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混乱，刘陵就被带入了手术等待室排队。大门关上，严依华坐在外面等着她。

这个手术是微创的，还算常见，风险率也低，其实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严依华查了很多资料，倒也没什么担心，拿起手机坐在外面玩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温馨打来电话，严依华顺手接了起来。

“老公！“温馨说道：”中午想去你们公司附近吃饭。“

严依华皱了皱眉，“今天外出没在公司。”

“哦。”温馨的声音明显不乐意起来，“那晚上呢？”

严依华：“晚上也不回来。”

温馨：“那什么时候可以有时间啊？很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

严依华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明天吧。”

温馨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那可以。”她说。然后又加了一句：“吃完可不可以去你家住。”

严依华没说话。

温馨急了，又说道：“你有没有在听啊！”

严依华敷衍道：“我家有亲戚在，以后再说吧。”

温馨又道：“什么亲戚？”

严依华：“一个远房的表弟。”

温馨还想说什么，严依华又道：“我跟你去外面酒店住可以了吧。“

温馨不满的“哦”了一声。

严依华挂断了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和刘陵一起进去排队做手术的女孩，已经有一个做完手术被推了出来。严依华觉得时间也差不多，干脆收起了手机，站在门口等待着。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刘陵坐着轮椅被护士推了出来。她脸上没什么血色，但好在人还清醒。

护士嘱咐了他：“两个小时内，看住你老婆，不要让她睡觉，等麻药过去了才能睡。今天观察一天，如果没问题，明天可以出院。”

严依华赶紧点点头，按照护士的吩咐，将刘陵推回病房。

一路上，他感觉刘陵都有点神志不清且迷迷糊糊的，严依华不时停下来拍拍她的脸，提醒她不要睡觉。刘陵这才勉强的睁眼，又迷迷糊糊地被严依华推着往回走。

严依华推着那轮椅，看到随时都可能睡着的刘陵。突然把身子弯下，头放到刘陵的耳边，说了一句：“刘总，提醒别人帮你收花呀，今天还有呢！“

刘陵仿佛接受了一个晴天霹雳，她整个人都气的直起了腰。她回过头来，瞪大眼睛转过头看着严依华，刚想说什么，严依华推着轮椅就继续向病房走。

刘陵不断回头要和严依华说话，似乎是要确认办公室送花那事、今天是不是真的还要再来一次。结果严依华一直绷直着身子，看都不看她，无论她怎么叫他，他都不当回事。

走廊又吵，人来人往的，他们行走的速度又快，刘陵根本无法发作。她气急了，回头重重一拳砸在严依华推车的手上。

严依华“啊”的一声低呼出来，刘陵满意的转过了头，唇角含着一丝笑意。

旁边有一个岁数挺大的大妈感叹道：“看看这小两口感情多好！”

刘陵：“......“

回到病房，严依华把刘陵从椅子上抱下来，她想挣脱，但是身上没什么力气，干脆眼一闭，任由严依华折腾。严依华还以为她睡着了，本来把他打横抱起了，还抽空抱着她说了一句：“这个屋里只有我和你，而且你没穿内衣，我建议你不要睡。”

她睁眼，问了一句很“二”的话，“有什么关系吗？”

严依华：“等你有了夫妻生活就知道了。”

然后，把她放到了床上。

刚放到病床上，刘陵拉过被子、头一歪，眼睛就要闭上。

严依华赶紧拉过来她的被子。

“不能睡觉！”严依华说。

刘陵还是困的睁不开眼睛，严依华无奈，又把弯身去抱她，想把她抱起来靠在床头。可刚一用力，他就感觉她的胸碰到了他的手，因为刚做完手术，刘陵还没有来得及穿内衣，那软软绵绵的感觉触碰到了他的指尖，他触电般的缩了回来。

刘陵看了他一眼：“你明知道。”她说。

严依华无奈地笑了一下，看着她那没精打采又强作镇定的样子说：“嗯，没摸过这样的。有点奇怪。”

他歪着头，看着刘陵红到不能再红的脸，又说：“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之前呢，有试过隔着衣服、隔着内衣的，”他两只手在空气中抓了一下，笑着说：“摸起来是一种手感。要不就是什么遮挡都没有的，摸起来...”他又对着空气抓了抓：“手感确实是另外一样。但是像你今天这样，隔着衣服但没有内衣的，”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手感又是第三种样子了。”

听完他的理论，刘陵好不容易坐起的身子，直接又滑了下去，抓起被子就盖到了脸上。

严依华赶紧又把她的被子拉开，一本正经地说：“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说完又去抱她，“赶快坐起来，都告诉你别睡觉了！你忘了你的花了。”

刘陵终于无奈地挣脱了严依华的手，“别祸害我了，床头有按钮。”她有气无力地说。

“哦。”严依华说，他确实给忘了这病床是升降的这回事了。

床头很快升起来，刘陵自然而然的半靠着，经过这么一折腾，应该也没那么困了。

严依华又去拿来了他买来给刘陵的新内衣裤，“要不换上吧，这样也能清醒一点。”

刘陵斜眼看他。

严依华问道：“不想换？”

刘陵垂下眼：“困。”她说。

严依华笑：“起码把内衣穿上吧，”他指了指刘陵的胸前，“你看，那两个...凸出来.嗯？有点明显。”

刘陵顺着她的手低头看了一眼，整个人脸更红了，一下子红到了脖子。

严依华赶紧说：“别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做手术嘛，可以理解。”

刘陵这才动手拆那个袋子。

严依华又欠嘴的加了一句：“你看我尺码买的准不准，目测的。”

刘陵直接把床头的纸巾包扔到了他的脸上。

他笑着退到房门口，临出门前还对刘陵说：“如果你没有力气，需要我帮你也没问题。”

刘陵还想把枕头扔过来，严依华赶紧关上了门。

还没到五分钟，他听见屋里刘陵歇斯底里地喊他：“严！依！华！”

他好奇的推门进去，见刘陵站在病床地下，愤怒地看着他。

严依华有些不解，好奇地问：“怎么了？”

刘陵把手里的手机屏幕转向他，那里面是今天那一捧999朵花。

“今天真的还有？？”她声音沙哑，却明显充满了怒意道：“我刚才甚至还觉得你是为了怕我困，来骗我的！”

刘陵的麻药劲似乎好了一点，因为她的嗓门明显大了很多：“你到底要干嘛？”

严依华有点不好意思，觉得今天这束花送的确实有点不符合时宜。

他抢先说道：“不是说好了连送十天么？”

刘陵似是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疲惫也带着不解，“能不能别送了？”她说。

严依华对她示意了一下，好声好气地说：“你坐着骂，要不一会儿万一晕倒该摔了。”

他走到床边去拉她。“坐这”，他说。

刘陵甩开了他。

严依华只得说：“你刚才不是打过我了吗？“

刘陵还是愤怒地看着他。

刘陵瞪着他，凶巴巴地说：“还给我。”

严依华：“嗯？什么还给你？”

刘陵：“剩下的钱还给我，不用再送了。”

严依华：“这不是你给我的吗？给别人的东西，还想还回去？”

刘陵：“对，还给我。”

严依华顺嘴说道：“那你以前送我的所有东西，是不是都要还给你？”

死一般的沉默。

说完，严依华就后悔了。

那段记忆于他来说是“美梦”，可于刘陵来说，可能并不是。

他意识到这一点，但已经来不及。

刘陵回身坐在自己病床的床角处，看着病房的地面，声音满是疲惫地道：“到底怎么样，你才能停止羞辱我。”

严依华：“.....”

严依华：“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我只是.....”

刘陵的语气很缓，一字一顿地说：“这不是羞辱，那怎么样才算呢？”

长久的沉默。

羞辱。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资格羞辱你。

刘陵：“你要是再送，我倒不如今天晚上死在这病房里，以免我回去上班的时候，被同事们的口水淹死。”她笑了一下，“反正早晚都是死。”

严依华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着她。

他恨不得想抽自己，好好的气氛，被自己搞得急转直下。

刘陵抬头，正对上了他的眼睛。刘陵的眼睛很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做完全麻手术的关系，那眼神有点空洞，甚至还有一点虚无缥缈的意味。

“你能不能放过我？”她说。

走廊外人来人往，病房内却静的落针可闻。

严依华站在刘陵面前，看着她垂下的头发盖过了她的眉眼。她的手还握着床角的栏杆，仿佛非常用力，整个指节都开始泛白。

他开口，声音晦涩难听：“我......”，只一个字，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手机响了一下，打破了这分这秒的尴尬。

严依华轻轻呼了一口气，装作很忙般的看了一眼手机。

是张子悦发来的企微消息：“严哥，今天池东文又给我们刘总送花了。但今天集团的大老板在这，听说是我们甲方S+金融的人送给刘陵的，就很不爽，觉得刘总利用上班时间谈恋爱。”

紧接着张子越又发了一条：“应该把她这半年的项目奖金给扣了。”

严依华没有回复，退出了企微。

他看着自己手机的屏幕，点开了支付宝，搜索了刘陵的手机号，看到了刘陵的信息。

很快，他听见刘陵的手机传来钱到账的声音。

他再次艰难的张了张口：“转给你了，”他对刘陵说：“以后不会再送了。”

刘陵没有看他，眼睛还是看向地面：“每次遇见你，都没有什么好消息。”她说完笑了一下：“算了吧， ”她说：“ 求求你了。”

他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在他和刘陵之间，仿佛有一种无形之手在推他，让他不由自主的后退，退到门口，打开了病房的门。

临走前，他回头，看着坐在床角的刘陵。“对不起。”他低声说。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只是轻轻地关上了门。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他看见了池东文。他仿佛刚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很多营养品，正向住院处方向走去。

“挺好的。”严依华听见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