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传来的痛楚让徐韵清晰的认识到她的脸毁了，可心里却传来阵阵畅快，她的妹妹要得偿所愿了，她也能得到自己所求皆大欢喜。

“徐姑娘，你醒了。”

徐韵睁开眼，只见一个桃脸杏腮地姑娘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里溢出满满地欢喜。

她生的美极了，单纯不知事的模样和自家妹妹一模一样，却远没有自家妹妹那样让人望之生厌。

姜晚棠试了试她的额头，将吸热的汗巾拿掉，“徐姑娘可好些了？”

徐韵回神，“多谢郡主，我这是怎么了？”

姜晚棠莞尔一笑，“徐姑娘撞在了石头上，我去的时候瞧见地上有好大一滩血，我和萧家二娘都吓坏了。幸好太医说了，徐姑娘性命无虞，只是没想到徐姑娘会认得我。”

“郡主风姿绰绝，让人见之忘俗，只要瞧一眼哪里还会忘。观星台地处偏僻，幸得郡主相救，不然我……，唉！”

姜晚棠笑笑，“不敢，我和萧家二娘本不认识路，一时起了谈兴随意逛逛，没想到竟到了观星台。我和萧二娘离得远，只隐约听到徐姐姐的呼声，没想到魏姑娘竟也在那里。”

徐韵听到魏知的名字，害怕地颤了颤，满目期待地看向姜晚棠欲语还休。

姜晚棠垂眸端起茶杯，似是没觉出徐韵的深意，“徐姐姐怎么了？可是要喝茶？”

徐韵哽住，只好顺势躺下，“郡主，魏知她……，她实在是欺人太甚！”

徐韵拿起手帕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姜晚棠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似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恰在此时，一个三十多岁地妇人神情恍惚地推门而入，一边口呼“我的儿”，一边紧紧地抱住徐韵哭作一团。

紧接着一个衣着更富贵些的妇人也带着魏知跟了进来，满眼心疼地查看徐韵地伤口。

徐夫人狠狠地剜了魏知一眼，“我那姐姐命苦年纪轻轻地丢了性命，只留下韵儿这一个女郎，自我嫁进徐家便对韵儿视如己出。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呀，我是万万没想到，我徐家的嫡长女竟让人这般作践。我心疼啊——”

徐夫人捶胸顿足，痛哭不止。

姜晚棠目瞪口呆，柳夫人面色铁青。

姜晚棠是没想到徐夫人这般豁得出去，这和去烟柳阁捉奸的市井妇人一般无二，而柳夫人则纯粹是被恶心的。

徐家老爷和郭侍郎是同年，秋闱未开始前，借着醉酒给两家儿女定下婚事，其中不防有押宝的意味。

后来，徐家老爷果真高中一甲探花，眼看着就要扶摇直上，谁道后院着火险些毁了仕途。

徐老爷早在乡下娶了一门亲事，进京赶考时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徐韵。

郭家主要是看中徐老爷的才华，对他妻子的出身倒是不太看重。

可郭家知道消息时，徐老爷已经在京城另娶了徐夫人，徐夫人出身琅琊王氏，虽是偏支却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徐老爷就想了个昏招，对外称早已休妻，私下里写了一封休书又在信中安抚糟糠之妻，说过些日子将她接来京中为妾。

徐韵之母不堪欺辱，直接撞死在县衙门口，这件事险些闹到了圣上案前。

王家出了大力气才把这件事按下来，眼看闹出了人命王夫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但徐老爷的仕途也就止步于此了。

年过不惑也只是京城中一个没有实权的小官。

眼看着丈夫指望不上，徐夫人盯上了和郭家的亲事，想尽办法让自己的女儿和郭家的儿子定下婚事。

至于徐韵，许是因着夺人婚事的愧疚，徐夫人并没有刻意苛责她，但也算不上太好。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陛下选秀徐家恰好有一个名额，徐夫人的女儿徐宝珠又得了太后的一句夸赞。

徐夫人便忍不住起了心思，但她又不想和郭家结仇，这般作态便是要拿住郭家的错处。

郭夫人脸色比吞了苍蝇还难看，忍不住瞪了一眼惹事的侄女，“好妹妹这是说什么话，徐家侄女受了伤知道你心疼，可谁敢作践她？”

“哼~”徐夫人冷笑一声扭过头去，依旧拿着帕子哭。

郭夫人上前一步，握住徐韵的手从手上褪下一只镯子，“好姑娘，知道你受了委屈，这只镯子是我供在佛前开过光的，你且收着压压惊。”

徐韵摇摇头，便将手上的镯子往下褪。

郭夫人按住她的手，“你且听我说，听说我家那个不争气的与你吵了几句嘴，回头我定好好罚她给你出气。只是……”

郭夫人仔细打量她头上的伤痕，“坏人容貌的事，她定是不敢做的，当时只有你们两个人旁人说不清楚。她若是真坐下这种祸事，你也不必替她瞒，我定不饶她，好孩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只管说来安安我的心。”

“我，我……”徐韵求助地看向姜晚棠。

郭夫人等像是才瞧见姜晚棠，略一行礼，徐夫人率先发难。

她猛戳了一下徐韵的额头，“不争气的东西，旁人伤的还是自己作的都不知道，郡主救了你，如今还要为难郡主。”

徐韵也期期艾艾地哭起来，“女儿没用，如何伤的实在记不得了。”

徐夫人怒其不争地瞪了她一眼，转又对郭夫人笑道：“姐姐如今瞧见了，我这女儿实在是个蠢的，姐姐可还要求她去做媳妇。”

郭夫人也笑骂道：“呸，人都说后母难缠，我瞧着到真没说错。你家姑娘还没过门便说我搓磨，想尽办法给我下马威，如今我败了，你却又舍不得，这是什么道理？”

徐夫人：“少刻薄人，咱们的官司可还没断清楚呢！”

徐夫人走到姜晚棠身边郑重地行了一礼，“此事本不该烦扰郡主，郡主善心救了我儿，也请郡主再发发善心让我儿得个清白公道。她毁了容貌本是配不上郭家门第的，只我两家有婚约在前，郭夫人又实在喜欢我这女儿，这才舔面高嫁。”

“只是……”徐夫人狠狠剜了魏知一眼，“若是我的儿是受人陷害，这门亲事我也是不敢应的。”

姜晚棠笑笑：“徐夫人言重了，我离得远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了。”

姜晚棠迈出房门，终于弄清楚了这两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次的事，徐夫人和郭夫人明显已经商量好了解决办法，唱那一出只是为了试探她的态度，让她事情的结果控制在她们想要的那一种。

姜晚棠回到府上天已经黑了，她推开门却见姜晚离等在那里。

姜晚棠展颜一笑，“阿姊怎么来了？”

姜晚离：“你白日里受了伤，我来给你上药。”

姜晚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军中专门给父亲备的，比市面上的要好的多。”

姜晚棠连忙摆手，“不过是些许擦伤，用不着这样好的药。”

姜晚离不听她的解释，直接动手掀开她的衣服，“再好的东西用在你身上都是应该的，这一身好皮肤若是留了疤痕太可惜了。”

姜晚棠抿了抿唇。

姜晚离敏锐地问道：“想说什么？”

“阿姊身上可有祛疤痕的药？”

姜晚离：“是给徐家受伤的姑娘吧？”

姜晚棠点点头。

“也好。”姜晚离把药递给她，“这两日徐家应当会给你送谢礼，这瓶药便当是回礼了。”

姜晚棠打量着手中的小瓷瓶。

“不必担心失了面子，这瓶药便是陛下那里也没有，徐家人知道轻重。这瓶药对徐家大娘算是救命的东西了，有它在徐家大娘的脸就还有救，等结了痂再好的去疤药也不管用了。”

姜晚离神色有些哀伤，从姜晚棠的角度恰好能透过衣衫看到她的背。

鬼使神差地姜晚棠拨开了衣衫的衣角，一道长长地疤痕映入眼睑。

姜晚离反应过来，猛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看什么？”

“阿姊身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姜晚离双手垫在后脑躺在她的床上，看着绯色的床帏道：“忘了。”

姜晚棠在她身边躺下，“阿姊骗人。”

姜晚离揉揉她的头，“下次，下次再问就不骗你了。”

姜晚棠搂住她的胳膊，莫名地有些熟悉，就像曾经她也曾这样躺在她身边一样。

***

魏知不情不愿地给徐韵致歉，脸色狰狞而癫狂。

郭夫人瞧了心中越发郁气，她知道嫂子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她也不是没起过亲上加亲的心思。

她娘家门第低，到了兄长掌家时越发不成器。

她有心拉娘家一把，特地把侄女找来，原以为是个好的，谁料竟作下这般祸事。

她长子的岳家门第低，就算婚后纳个媵徐家也不敢多说什么，偏她沉不住气白白授人以柄。

魏知抓着郭夫人的手，“姑母，那个贱人竟敢故意陷害我，平日里看着和顺没想到会咬人的狗不叫。等她嫁过来定不给，您定不要给她好果子吃！”

郭夫人气笑了，她从前怎么没发现魏知竟是这样一个蠢货。

“啪——”真是伤眼，“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明日起你自还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