫣然肩上轻捶一下，惩罚她又擅自亲自己。

情绪爆发来的快去的也快，萧釉染渐渐停止哭泣，不过已还是在时嫣然的怀里，时嫣然竟又亲了她一下，她也又捶了一下时嫣然：“都说了，不要再亲我了。”

时嫣然笑嘻嘻：“情难自禁嘛，你太可爱了。”

萧釉染一下把她推开，自己站起身又转过身，抹着眼睛和脸蛋装作生气：“哪有人哭了还可爱的？”

时嫣然又抱住她，细声柔软的哄着她，她才勉强原谅。

“你出去吧，我睡觉了。”萧釉染情绪已经彻底稳定下来，在时嫣然怀里哭泣后还是感到了阵阵羞涩，自顾自掀开被子上了床。

见时嫣然站在她床头扭扭捏捏就是不走，她疑惑的用眼神询问。

“那个……。”

“不行！”

清晨寒意更深，夜间的露水还在外面的一切事物上残留，家家户户窗户内都满是水雾，用手指在上面可以留下痕迹，不过要注意冰凉。

江南的古镇中开始了一天缓慢安逸的生活，古镇上仿佛所有都是不慌不忙的，树上的叶子又飘落几分，翠绿的柳树也终抵不过四季的洗礼，有些柳条开始泛黄。

偶尔路边一枝还未开放的梅花，仿佛已经能看见它在冰天雪地中，香自苦寒来的美感。

季沁早早把芙琴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洗漱完毕，门被殷芯敲响，她打开看见了这个老总身穿正装，到还像那么回事。

“走吧，吃完早饭准备一下采访事宜。”她有意往季沁身后看了一眼，芙琴在床上迷迷糊糊睁开眼，心中一慌立马坐起身：“季沁！”

季沁简单应了一声，看了她一眼示意自己在，芙琴呼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发现殷芯已经站在了她的床尾。

被惊吓了一下抱着被褥，警惕的看着她。

殷芯用气音轻笑了一下：“芙琴，到底是时间太久远了，和那个小不点完全不一样啊。”

昨晚她终于想起来了，她好像是见过芙琴几面的，那时芙琴还小小一只跟在萧釉染的身后，她说怎么芙琴这个名字，从初听时便觉得耳熟。

芙琴皱着眉，声音是刚睡醒特有的朦胧：“什么小不点啊，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季沁走到了殷芯身边拍了她一下：“干嘛，别为难芙琴。”

殷芯对她微微笑了一下，芙琴记不起她是正常的，只是问道：“你家小姐，她现在也在苏州吗？”

芙琴捂嘴打了个哈气掀开被子下床：“是啊，和时嫣然姐姐在古镇上呢。”

殷芯呢喃着时嫣然的名字，点了点头，转身对季沁说道：“明天回去时，带我去见萧釉染。”她知道季沁家就在古镇上，“顺便去你家坐坐客。”

季沁没有理由拒绝：“行。”

芙琴：“啊？”

无人理她，季沁在出门的时候嘱咐她：“快点洗漱下来吃早饭。”

她只嘟着嘴应了一声，两人有默契般选择性忘记了昨晚的事，不再提起。

因为无论如何，人总是要往前看，走过的路不该再多看一眼，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