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艾夏已经摸到了男生情绪变化的命脉。
被挑逗会忽然笨拙无措,欺负的狠了,等到反应过来,就如同小狼崽般把尖尖的牙齿亮出来,故作一副凶悍模样。
这小狼崽还特别见不得她对别人好,动不动就会吃醋,吃醋也不好好吃,非要牙尖嘴利的闹别扭。
有的时候艾夏不想惯着他,但有的时候觉得还挺可爱,比如现在。
艾夏歪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了男生一番,只把人看毛了,才微微舒了口气,笑道,“哎呀呀,毕竟人家叫我一声嫂子呢,做人家嫂子的,怎么能不多照顾点呢?”
一边说一边偷偷的往男生脸上瞟。
微光中,男孩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
艾夏在心里“嘻嘻”笑。
她知道,小狼崽害羞啦,可不能再逗了,再逗估计就要亮爪了。
为了缓解尴尬,艾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般,闲聊似的继续纪风刚才的话题。
“其实我和风哥你一样,都是社会主义的好青年呢。”
纪风心说,信你个鬼。
但还是被艾夏话中那个“一样”取悦到了。
他勉为其难的“恩”了声。
艾夏抿了抿嘴,强压下嘴角的弯度继续,“其实也不是完全的不害怕,毕竟人家导演好不容易拍出个片子,说一点不吓人也多对不起人家的辛勤努力的。”
纪风大概还没从刚才的牙尖嘴利状态缓过来,“所以为表尊重你就死盯着鬼脸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遇见亲人了呢。”
艾夏:……
她使劲推了他后背一把,皱着眉骂,“你丫才女鬼呢,我那是条件反应!”
纪风低吼着“别碰我”,但到底没有躲。
艾夏出了气心情就好了很多,她拍了拍手,眼尾低垂,掩饰住尴尬,“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从小就是这样,小时候生病打针,护士阿姨都遮着眼睛不让看,说不看就不会痛,其他小朋友都是这样的,可是我就不行,我一定要看到针头扎入皮肤里才行。看恐怖电影也是如此。”
纪风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
艾夏提到的情形他知道,甚至有一段时间还很熟悉,用专业的名词解释,是心理学上的“脱敏反应”。
越是害怕,就越要面对,时间长了,害怕的东西就变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
听起来很有道理,操作起来却很残忍。
他不知道艾夏是从哪里学来的,还是无师自通。
“虽然今天晚上我可能会受到某些画面影响睡不好觉,但凭借过去看鬼片的经验,也就一晚上,过了这一晚上就没事了。”艾夏笑笑,“所以,这算是浅层恐惧。”
说完后,忽然话锋一转,“那风哥,你不信鬼神,相信命运吗?”
“命运?”男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笑了声,目光一下子就尖锐起来,“怎么,你相信?”
艾夏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摇头,半晌又点了点头,“不知道,应该是不相信的吧,毕竟相信了命运,人生还有什么好争的呢?就直接躺平就好了。可是要直白的说不相信,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好像说了不相信,命运中的什么就会故意做出点让你相信的事情。”
说着,笑出声来。
艾夏没有说的很透,但纪风奇迹般的明白她的意思。
对于未来还有希望的人,总还是会忌讳命运的安排,不像他,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然而眼下,他也不再是全然没有希望的人了。
纪风猛然想到艾夏曾对他说过想要考东大,回东市的愿望。
难不成以后真就异地恋?
身份的差距、距离的遥远、境遇的不同,一切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分离的原因。
他从来不是个什么都不考虑就想一出办一出的人,却犯了每一个恋爱中的人都会犯的错,自己还没有考虑清楚,就冲动的叫嚣着喜欢,好像在爱情面前,所有的阻碍都不是事。
现下,虽然艾夏没有说什么,他也不得不为他们的未来考虑。
见男生不说话,兀自低着头不晓得再想些什么,艾夏蜜汁进入了哲学模式。
“我从很早就在思索一件事情,就是我们从来都说十八层地狱,但是也许身处的这个人间其实就是地狱的第十八层呢?”
这个理论大抵引起了男生的注意,纪风的眼底显现出几分兴趣。
艾夏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这么一说,风哥你也就随便一听,不要笑话就好。”
纪风点了点头,心里有一点小小的难过。
女孩还是把他当外人了。
她使劲仰头望了望天,“风哥你说,如果人真的有转世轮回的话,是为了什么呢?”
头看的有点晕,脚下踉跄了一下。
纪风心中一紧,忙伸出手往女孩身边挪去,好在女孩摇了摇后站直了身体。
他忙尴尬的收回手,语气有点生硬的答道:“弥补遗憾。”
艾夏眼睛里略微闪现出点惊喜,她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这样试想,每个人转世轮回都是为了弥补上一世留下的遗憾,作出和上一世不一样的选择,可是人无论做什么选择都会后悔,那么人就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以为改变命运中重复曾经遗憾的人生,是不是完美的构成了一个闭环,就是佛家所说的无间地狱。”
这个理论乍一听很有道理,但是经不起推敲。
纪风想了几秒后,摇了摇头,“不会重复。”
艾夏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解释。
“这个世界不会只有你在做选择,其他人也会作出选择,或许在你选择之前,周围的一切就已经发生了改变,那么这一世遇到的人你或许下一世不会遇到,这一世做出的选择下一世或许选择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不会重复。”
艾夏:那我这一世错过你,是不是下一世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了呢?
心下一片黯然,嘴上却笑着打趣,“看不出来啊,风哥其实也是个隐藏的学霸呢。逻辑满分!”说着伸出个拇指。
那隐形学霸能不能勉强算作学霸,做你的男朋友呢?
话到嘴边,纪风还是转了个弯,“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了,难看死了。”
“难看啊,难看你就不要看啊,反正有别人愿意看。”艾夏故意挑衅道。
纪风果不其然上钩,“什么别人,你丫还有别人?”
见女孩斜着眼,忍俊不禁的模样才知道自己受了骗。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窘迫,也不理艾夏,转身往前走。
艾夏心里暗暗着急,这就生气了啊?谁叫你有话不知道好好说呢。
嘴上却乖巧的很,软糯糯的认错,“我知道风哥是什么意思,都是为了我好。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话还没说完,前面追着人猛地一停,艾夏反应不及,朝着人脊梁撞了上去。
男生一看就经常锻炼身体,肌肉看起来不发达却极硬。
“哎呀,好痛。”艾夏喊了一声,鼻子都要撞歪了。
纪风转身,低头盯了她几秒,目光晦暗不定。
男生的气势太强,艾夏挺不住压力,忙捂着鼻子往后挪了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纪风:“你明白什么了?我又是什么意思?”
男生的声线极低,故意压低声音时异常严肃,有着让人不敢轻视压迫力。
艾夏忙收起嬉皮笑脸,低着头揉了揉鼻子,和个小学生一样乖乖答道,“就是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不要装。”
原来她都知道啊。纪风想道。
“那你能做到吗?”至少在我的面前。
可是如果真实的我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好呢?你还会继续喜欢我吗?
艾夏的骄傲让她没办法质问出声,她仰起脖子,故意一副傲娇模样,“那你能保证接受真实的我吗?”
纪风莫名其妙的扫了她一眼,撇嘴道,“说的好像你在我眼里多美好似的。”
艾夏:……
“还是说你私底下瞒着我们又做了什么事?”
艾夏:“纪风,滚你大爷的!”
最终,纪风还是没有滚成,还跟着她直跟到了家楼下。
她抬头看了自家窗户一眼,出乎意料的是里面依稀透着光。
然后一个人影出现在窗台。
不用猜都知道是夏霜。
难得她今天这么早回来。
“那你早点休息,我就先走了。”纪风说道。
思索了一路,纪风心里有了计较。
他一路上外表装的淡定,实际上内心早就无比澎湃,飞出了无数个计划表格,恨不得马上回家躲进小黑屋里先背上一篇古文,再背几百个单词,还有政治历史地理的卷子,不需要太多,先各来一份。
谁叫自家女朋友是个学霸,年级前十什么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熬上几个通宵够不够临时抱个佛脚,毕竟时间不多了。
学习的热情太大,以至于连女朋友在旁都可以直接忽略。
他埋着头就要往回赶,艾夏就不高兴了。
“喂!”艾夏喊道。
“?”纪风回头。
艾夏眼睛转了转,“风哥,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哦。”
纪风:……
大脑被计划表堵住,CPU指数太高,一时间当机。
“你都没有什么表示的吗?”艾夏嘟着嘴,难得的撒娇模样。
一瞬间,纪风的脑海里出现了无数个言情肥皂剧画面,都是原来和母亲在一起时看电视的存量。
然而无论哪个都伴随着鲜花、气球,这深更半夜的让他到哪里找去?
包里似乎还有检讨没用完的纸,不知道现在现叠来不来得及。他想到。
纪风脑子飞速运转,却见女孩弯着眼角蹦跳着来到了自己面前。
她伸开手臂,就要往他肩膀上搂。
纪风很少和人有过亲密接触,反射性的出手拦下。
两个人同时一愣。
纪风暗道糟糕。
果然下一秒女孩就“啪”的变了张脸,“纪风你大爷的,你丫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