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客厅里。
月上飞鸟靠在沙发上，垂眸翻阅着手中的资料，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只有这些吗？”
面对她的质问，美绪子显得有些不安，“暂时只有这些，如果您不满意……”
“我当然不满意。”她甩了甩手中的A4纸，脸上的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我让你帮我搜集国内高校的资料，结果呢？”
结果递到她面前的却全是东京地区的学校，怎么？就这么害怕她和五条悟分开？
“抱歉，因为时间太短了……”
“到底是时间太短，还是你自作主张？”月上飞鸟语气不耐地打断她，“或者说，在你看来，我很好糊弄？”
冰冷的视线带着迫人的压迫感，美绪子脸色白了白，挺直的背脊也被压的往下弯了弯，“大小姐，您误会了……”
她抬起头，迫切的想要解释什么，但月上飞鸟却一句都不想听，听什么呢？听对方那套永远都是千篇一律「为你好亅的理论吗？
嗤笑了一声，她认真的向对方建议，“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家伙，不如干脆自请去五条家好了，反正以我们两家的「关系亅，他们也不会拒绝。”
这句话一出，美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她晃了晃身子，急急开口，“我错了，大小姐，请再给我一次机会，下一次我一定……”
“还敢是吧？”
少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将她未尽的话语打断，美绪子呼吸一滞，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好半晌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看着她这幅不知所措的模样，月上飞鸟的内心却毫无波动，甚至还觉得讽刺。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但这不就是他们一直以来惯用的手段吗？
打着为她好的名义，理直气壮的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但凡她反抗，就是不知好歹，甚至还病态的规定她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至于她怎么想的，又是否愿意，谁管她啊？
反正他们只需要关注她有没有按照他们预期的方向成长，又是否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至于其他的，谁在乎呢？
想到这里，月上飞鸟眼睫低垂，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厌恶，所以说——她才会那么讨厌咒术界啊。
“……”
四周不知何时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安静，只有墙上挂着的时钟还在滴滴答答地转动着，美绪子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一副想要说什么，却又害怕激怒她的模样。
看着这一幕，月上飞鸟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也感觉自己有些可笑。
为什么要和对方计较呢？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这个咒术界已经烂透了啊，不管是月上家还是五条家，所有人都一样，根本就不值得她在意啊。
“行了。”
自嘲一笑，她站起身，将手中的资料扔到了对方脚边，“这次就算了，希望下次你能好好听人说话，不要再对我的话进行艺术加工了，毕竟，我可承受不住你的惊喜。”
她的语气还算平静，和之前的暴怒判若两人，但美绪子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惶恐了。
整个月上家都知道，不能惹月上飞鸟生气，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但却鲜少有人知道，比惹她生气更怕的是，她却连气都懒得再跟你生。
——因为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你的存在，在她眼里等同于无，不在意，自然也就不会有情绪波动。
“大小姐……”
美绪子急切地抬起头，宛如一只在森林里迷路的小鹿，她神情惶然又无助地看着少女漠然的背影，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但恰在此时，那道背对着她的身影却好似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突然弯下了腰，刚刚好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
月上飞鸟在沙发和墙面的夹角处，捡到了一只小巧精致的纸袋，打开后她微微一愣。
银色的天鹅手链静静躺在首饰盒中，镶嵌在天鹅体表的浅色碎钻就像是夜空中的银河，一眼看去，美得如梦似幻。
看着这条手链，月上飞鸟呼吸微微一滞，她隐隐觉得有点眼熟，想了好半天才记起到底在哪见过。
“哇——好漂亮！”
人潮如织的商业街，刚刚结束任务的少女隔着透明的橱窗朝里面看去，眼睛咻的一下就亮了起来，满满都是看到了喜爱之物的欣喜。
“哪里好看了？”
原本吊儿郎当跟在她身后的少年走了过来，他拉下墨镜，用故意拖长了语调的声音感叹道：“老子当是什么？原来是只天鹅啊。”
说着他神色开始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你这只笨鸟该不会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同类了吧？不是吧？不是吧？”
他一脸「你不会真这么幼稚吧亅的表情，看得月上飞鸟额角青筋直跳，忍不住一拳朝他捶了过去，“说谁笨鸟呢？你这只混蛋鸡掰猫！”
“老子说的明明就是事实。”五条悟上蹿下跳，像只猴子一样灵活的躲避着她的攻击，期间还不忘放垃圾话，“你不能因为自己名字叫飞鸟，就到处乱认亲戚啊，要我说，这个世上真正能称为你同类的，只有它——”
“铛铛铛！”
他献宝似地掏出一只鸭子玩偶，没错，就是那种小孩子洗澡时的专用小黄鸭。
“瞧，它和你多契合啊！一看就同出一源！”
他说着尤嫌不够，还故意捏了捏小黄鸭柔软的身体，让它发出了一连串的嘎嘎乱叫声。
月上飞鸟拳头一下子就捏紧了，她双眼冒火地怒视向对方，“混蛋！你才是鸭子，你全家都是鸭子。”
“欸？可是我全家也包括你哦。”
少女一噎，下一秒疯了似的朝他捶去，“啊啊啊，我一定要杀了你！”
“来啊，来啊，如果你能追上老子的话，笨蛋小短腿！”
“……”
月上飞鸟咬牙切齿的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她看着这条当初为了找某人算账而失之交臂的手链，神情复杂极了。
“把这东西扔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秒，也许更久，她啪的一声将盒子盖上，看也不看就将之扔给了美绪子。
但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双脚却像是有自己意识般，怎么都没办法迈出那一步。
“……等等！还是算了！”
月上飞鸟掌心攥紧了又松开，反复几次后还是妥协了。
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不对，的确，那家伙是很讨厌没错，但手链却是无辜的，更何况对方已经把东西送给她了。
——既然是她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扔掉？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月上飞鸟表情渐渐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连忙回身又将礼物从美绪子手中抢了回来。
美绪子：“……”
无独有偶，和她有一样想法的还有五条悟。
当落日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地平线，白发少年踏着夜色回到了五条家。
“悟少爷，飞鸟小姐没有和您一起回来吗？”
绘里站在缘廊上，看了眼他空无一人的身后，神情难掩讶异。
少年脚步一顿，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直到两人擦肩而过，夜风里才隐隐传来一道让人听不出情绪的冰冷嗓音。
“……她不会回来了。”
夜色渐深，一盏又一盏的灯光接连亮起，将五条家照得灯火通明。
客厅里，五条悟瘫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按着手中的遥控器，前方电视里的画面也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切换，一副接着一副，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若是放在往常他这么折腾，早有人站出来骂他了，但现在整个房间却安静的只能听到电视里传来得略显鬼畜的声音。
没有人骂他，也没有人抗议，所有人都对他无聊的举动视而不见。
五条悟突然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干脆放弃了这无聊的游戏，随手从旁边捞起了一本漫画书。
书中已经被贴心的做好了书签，他顺势打开，里面却不是自己之前看过的内容，五条悟愣了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他之前看过的那本，甚至就连书的主人都不是他。
而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将看过的漫画书扔到他房间里？
——答案不言而喻！
五条悟因为这个猜测皱了皱眉。
……有点不爽！
他决定换个消遣，但刚从抽屉里翻出游戏机，就发现里面的游戏存档也是对方的。
……更不爽了！
烦躁的拆开一袋薯片，才将食物放入口中，就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他喜欢的口味，反而是某人的最爱。
……更更不爽了好吗！
五条悟皱着眉，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般这么清晰的认知到，对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他的生活，举目望去，全是她留下的痕迹，多到让他烦躁，让他抓狂，甚至就连怀里的抱枕都是对方特意订做的款式。
这一刻，五条悟好像突然就明白了，某人为什么非要让人清理他的东西，因为——
真的真的很碍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