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母吃饭，按理说是人之常情，但对于唐灿来说，她不曾也不想多费心于张伟的父母，自然也不想张伟多费心于她的父母。这种微妙的平衡，唐灿努力维持着。两个人定好的出行日子，唐灿特意早起，稍微展示一下‘女人独有的温柔’，以回馈之前的聚餐。

张伟起床，见唐灿不在旁边，去客厅找，正想着唐灿是不是提前出发了，好巧不巧在厕所门口，两个人碰了一个面对面。好在不疼，张伟和唐灿两个人笑着各自揉揉被撞到的脑袋。唐灿在刷牙。张伟问：“这么早？”，唐灿摇摇头，想说什么，满嘴都是牙膏的泡沫，也说不了什么。两个人就相敬如宾的笑笑，各自又去忙各自的事。

张伟先换好衣服，再去洗漱。唐灿先洗漱，再去挑选外出的衣服。两个人打个错差。都准备好，两个人在客厅碰头。张伟一边整理衣服和包，一边说：“我着急走，大家要集合了，你自己吃点早餐吧！”。唐灿官方的笑笑，点点头。

张伟走到门口换鞋，唐灿跟在张伟身后。张伟拿起包开门，唐灿倚在墙上看着张伟走。张伟百思不得其解，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问了出来：“怎么了？”。唐灿摇摇头，笑着说：“没事，你早去早回。等你”。张伟头也没回，赶紧走了。

唐灿把门关上，像往常一样，煮了一杯咖啡，烤了两片面包，穿着随时可以外出的衣服，慢慢悠悠的坐到了阳台的小茶几上，边等大部队集合，边吃起了早餐。

相对于唐灿的悠闲，张伟这边可以说是手忙脚乱。一帮男生聚集在一起，别看一个个衣着光鲜，也个个都是高学历精英，当在一起的时候，插科打诨一点都分不出个高低贵贱。从集合到出行，到酒店，到去会议室，几个人天南海北，男人女人，甚至脏话、脏活都说了一个遍，就没停过嘴。

好不容易从会议室出来，已经是下午5点。各个儿都精疲力竭了，领导大手一挥‘休息2个小时后，去酒店餐厅聚餐’。一个个男生像得到‘特赦’似的，拼尽全力跑回自己的房间。如果人数是双数，往往是2个人一个房间，偏偏这次是单数，张伟被‘优待’，拥有独立的房间。一个人独行，就没有了集体的‘莽撞’。

张伟先是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又踱步出酒店去买牙刷。酒店的太贵，张伟想着去远一点的小卖铺看看。走着走着，就走出了1公里。从小卖铺出来，张伟拿着袋子和袋子里的牙刷，悠闲着散步回酒店。远远的，看到一个女孩在和两个男孩对喊。

走近点，张伟越看这个女孩越眼熟，而这三个人已经从单纯的‘动嘴’，即将上升为‘动手’。这时候张伟才瞧出来，这个女孩是上次回老家的那个‘假新娘’，名字记不清了。既然是同村，张伟不能不管。张伟上前，打断几个人的骂骂咧咧。

两个男孩其中一个拉着女孩的胳膊，张伟拿牙刷敲了敲，示意对方放下。张伟也不是什么‘伟岸’的身形，但是年纪大看起来稳重，身形也‘厚实’，对方似乎有些忌惮，就把手缩了回来。女孩‘愣’了一下，也明白张伟认出了自己，乖乖的躲在张伟身后。

张伟也不看男孩，只是看女孩，问：“怎么回事？”。女孩抬起头，眼泪汪汪，强作镇定的说：“我走路走的好好的，他们在我身后吐口水”，女孩旋即扭身，给张伟看自己腰上一块粘稠的口水。张伟也是男人，自然明白了一些。

两个男孩辩解：“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别诬赖！”。女孩也急了，带着哭腔说：“我身后只有你们两个人，除了是你，还能是谁？”。张伟抬眼看了看附近的摄像头，位置刚好在头顶，也不确定有没有拍摄到。

张伟佯装胸有成竹的样子，对两个男孩直指头上的摄像头，说：“摄像头，你们做没做，那个有记录”。此话一出，男孩们似乎也没了主心骨，只有看起来精明一点的，还在强词夺理：“没有的事，没有就是没有”。

一个人咋呼起来，另一个就有了胆子，也跟着吵吵：“谁怕谁？你们不要诬赖好人？”。话说着，两个人不自觉地在倒退。张伟看出对方心虚，想要逃跑的样子。牙刷都顾不得了，张伟伸手要去抓其中一个人。到底年纪大，对方两三下闪开，就跑走了。

女孩满脸的担心。张伟反而觉得有点没面子。旁边大爷路过，大声嘀咕：“别追了，追上了你吃亏。早晚有人教育他们”，临了，大爷还‘哼’了一声。像是也被这两个人欺负过。张伟彻底没了脾气。

张伟接过女孩手里的牙刷，即便是手脚有些颤抖，还是强装镇定，问：“你叫什么？”。女孩已经没了‘委屈’的模样，小脸红红的，回：“王芳”，接着又说：“你是，张伟，张大哥吧？”。张伟手脚已经不软了，瞄了一眼王芳，点点头。两个老乡算是互认了。

这边，姚子夏约到唐灿，嘴都快咧到了后脑勺。莫辰坐在副驾驶上，一副看‘傻子’的样子，时不时扭头对张宁和唐灿说：“姚子夏疯了，这么久没和唐姐玩，出来玩一趟，乐疯了”。张宁也跟着起哄，搞得姚子夏脸都红了。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张宁和唐灿说悄悄话：“你老公那事，他知道你知道吗？”。唐灿摇摇头，一脸的无所谓的样子。莫辰实在是受不了姚子夏，回头对张宁和唐灿说：“你们别说悄悄话了，快救救我。”。旋即和唐灿说：“和我换位置吧！我想和我家宁宁在一起”。

姚子夏一手方向盘，一手伸过来，狠狠的拧了一下莫辰。莫辰疼的吱哇乱叫，也不敢回手。只能在旁不断的挖姚子夏的丑事，说给唐灿听。张宁则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几个人嘻嘻闹闹到了地方，一个私人不对外的别墅度假区。

另一边，张伟的‘英雄主义’，因为小混混的跑路无处施展。看着王芳被弄脏的衣服，张伟试探着问：“我住的酒店就在附近，你要不要去清洗一下？”。虽然污秽物不多，但王芳手上和衣服上都被弄的到处都是，想了想，王芳点点头。

跟着张伟到酒店，一进房间，王芳直奔卫生间。张伟在卧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像是有个小鹿在‘噔噔蹬’的乱撞。这种心跳的感觉，张伟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张伟慌里慌张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明天要换洗的衬衣，走到厕所门口，敲敲门。

王芳打开门，露出一个小脑袋，那对很干净乌黑的眼睛，格外的吸引人。张伟把衣服塞给王芳，赶紧把头扭过去，走到电视旁的桌子前，拿起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王芳从厕所出来，穿着张伟的衬衣，怀里抱着脏的衣服。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张伟手里的水瓶‘啪嗒’掉到地上，张伟慌乱的去捡拾。王芳把衣服放到一旁，忙拿着纸巾上前蹲下来擦地上的水。张伟的衬衣刚好盖住王芳，若隐若现，让张伟失了心神。张伟一个激动，试探性的亲了王芳脸颊一下。王芳的脸，瞬间红了。

除了脸红，王芳什么都没做。两个人面对面停滞了几秒。张伟突然上前，横着将王芳抱了起来。张伟满脑子都是上次在农村‘1日婚’的时候，他爸爸问他的那句话：“要不要加点钱睡一晚？”。张伟当时拒绝了，可这次，算什么？命运的馈赠？张伟不想多思考，只想行动。

张伟‘行动’的时候，唐灿正和姚子夏、张宁、莫辰，几个人在硕大的客厅里，把酒贪欢。客厅很大，是个衔接二层、三层的大高层，顶上挂着一个华丽的水晶灯，不甚明亮的灯光合着水晶灯各个切面，折射下，把整个空间调和的五光十色。像极了在梦境。

唐灿眼神空洞，望着最高处，靠着沙发，把自己瘫成一个‘大’字。张宁并排，坐着同样的动作。姚子夏和莫辰两个人面对面，无聊的喝闷酒。张宁突然，叹了口气。姚子夏在旁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茬：“这是怎么了？有老公，有朋友，还叹什么气啊？”。

张宁坐直身体，双手一只朝自己的大腿，一只对准唐灿的大腿，狠狠的一拍，“你们不觉得生活很无聊吗？”。姚子夏带着坏笑：“你们赶紧生个孩子，就不无聊了”。莫辰倒是一脸认可的样子。张宁又是叹口气。

唐灿看出异样，女人帮助女人，反向提问姚子夏和莫辰：“你看看你们两个，像是能当爸爸的样子吗？还不是我们女人操心。”。当下，莫辰和姚子夏不乐意了，炸窝似的起身，一个个捶胸顿足，努力展示自己的肌肉和满腔的热血。唐灿和张宁则是看傻子似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最后无奈的相视一笑，碰杯，一饮而尽。

姚子夏‘晃悠’累了，一屁股坐到了唐灿的另一侧，想要倚靠上去，又迟疑的摆正了身子。姚子夏略显认真的问张宁和莫辰：“你们结婚也有几年了，家庭也都富裕，怎么没想着要个孩子？”。张宁看向莫辰，莫辰也看向张宁。空气有些凝重。

打破僵局的还是莫辰。莫辰搔搔头，思考着说：“我们也在努力，但这不是还没出‘消息’嘛！”。姚子夏一下自乐了，拍着旁边的唐灿的肩膀：“早说他们一定没有采取措施，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唐灿看傻子似的看姚子夏，明显姚子夏没明白什么意思。

唐灿朝着姚子夏的后背猛地一拍，让对方冷静下来。旋即唐灿柔声的对张宁和莫辰说：“不着急，这事，是缘分。咱们都是发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也没分开过。孩子是小，感情是真。”。姚子夏明白过来，但也只是明白过来。姚子夏傻子似的冲莫辰吼吼：“你小子，不可以因为孩子伤了张宁的心”。

唐灿听了莫辰的话，眼睛直翻白眼，心里恨恨的骂‘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莫辰不含糊，起身给了姚子夏一个暴击，追赶着打姚子夏，姚子夏哭着、喊着找妈妈。事了，坐回位置，几个人围在一起。张宁只是叹息：“我们两个感情肯定是没什么，一起长大又这么多年，生生世世说不上，但也是割舍不掉的了。不过，你们也知道，莫辰的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前几年大家还想着我们需要时间甜蜜一下。这几年，从莫辰爸妈开始，到我的爸妈，没有一个人不在着急这个事”。

莫辰看张宁的眼睛柔和了下来，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张宁继续：“倒不是说大家每天都说每天都说，只是一个眼神也好，一个问候也好，就是一点点无形的压力，压得我们挺难受的，人都抑郁了。我们又不是为了生孩子活着。”。莫辰牵起张宁的手，握了握。

姚子夏不合时宜的问：“这么着急，没想过人工？”。张宁还没开口，莫辰先否定：“对女方伤害太大的事，我不做。我宁愿不要孩子。”。莫辰说的太快，没有一丝的犹豫，搞得张宁和唐灿一个个唏嘘的不行。唐灿直呼：“好男人啊，好男人啊”。

四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吐露烦心事，一会儿不到，几个人就喝掉了一瓶红酒。张宁脸通红，眼睛含着泪。莫辰也是微醺，抱着张宁不要撒手。姚子夏晃晃悠悠安排流程，让张宁和莫辰回房间休息2个小时，再吃晚饭，自己也是跟着莫辰和张宁去了另外一栋别墅落脚。

唐灿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还是红的，头也是晕晕的，仿佛整个人都在云里飘着。唐灿换了一身别墅备好的大浴袍，回到卧室，定了1个小时后的闹铃，抱着枕头欲昏昏入睡。还没睡熟，别墅的门好像响了一声。唐灿想要起身去查看，身体却说‘不要’。迷迷糊糊的，唐灿看到一个人影径直走过来，像是姚子夏。姚子夏穿着衣服，‘咚’的跪倒在唐灿的床前，斜倚着就睡着了。唐灿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张伟这边，一边身体行动，一边大脑飞速的思考，像雨滴一样，哗啦啦，停不下来。不同于唐灿的高冷，孤傲的大小姐样儿，王芳像是个邻家的小妹妹，柔弱、娇羞、任人采摘，像是随时随地可以被揉碎的破碎感。那种可以掌控的感觉，张伟沉迷的很。一下一下，一下一下，看着王芳近乎‘难受’的脸，张伟竟然很满足。

结束是在15分钟后。王芳眼里含泪，转瞬即逝。张伟沉浸在一种‘自得’里，恍惚，不真实。直到王芳起身，张伟才回到现实。看看手表，距离散会已经过去1个半小时，距离聚餐还有半个小时。张伟瞬间清醒，连忙起身。

王芳去了洗手间，水声从里面传出来。张伟边穿衣服，边想这件事该怎么‘合理’的解释和解决，手却不知不觉的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上次张伟爸的话张伟还没忘记，只是该如何给出去，该不该给，会不会是误会，张伟有些迟疑。

这个时候，王芳从卫生间出来，穿回了原来的脏衣服。见张伟已经穿好了衣服，手上还拿着钱，王芳明白了张伟的意思，笑了一下，很苦涩。张伟把钱递过去，王芳不要。张伟又递过去，王芳和张伟面对面站着，沉默了1分钟，王芳接过了钱。旋即，王芳很快推开门，跑走了。张伟此刻没有时间多想，关上门，去约好的地点聚餐。

唐灿醒来是在1个小时后，手机足足响了10分钟。手机在床头响，肚子咕噜噜在身上响，唐灿痛苦的挣扎起来。姚子夏果然在床边睡着了。唐灿晃晃姚子夏，姚子夏借坡下驴，拉着唐灿的手就爬上了床，一个卧倒，把唐灿压在了下面。

纵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纵是快40见过风雨的年纪，唐灿的心里还是‘扑通扑通’像有只小鹿一样，横冲直撞。唐灿试图推开姚子夏，姚子夏岿然不动。唐灿无奈的坐在床头打盹。姚子夏反而醒了过来，娇嗔的一口一个‘灿灿，灿灿’的喊得没完。

唐灿的耐心值，从1到3，从3到5，从5直接飙升到10。像对待亲弟弟唐辉一样，唐灿照着姚子夏的屁股就是猛地一拍，声音大，痛感也不小，疼的姚子夏直接跳到了地上。姚子夏眼泪汪汪，委屈道：“你干嘛？痛死了？”。

唐灿起身，满眼杀气，质问姚子夏：“喊谁灿灿呢？喊谁灿灿呢？是不是活腻歪了？”。说着，唐灿抓起枕头，照着姚子夏的肩膀招呼过去。姚子夏也不躲闪，反而拿起旁边另一个枕头。两个人枕头对枕头，打闹成一团。继而嘻嘻哈哈笑到一起。最后疲惫的面对面坐在床上。

姚子夏突然很感慨：“如果当初我追你，兴许就没有张伟什么事儿了吧？”。唐灿愣了一下，即便是知道姚子夏对自己有意思，但‘看破不说破’一直存在在两个人之间，猛的被姚子夏点破，唐灿竟然有些退缩。唐灿嗔怒：“别瞎开玩笑”。

姚子夏似有意似无意的一笑，眼睛直勾勾看向唐灿。唐灿反而不敢直视姚子夏。唐灿慌不择路，反说姚子夏：“你赶紧相亲结婚吧，回头你爸妈也该着急了。混迹在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里，今天这个，明天那个，不好！”。姚子夏楞了一下神儿，随之眼神里飘过一瞬间的失落。

唐灿假装没有看到，继续说：“你看莫辰和张宁，再知根知底，父母同意，也有苦恼和烦心事。有个万一，得多伤心啊。要向前看，别胡思乱想了”。唐灿话里有话，却又不想说的太多，只是起身，有些躲开姚子夏的意思。

姚子夏坐着，伸手拉住唐灿的一只手，撒娇的左晃右晃，可说话却严肃起来：“唐灿，我真的希望你幸福。要不...”，姚子夏一个字一个字，像是很痛苦，说：“要不你们就生个孩子吧。我希望你像以前一样快乐。”。唐灿眼圈红了，这么多年，她努力装快乐，连父母都骗过去了，到底被姚子夏看穿了。唐灿强撑起精神，说：“我没有不快乐”。

说完这句话，唐灿自己都没底气。姚子夏只是又晃了晃唐灿的手，旋即松开，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做你想做的事吧！”。唐灿头也没回，去了卫生间，留姚子夏一个人。

张伟的出差结束，唐灿的假期也结束。两个人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碰到彼此。张伟和唐灿并排着走路回家。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张伟和唐灿商量着点外卖，唐灿想起冰箱有速冻水饺，两个人煮了一包，当作晚饭。

饭后，唐灿在客厅看电视。张伟心不在焉的收拾整理出来的文件，准备明天带到公司。两个人一宿都没有说上几句话。直到洗漱后并排躺在床上。唐灿如往常，在床头灯下侧躺着看书。张伟想起什么似的，手伸到唐灿这里，又一把揽住唐灿。

两个人轻车熟路的温存。事后睡觉。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