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学旅行，对于日本的高中生们来说，这几乎是必经之路，全年级同学在安排下一起去其他城市进行四天三夜的游玩，因为可以自行结伴游玩，在这个时刻也诞生很多对情侣，是感情发展的大好时机。
两天啊。七森看着在和朋友们聊天的耀，思考着怎么开口才可以单独把耀约出去两个人约会。
“我们一起去玩如何？叫上咪君，自由活动的两天。”
“五个人一起吗？可以哎，都是同班同学。”
不好吧！话说为什么多本你自然而然就加入了耀的小团体啊。七森在心里狠狠地吐槽道。
“我也觉得可以。”星野有意无意地瞄了眼明显趴在桌子上偷听的七森，“耀最近都忙着补习，能这样出去玩的机会可不多，这种时候就是先到先得，谁先开口谁先抢到。”
“对，对，就是这样，来，击掌。”本多飞快地伸出手。
“耶！”星野立刻拍了上去。
“但是，”刚才还回应得好好的吹雪，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一样，却被星野在桌子底下用脚狠狠踢了鞋子，她顺着星野和本多的余光看去，七森此刻正露着一只眼睛在桌子上偷听，立刻会意，“啊，对呢，大家一起去玩的话，一定也会很有意思吧。耀，如果现在答应我们的话，到时候就不可以反悔喽。”
明明知道自己的同学们是在引诱自己上钩，自己还是上钩了。七森坐了起来，说着：“等等，耀，到教室外面来一下。”
在朋友们的起哄声中，七森小声嘟囔了句“吵死了”，带着耀走到了教室外面。
“那个，耀，”七森低下头，此时，耀正仰着头看着她，带着期待与害羞的表情，让七森差一点就要把心里话脱口而出，他赶紧转头瞪了眼一窝蜂趴到窗台的同班同学们，这才把稍微冷静下来，得以发出邀请，“自由活动的那两天，要不要和我单独出去玩，只有我们两个。”
耀抿了抿嘴唇，微微低下头，两耳微红，轻声道：“嗯。”
过于可爱的反应，让七森终于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心理活动：“太好了！…咳咳，”他轻咳了两声，“我是说，不可以反悔哦。”
“嗯。”
七森一回头，那三个人非常默契地朝自己欣慰地笑着。
同班同学真是麻烦。
修学旅行第一天几乎转瞬即逝，耀最近沉迷了新的少女漫画，甚至连玩的时候都在看漫画，虽然被星野吐槽要专心享受青春，但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SNS上不停地检索漫画相关的东西。
因为是团体活动，基本上都还是跟着平常的朋友混在一起，耀和星野吹雪，七森和风真本多，昼自然就是和她在班上的女性朋友们待在一起。几乎毫无交集地来到了当天晚上。
“小樱？小亚雪？都睡着了啊。”
耀从床上坐起来，白天喝了太多的茶导致她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事情的缘由依然是那个漫画，一边看漫画，一边喝茶，结果没有控制好量，不知不觉喝了超过平常能顺利睡着的程度。
她爬起来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多，就算要上游戏也不能在昏暗的房间里面，容易把其他人吵醒，于是，她拿起手机，换好衣服，偷偷地溜出了房间。
酒店的走廊上空空荡荡，这也是自然，毕竟是凌晨一点多，除了值夜班的工作人员之外基本上连个人影都没有，男女生的房间被分到走廊的两个尽头，旁边都是楼梯，也就是说，如果正常出门的话，绝不可能遇到另一个房间的人。
耀坐着电梯到达一楼，其实她也想过去顶楼，但是那里别说没人了，灯都没开，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基本上呼救的机会都没有，于是她选择了一楼的大厅，和前台打了个招呼，就到大厅上的沙发上坐下，打开手机，上号。
她在一片灰暗的好友头像的最上面，看到了两个亮着的人。
一个是01，她说过自己在某个一流大学学计算机，经常需要熬夜，凌晨三四点睡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另一个，是七森。
居然还没睡吗？耀犹豫了片刻后，想想自己一个人坐在大厅和前台值班的工作人员相伴，似乎也挺尴尬，于是切换到LINE界面。
“还醒着吗？我好像有点睡不着。”发送。
本以为需要一点时间，耀刚准备切回游戏，就看见自己发出去的消息后面写上了两个字：已读。
三秒后得到了回复。
“还醒着。”
“我在一楼大厅，要下来吗？”
“好，我马上下来。”
……
大约十五分钟后，七森才来到一楼大厅，他的脸上的疲倦感一点也不像是普通熬夜能造成的。
“怎么了吗？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男生房间基本都还没睡觉，我要出来的时候被缠着问了好多问题。”七森的脸上写满了不想去回忆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神色，“特别是多本老师，一直想要问出我到底为什么大半夜跑出去。”
“那你说了吗？”
“没有，而且男生房间里大半夜跑出去的人也不在少数。”七森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哎，你难道没发现女生房间里很多床铺都没人吗？”
耀缓缓移开了视线。
“也对，耀是不会在意和自己无关的人的事情的类型。”
“趁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耀看了眼前台，“我相信职业人员的基本工作素养，不会出去乱说的。而且确实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嗯？”
“实，是怎么看我的？”
被提问的人瞬间愣住了，七森的手握在身前，这似乎是一个很适合告白的场景，如果没有前台的工作人员的话。
“很可爱，也很漂亮，虽然在拍摄的时候见过很多模特的女孩子，但是你比她们都还要可爱。”说起来很轻巧，其实七森的心跳已经快要跳到嗓子眼。
本以为听到这些话的耀会很开心，结果却并非如此，耀沉默了很久，直到七森看向她时才发现，别说开心了，耀甚至露出了非常痛苦的神情。
“怎么了？”
“可那并不是我，”耀用颤抖的声音开了口，“可爱也好、漂亮也好，都是全力伪装出来的样子，想要变得可爱，想要得到你的夸奖，才开始努力，但这些都是假的。可爱又漂亮的仿佛模特一样的，是昼，并不是我。根本上来说，本来的我自己，既不受欢迎，又非常的普通。实也是，最开始一起逛街，看到我平常的样子的时候，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吧。”
或许是因为深夜，人们总是容易产生一些负面的情绪，加上疲倦却又无法睡着带来的焦躁，耀的自卑感在这一刻爆发了。
“啊，这个的话，嗯，确实，一开始并没有想那么多。”
“对吧。”耀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初中的时候，我和昼在一个班，因为是姐姐，理所当然地背负了更多的期待，好好学习，顺从地听着一切安排，好不容易喜欢上班上的男生，也因为过于寂寞而尝试着去交朋友。结果每个人都不把我当回事，因为嘴笨，得罪了很多同学，我知道昼经常需要扮演我去和他们道歉，但就算接受了道歉，也只是浮于表面的不为难而已。真好啊，昼，不需要背负过多期待，受班上的人欢迎。”
面对耀的自爆，七森没有阻止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突然明白了另一件事情，之前本多和他们聊到自己看的新的书上的内容时说过。
面对喜欢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想要接近，一种是想要远离。
前者就是很普通的成长起来的人，而后者是受过心里伤而无法走出，担心自己再次伤害到喜欢的人、或者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所以干脆在对方向自己告白之前，把最丑陋的一面表现出来，把喜欢的人推走。虽然这样可以保护自己在未来再次受伤，但也因此否定了很多的可能性。
“这样就好，这样就最好了。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值得被爱的。”
这类人会一次又一次地这样给自己洗脑，一次又一次地把其他人推离自己身边。他们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习惯了。
昼属于前者，而耀，毫无疑问属于后者。
“只是因为暂时还不确定咪君喜欢的是自己，还是作为昼的替代品，所以一直克制着，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会自爆，咪君最好在那之前想好合适的应对。”
当时的多本老师非常认真地做出建议。
原来如此，就是现在吗？
“……这样的我很讨厌吧。”耀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明明本来的自己那么讨厌，却还要假装自己很可爱的样子去讨人喜欢，别说你了，我自己都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不，我并没有这么想。”
“哎？”
七森坦白：“我们最开始玩的时候，你就是本来的样子吧，说到底我们会成为朋友，和你的打扮没有关系，单纯是因为我们真的很合而已。”
“实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真的。”
“所以，别哭了好吗？”七森伸出手，擦去了耀的眼泪。
“那你之前说的可爱……”
果然要问这个问题。七森想着也不是回避的时机，他点点头，戴着认真的表情，说道：“和你的打扮没关系，我说的可爱，是指你给我的感觉，而且，就算是现在，我也觉得你很可爱。”
这句话似乎成功说到了耀的心坎里，七森察觉到听完这句话的耀的气氛变得不一样了。
“那个，耀，你讨厌女装的我吗？”
但是耀还没来得及回答，就传出了另一拨人的声音。
“啊，学生们明天自由活动了，我们这些大叔终于可以解放了——”
“别这么说，还年轻呢。”
从电梯通道处传出了老师们的谈话声，如果被发现的话就糟糕了，七森立刻拉起耀的手腕。
“快走，被发现的话，明天就不能约会了。”
“哎，嗯。”
两个人跑向另一个方向，躲在没有被灯照到的、漆黑的通道里的自动贩卖机背后，但老师们的脚步声还是渐渐靠近，直奔自动贩卖机而来。
就在两人以为要被发现的时候，隔壁班的御影老师却突然高声说道：“啊，糟糕，我好像把东西忘在温泉更衣室了！你们能不能帮我一起回去找找！”
“你是小孩子吗，自己回去找就好了吧。”听起来是冰室教头的声音。
“帮帮新人老师吧，走吧，冰室教头。”这次是大迫老师的声音。
很快，三个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七森这才松了口气，这是他突然发现，因为自动贩卖机背后的空间不大，他下意识地抱住了耀，两个人的身体一直紧紧地贴合在一起，耀的手无处安放，只能小心翼翼地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
女孩子洗完澡后身上带着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钻进了七森的鼻子里，还有感受到的来自耀的身体的柔软。
七森的心里直呼不妙。
“那个，实，我们是不是赶紧回去好点。”
“啊，嗯。”
七森慌忙松开了手。
得忍住才行。
“那个，实，你之前问我对你的女装怎么看。”耀像是想起了刚才的问题。
七森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怎么说呢，”耀似乎有些害羞，她的脸上填上了两抹红晕，“并不讨厌，其实我在补习班的休息时间里，一直都是看NANA和7co的视频，还有和你聊SNS来恢复体力的，所以，嗯，不用担心。”
说完，耀就小跑着前往电梯间。
糟糕，太犯规了，刚才的表情也非常可爱。
七森捂住自己的嘴，满脑子都是刚才耀带着些羞涩的表情。这个表情，绝对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看到。
早上，几乎不需要老师们的催促，不少同学就已经非常兴奋地从被子里钻出来，鼓足干劲梳妆打扮，然后去邀请想要邀请的人。
事先已经和七森约定好的耀早早就来到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等七森从楼上下来，虽然睡觉的时间很少，但是因为解开了心结，变得对两人的约会充满期待，反而比平常更有精神。
“那我们三个就先出发喽，拜拜，小耀。”
“拜拜！”
“要是咪君欺负你的话，就给我们发LINE，我们马上赶过来教训他！”
本多和吹雪、星野三个人打完招呼后，三个人一起出发，开始了今天的参观活动。
“他们说了什么？”七森打着哈欠，稍微抬起眼镜擦掉哈欠造成的泪水。
“如果被欺负的话就跟他们打电话。”
“我怎么可能欺负你啊。真是的。”说着，七森伸出没有擦眼泪的那只手，“走吧，附近好像有个欧洲风格的花园来着。”
“嗯。”
耀很自然地就牵起他的手，两个人并肩走出酒店。
欧洲风格的风车，还有种满了各色献花的草地，耀第一眼以为自己来到了漫画里面才会出现的世界，她举起手机，试图找到最适合拍照的角度，比起为了留念这种想法，更多的是想要在回去之后炫耀给没选择来这边的其他朋友看。
“说起来，耀，我们都是室内派来着。”七森一边拍照一边说，“最开始我只觉得修学旅行是件很麻烦的事情，特别是回去还要写报告，但是我现在觉得，能和你一起来真是太好了。”
不论是指现在两个人一起在花圃中散步，还是指前一晚两人各自担心的事情得到了解决，阻挡在两人之间的屏障似乎开始散去。
“嗯。我也一样。”耀想起了前一晚的事情，她悄悄把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七森，“实，看这里。”
“嗯？”
不知情的七森转过头的那一刻，耀按下了快门键。
“啊，那我也要。”意识到自己被偷拍了的七森，也同样举起相机，趁耀低头检查照片的时候，拍下了耀的样子。
“喜欢。”
“嗯？”
似乎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和变好的气氛影响，七森突然看着天空，伸展着四肢，说：“我很喜欢！”
虽然不知道七森在对什么说喜欢，但是耀只觉得这样的七森也十分帅气，她再一次举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第三日又是团体活动，耀和七森都被自己的小伙伴们调侃了很久，一番努力后才勉强阻止他们继续追问他俩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就这样，来到了晚上，第三天的晚上永远属于枕头大战。
本想在房间里打游戏的耀，愣是被吹雪和星野拽出房间，两个人说着：“不要错过必备桥段啊！”将耀拉进了正在进行枕头大战的男生宿舍。
当三个人到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女生在里面，和男生们混在一起，玩得不可开交，耀一转头就不知道自己的两个朋友混进了哪个角落，再一转头，她就注意到了七森，就算是在男生中也十分突出的身高，根本没办法注意不到嘛。耀想着，朝七森挥挥手。
“哇，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七森穿过枕头区来到她身边。
“被小樱和小亚雪拽过来了。”
七森刚想说什么，空中飞来一个枕头，七森立刻反手抓住：“小心，躲到我背后来，枕头大战还没结束呢。”
被战况激起游玩的斗志，七森比任何时候都像一个普通的高中男生。耀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入了战斗，虽然她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但是反正，只要将枕头丢出去就行了吧。
也不知道玩了多久，门外传出了老师的声音：“喂！你们这些家伙！都几点了！”
“不好，冰室教头来了！快藏起来！”
现场突然一片混乱，在混乱中，耀被挤进了最近的柜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察觉到这里似乎还有一个人，因为柜子的狭小，对方的手放在了她的腰上，尽管耀知道是意外，也知道对方有意克制着自己不靠太近。
耀不知道对方是谁，她隐约记得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头好像碰到了对方的嘴。
一直等到外面安静下来，他们才打开了柜子。其他学生也纷纷从藏身之处走出，现场一片混乱。
“哎，耀吗？”
“原来是实吗？”
这么说起来，刚才额头上的那个，果然是……耀不敢多想，老师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在吹雪和星野的呼唤下，快速离开了男生房间。
而留在原地的七森，捂住了自己的嘴。
“刚才亲到的是耀的……”
修学旅行来到了最后一天，学校留给学生们去购买纪念品的日子，耀和七森理所当然地又在一起行动。
“实买了好多啊。果然是买给片场的人吗？”耀看着七森手中的一大袋子的东西感慨道，相比之下，她只买了很少的量，毕竟她能够送礼物的除了一起来玩的之外，就只剩下爸爸妈妈、大成功老师和01，姑且也给空也带了一份，毕竟情人节的时候也受到了不少帮助。
“嗯，要感谢大家平常的照顾才行。”
七森看了一眼耀买的数量就知道，耀准备送给哪些人，毕竟耀的圈子太小了，小到七森都能知道有哪些人。
“对了，这个送给你。”七森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挂饰，“作为一起玩的纪念品。”
“谢谢。”耀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到另外的礼物，她立刻把挂饰挂到了自己的书包上，“我会一直戴着的！”
“你能喜欢就好了，这个是我的，和你那个不同颜色的同款。”七森指指自己背包上的另一个颜色的挂饰。
一模一样但是不同色的挂饰，那不就是情侣款吗。耀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但看七森的样子，似乎只是当成好朋友会一起戴的普通饰品。
想到这里，耀突然又有些失落，毕竟她前晚的自爆，是因为觉得七森是喜欢自己，并且随时可能告白，才提前暴露阴暗面出来，如果只是当成朋友的话，那尴尬的好像就是自己了。
耀最后的庆幸是自爆的时候没有顺势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