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地里蔬菜成熟，李相夷便搬着椅子跟在李莲花身后，李莲花在旁行医问诊，他就在旁摆摊卖菜，好不搭配。

“李门主，你快听，现在正说到你当年红绸舞剑引得万人空巷，只为博乔姑娘一笑。原来李门主是个性情中人啊。”李莲花胳膊肘捅了捅坐在旁边的李相夷，压低声音说道。

“我也没想到莲花楼主人，也曾有过这般少年心性。你看听书人如此之多，不如现在过去给他们舞一个，就当是回馈了。”李相夷哪肯认栽，这嘴上便宜非占回去不可。

“李神医这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二人正斗着嘴，一位老妇人来到医馆前坐下，将手里的包袱放到桌上，一只手向下垂着，望着李莲花，慈祥地笑着。

“啊…也没什么，只是我同胞弟弟李莲子近日从家中独立，来投靠我罢了。王大娘身体可好些了，近几日可能够安然入睡？”李莲花伸手想给老妇人把脉，却被老妇人抽回了手。

“唉，还是彻夜难眠啊，我这老婆子，怕是治不好了，不如李神医给我开几副能昏睡的药剂，让我能好好睡上一觉。”老妇人看了李莲花半晌，喃喃道：“李神医的弟弟怕也是精通医术吧。”

“啊…我这弟弟与我相反，对医术一窍不通，只是略懂些剑术。他幼时习武不慎被划伤脸颊毁了容，因此不得不面戴白纱，以免吓到旁人。”李相夷找了本书扣在头上，听不得李莲花絮絮叨叨。“我这里没有让人昏睡的药方，王大娘，你每次都不让我为你号脉，即使华佗再世也难断你病症，药到病除啊。”李莲花写了个药方，递到老妇人手上，“这个方子，兴许能缓解一些症状，若是身体不适，及时找我便可。”

“唉，劳李神医费心了。”老妇人又看了李莲花一眼，叹息道：“李神医生得如此俊朗，想必弟弟也是个清新俊逸之人，不能一睹风采，真是可惜了。”

老妇人将药方递到垂下的手上，单手在包袱里笨拙地翻了翻，几个铜板从包里掉出，砸在桌上叮咚响。

“王大娘，这副药是免费的，不收钱。”李莲花将铜板一一捡起，放回老妇人手中，“王大娘你的手…可是骨折了？”李莲花将伸出手，老妇人便往后一退，躲了过去。

“只是扭伤了，过几日便好了，不劳烦李神医了。”老妇人握着铜板，望向了旁边的萝卜。“这些萝卜…是李神医种的？”

“不是不是，是我弟弟李莲子种的。”李莲花弯下腰挑了两个萝卜，又拿了几张膏药塞进老妇人包里，“王大娘拿去尝尝。”

“谢谢…谢谢李神医。”老妇人将包袱抱在胸前，咬了咬嘴唇，也不敢看李莲花，鞠了个躬转身匆匆离开。

等到老妇人走远，李相夷才拿下盖在脸上的书坐起身。“李莲花，你看病都不收银两吗？”

“李莲子，我们没了这五钱，还会有下一个五钱，可是你看刚才那老妇人。手上全是老茧，头上簪的是荆条，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沾染了污渍都舍不得清洗。她没了这五钱，今天该用什么饱腹？”李莲花往后一仰，半躺在椅子上，“她住在村口，丈夫是镇上打更的更夫，嗜酒如命，经常喝得酩酊大醉，我听传言道，他若是再因喝酒误了打更，怕是只能做回无业游民去了。”

“我什么时候同意李莲子这个名字了？”

“那…李莲蓬、李莲心、李莲藕……”

“停停停，还是李莲子吧，好歹听着，还像个人名。”李相夷站起身，把一地的萝卜交给李莲花，“你帮我看一会，我去买些梅花种子，回去种到盆中，婉娩素来最喜欢梅花了。”

“可是梅花应立于天地之间，生于广袤之地，怎能被困于一盆之内？”

李相夷瞬间泄了气，颓坐在椅子上，他是何等聪明，李莲花这话外之意，他又怎可能听不懂。

“婉娩她…美吗？”过了半晌，李相夷才抬眼，看向李莲花，声音小得仿若是在自言自语。

“婉娩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无论是山间清风，还是海边明月，都比不上她。”李莲花笑着，望向了远方。

“可惜，我只在回忆里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