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栈时，阿岚恍若仍在梦中，再看身侧那位将他一片心湖搅得翻天覆地的公子，眉目含笑，风姿绝艳，眸中的不谙世事哪里像是动情的模样？

阿岚愤恨地甩开他的手，回到自己的厢房后，倒头便睡，决心明日醒来后，要忘掉今夜发生的一切。

翌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阿岚一大早便去寻了青瑶，将叶允川所说的法子转达于他，随后三人便一同去药铺抓药。

叶允川与青瑶并不相识，两人点头示意后，便再无交集，倒是阿岚一直在旁边聒噪个不停。

阿岚不知，此时这两人还在想同一件事，便是昨日夜里少年与公子一同上街一事，好在他们只当这两人是为了游玩，并未跟上去，否则若是见着了后面那一幕，恐怕更是要惊愕失色了。

三人商量片刻，还是决定拿了药方后分头行动。

阿岚走到一半，便转头去寻叶允川，让他为自己解惑，“叶师父，公子体内的毒，明日便会清理干净了是吗？”

叶允川只当他关心公子，并未多想，答道:“明日用完最后一副药，再施以银针，便无恙了，而胸口那处的伤，慢慢调理便能痊愈。”

他从药铺伙计手中接过几味药，便听阿岚追了上来，吞吞吐吐地问道:“待公子心智清醒后，可会记得中毒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于是，叶允川停了步子，立在那打量他半晌后才意味不明道:“你小子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公子的事情？”

阿岚自是摇头，心下却在暗忖道，他做的那些事，若是说出来，怕要被段安泽和叶允川两人追着打，何况还是被他连番占尽便宜的公子本人。

“为师对这绿蛛之毒也是一知半解，约莫是……记不住了。”叶允川移步朝街上走去，最后几个字听起来有些飘忽不定。

本来对于决定要洗心革面的阿岚来说，记不记得也无伤大雅，只是不愿时刻被人惦记小命，徒生烦忧。

他眼前闪过公子温润如玉的脸庞，一瞬间又生出几分燥意，便不管不顾地冲到叶允川前头，低声问道:“叶师父，公子是失了心智，还是只是失了记忆？”

若是前者，那昨日那个他便只是顽劣的稚子，一切都做不得真，若是后者，那便还是那个他，只是不是一个完整的他罢了。

叶允川这会儿倒是也陷入了沉思中，片刻后才含糊不清地答道:“应当是两者皆有，时轻时重……”

几人在街上走了半日，寻来了大半药材，午时便暂时回了客栈，唤了店小二准备午膳。

半日未见公子，阿岚以为他已经不再是昨日那个黏人的公子了，心下又是轻松又是失落。

不曾想，段安泽形色匆匆地从外头赶了回来，从桌上拉起阿岚后，便直直朝公子厢房而去。

徒留青瑶和叶允川二人面面相觑。

这会儿寻了阿岚半日的段安泽，已是满头大汗，想起公子醒来时怒气冲冲的面容，便止不住心生惧意，他险些磨破嘴皮，才终是将公子留在房内，自己则是满大街寻人。

阿岚自是不知他是何等艰辛，进了房门后，入目便是那一地散落的饭菜和瓷片，而白衣公子衣衫单薄地靠在床榻一侧，一头墨发随意地披散开来，几乎瞧不出先前的清贵之气。

听到开门声，司亦寒未曾抬头，一张脸还是埋在双膝处，略显僵硬的身形有几分微颤。

“亦寒……”阿岚走过去，从他背后将他圈在怀里，这般近了，才隐约听到啜泣之声。

他使上了小性子，不肯理会阿岚，却又在阿岚一下又一下的温柔轻抚中放松了下来。

待他终于抬起头，阿岚才看清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和那双沁着一汪泉水还泛红的狐狸眼。

“阿岚，你为何又抛下我？”他的声音近乎嘶哑，不知是哭了多久，已听不出先前的清朗，如一把带刺的锯子，轻轻割动着人心，带来一阵又疼又麻的刺痛。

阿岚忍不住在他眼角处落下一吻，揉了揉他的头，不轻不重道:“亦寒，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能这般乱使小性子？”

遇到这般蛮横无理的司亦寒，阿岚也是操碎了心，若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孩子，他定要冷下脸来，好生训斥一番。

司亦寒伸手摸上他吻过的眼角那处，只觉热辣滚烫，一时间竟又是羞红了脸，一言不发地听他的教导。

屋外恭候已久的段安泽听到里头的动静，便敲了敲门，端了午膳进来，而他身后跟有一位灰衣仆从，手中拿着簸箕和扫帚，垂首收拾地面的一片狼藉。

段安泽放下午膳后，便带着灰衣仆从一同躬身离开了厢房。

其间，阿岚和司亦寒还抱坐在榻上，却无人敢抬首去看，好似那两人只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般。

殊不知，段安泽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复杂心绪，既恼这少年手段高明蛊惑人心，又庆幸少年能降得住自家公子，他只能日日祈祷公子快些恢复往日心智，以免自己受无妄之灾，也免得……日久生情弄假成真。

屋内，阿岚牵着他的手，带他来桌前用膳，随即又问道：“今日午时之前的汤药喝了吗？”

念及此，还要多亏段安泽机灵了一回，早膳被公子一把洒落在地后，端来那碗汤药便说是阿岚为他熬制的，这才劝得他喝下了那碗药。

阿岚不知这一波折，见他颔首，便又抚上他的头，夹了一箸子菜到他碗中，温声道:“今后要好好用膳，可不能拿自己身子开玩笑了。”

闻言，司亦寒便连连颔首，面上尽显伶俐乖巧。

若是段安泽在此，怕是要痛心疾首，黯然伤神。

午膳过后，阿岚便欲伏在榻上，哄他入睡，不料他竟如八爪鱼一般紧紧攀住自己，一双漆黑发亮的眸子直直盯住自己。

“阿岚，我怕我睡醒后，你便不见了。”他的嗓音带着一种失魂落魄般的伤悲之意，似是下一瞬便要挥泪如雨。

阿岚心下一紧，想也未想便安抚道:“不会的，亦寒，快些歇息吧。”

若是放在往常，那些骗鬼的话，诸如此生不弃、永不背叛早便脱口而出，今日他却难得良心不安，对着面前有一颗稚子般纯净之心的公子，再也无法敷衍应对。

阿岚心知肚明，明日待公子清醒，自己的身份定当也会暴露无遗，哪怕叶允川答应了自己，在棋山里的桩桩件件，又怎么能轻易掩饰？

用过午膳的叶允川和青瑶二人，见阿岚迟迟未从公子房内出来，便分头去街上药铺寻余下的药材。

榻上的阿岚难得的毫无睡意，一瞬不差地看着怀里对自己毫不设防的公子，若是这时他要下手，怕是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而易举。

阿岚一只手环着他劲瘦的腰身，稍微一动便能摸到他的命门穴，可那只手在那处穴道上摩挲了许久，也不见他有丝毫动静，反倒是睡得一脸恬静。

于是，阿岚伸手探入他的亵衣，如挑弓拨弦一般，在那铜浇铁铸般的肌腹上肆意妄为，惹得他轻颤不止，喉间更是溢出几声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

阿岚摸到他胸口处包扎的布条，那处伤势休养得不错，想来过不久便能痊愈，但阿岚还是小心地避开了那处的伤。

待到他终是睡眼惺忪地睁开眸子，阿岚才终是心满意得，朝他咧唇大笑。

少年阿岚与稚子并无甚差别，肆无忌惮且胡作非为，时而还会因小肚鸡肠而伺机寻仇。

先前这位公子如何对自己凶神恶煞，阿岚尚且耿耿于怀，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了良机，便蠢蠢欲动了。

而司亦寒本是有几分不悦，却在见到阿岚喜笑颜开之后，也跟着勾起了唇，看着有几分傻气。

阿岚却因他不经意间展露的信任和欢喜，生出一些风花雪月的念头，是了，少年阿岚并非是什么好人，趁人之危的事情也是做得习以为常。

即便司亦寒清醒后，要为阿岚的放肆之举而怒发冲冠，阿岚也会理直气壮地对他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只是这牡丹花成了阿岚，被采的却是另一支开在极寒之地的天山雪莲。

秉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念头，阿岚终是做了一个恶狼扑食般的举动，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呼吸。

司亦寒不知今日的阿岚为何神色这般凶狠，一动不动地让他攻城略地，城门失守之时，他整个人如置身花海一般，只顾往回吸气，却忘了如何吐息。

阿岚看着他面色酡红，气息凌乱，忍俊不禁地退出唇间那处湿濡温热，从他的下颌骨吻至他的颈间。

他的下颌紧绷，勒出一条清冷而优美的轮廓，将下方的秀长玉颈和喉间那处凸起衬得禁欲而勾魂。

本不该留下什么痕迹，以免让人看出端倪，可阿岚此时却如走火入魔一般，在上面卖力地啃噬，直至那一整片玉白色变成大片大片的暧昧红痕。

司亦寒因阿岚一番举动，喉间接连溢出细碎的轻吟，手心亦是攥紧了被褥，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竟险些将那一角抓破。

阿岚只放任自己做到这里，便双目无神、喘息不止地倒在了榻上。

身旁还有一人炙热的呼吸和心跳，与阿岚纠缠在一处，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