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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十载风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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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娘亲不足三丈时,宁若英忽地心里害怕,担心娘亲出了事,不由放缓脚步,轻唤一声:“娘?”却听宁清容回道:“英儿。”宁若英放下悬着的心,方敢走近娘亲,道:“娘,这里光线昏暗,你戴的斗笠怎么还蒙着黑纱?”宁清容叹气,道:“英儿不要怕,娘这几日遇到些不好的事情,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宁若英道:“到底出了甚么事?”说话间,她抬手要掀开黑纱,却被娘亲侧头避过。

宁清容让宁若英坐下,才道:“娘……说个前隋的旧事给你听。前隋末年,华阳王杨楷有个情深意重的妃子,是河南元氏之女。后来二人遭遇江都之乱,杨楷死于叛贼宇文化及之手,元氏则被宇文化及赏赐给他的贼党元武达。这元武达借醉强逼元氏从他,元氏誓死不从,被元武达鞭打数百下,元氏不但不屈服,反而用碎砖尖瓦猛击自己面部,自毁其面,血泪交下……”宁若英听到此处,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知道娘亲讲的不仅是前隋元氏的旧事,也是她自己身上发生的惨事。

宁若英抬起手,仍要掀那黑纱,哭道:“娘,你教女儿瞧一瞧你。”宁清容握住她的小手,摇头道:“英儿,不要看,会吓到你的。”宁若英哭道:“娘,你让我瞧瞧,英儿不怕。”宁清容伸出另一只手,抚着女儿的头发。这是母女二人多年的默契,便有天大的事情,只要手掌抚在她的头发上,总能让宁若英心绪平静下来。果然宁若英哭声渐小,宁清容才续道:“英儿放心,娘的眼睛还是好好的,能看着英儿一天天长大,娘的耳朵也好好的,能听见英儿说的每一句话。”

宁若英点点头,小手从娘亲手掌中滑落,正巧碰到娘亲的手腕处,却发现这手腕处竟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宁若英大惊失色,忙拉起娘亲另一只手来瞧,果然有一道一模一样的疤痕,急问:“娘,这又是怎么回事?谁干的?”宁清容道:“明知津。”宁若英惊道:“三伯伯?”宁清容道:“他为了博取李元昊的信任,用剑挑断了娘的手筋脚筋,将娘变成一个废人。正因如此,娘才被李元昊那厮毁了清白。如今娘既想活下来保护英儿,又不能再被李元昊那厮欺负,所以只能毁面自保。”

霎时间,宁若英扫清心中疑云,难怪那日明知津迟迟不来雪满楼,难怪他要留自己在雪满楼练三日内功心法,难怪他要念地藏菩萨十六字真言,难怪他临别时说甚么“不得不纳投名状”这般的奇怪言语。真是越想越气,宁若英一抹眼泪,站起身来,从李兴伤怀中接过素玉剑,直往门外走去。

宁清容急道:“英儿,你要做甚么去?”宁若英道:“娘放心,我知道自己武功比不上姓明的,不会胡来。”李兴伤跟上她,道:“我随姊姊一起去。”宁若英摇头道:“兴伤,你进不去雪满楼,你就留在这里陪着我娘,我去去便回。”李兴伤点头道:“好,我听姊姊的。”

宁若英徒步走了半个时辰,来到雪满楼,门外守卫人人识得这是宗主小侄女,无人拦她,由她进门。

上到雪满楼二楼,她看见明知津正坐着自斟自饮,喝那梅花玉壶里的酒,对面还摆好了坐凳与杯箸,仿佛料到自己会来。宁若英走到桌前,将素玉剑放在他面前。明知津问道:“甚么意思?”宁若英道:“这把剑,还给你。”明知津面色一沉,道:“你可要考虑清楚,素玉剑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你有此剑傍身,日后可以轻松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宁若英道:“考虑得很清楚。”说罢转身便走,却听明知津在身后又问道:“若英,你还会来三伯伯这里吗?”

宁若英转回身,盯着明知津,一字一字地说道:“从今往后,我再不会叫你三伯伯。你在我这里,只有一个名字,叫张元。”明知津道:“若英,你年纪小,不理解你三伯伯心中的抱负。你三伯伯要替爱人梅负雪,替爹娘,也就是你祖父母,向中原武林讨个公道。你三伯伯要让九大名门丑态毕露,让他们在散家面前抬不起头来,散家再也不需要去与名门联姻,不需要去依附名门。”

宁若英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大事,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大抱负,我只见到你出卖亲友,欺辱妇孺,枉为人子,枉为人兄,简直禽兽不如。”明知津喝道:“住口!”他被骂得恼羞成怒,一掌拍在桌上,竟将整张桌子打碎,却见宁若英毫不畏惧,任凭眼前木屑横飞,也不多眨一眼,一时竟将明知津的气焰压了下去。

却听宁若英续道:“我自小跟随娘亲读过一些圣贤书,知道孟夫子曾说过,‘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若英斗胆请问张宗主,你有吗?” 明知津与宁若英亲近的一个原因是她长得像她祖母柳珵瑛,此番言语在明知津听来,好似句句都是母亲柳珵瑛在质问自己,不由得心下大恸,胸口如遭巨石重压,竟喷出一口鲜血,斑斑点点,全落在玉质酒壶的梅花纹上。

明知津缓了许久,忽地阴狠狠地看着宁若英,道:“今日你也亲眼瞧见了,你只有做夜月狼骑宗主的小侄女,整个兴州城才人人敬你,人人怕你。但你若是夜月狼骑的敌人,将来在兴州城,恐怕寸步难行!若英,你可得仔细思量思量!”宁若英算是听明白了,这人先是拿素玉剑与宗主小侄女身份利诱,后用狼骑敌人身份恐吓,无非是想自己屈服于他。宁若英道:“将来的事,不劳张宗主费心了。让若英引以为傲的,从来也不是甚么宗主小侄女的身份,而是因为我是宁清容的女儿。”

宁若英走下楼梯,但听得楼上传来摔碎酒壶、象箸和瓷碗的声音,自是那张元在胡乱发泄怒气。

时至深秋,气温骤降,文恩院里添了三只取暖火盆。每日上午,宁清容教宁若英与李兴伤一些武艺,她自己虽然武功被废,但传授武学仍无阻碍。到了下半晌,宁清容一面学番文一面尝试翻译儒学经典,宁若英与李兴伤则坐在一边习字诵文。

半个月后,宁清容忽觉身子疲倦乏力,如染风寒。宁若英说与院外守卫,让他们帮忙请一下郎中。等了三个时辰,问诊之人才来到文恩院,来人并非普通郎中,而是狼骑副宗主唐泠风。唐泠风医毒皆精,宁若英记得自己上次中毒是得他相救。

宁清容喝下唐泠风的药汤,身子轻快许多,却变得嗜睡。次日,宁若英发现娘亲睡到申时仍未醒转,心中焦急,所幸娘亲呼吸平稳,脉象无异。等到酉时,唐泠风带着二个仆从走进文恩院,见宁清容昏睡,毫不惊讶,让仆从扶起她娘,准备拿新带来的药汁喂她。

宁若英拦下药碗,问道:“我娘喝下的是甚么药?”唐泠风道:“安胎药,你娘有了身孕。”宁若英大惊失色,愣了许久才道:“那……那我娘,为何昏睡不醒?”唐泠风道:“我大哥,也就是你三伯伯,听了你娘的症状便疑心是有了身孕。他来找我,说你娘性子刚烈,一旦听说有孕,说不定会服用堕胎药物,他不想让你娘重蹈梅负雪的覆辙。”宁若英道:“你到底给我娘喝了甚么!”唐泠风道:“我大哥让我给你娘服用安胎药的同时,加一味我研制的长眠药。”宁若英道:“长眠药?”唐泠风道:“连服七日,整个人如冬眠之蛇一般,可睡六个月之久,其间呼吸脉搏都如常,只是需要专人以流食喂之。”宁若英道:“不准给我娘喝这个!”唐泠风道:“你就不怕你娘若醒了,非要打掉胎儿,闹出个一尸两命吗?”

宁若英心下茫然,倘若真如唐泠风所言,唤醒娘亲便很可能会害死娘亲,但转念一想又自觉不妥,娘亲做哪样的决定,那是娘亲的事,自己怎么可以越俎代庖,替娘亲决定此等大事。如此一想,如若不唤醒娘亲,可就是大大的不孝了。到底唤不唤醒娘亲,宁若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唐泠风催促道:“若英姑娘,你快些让开,不要耽误了服药的时辰。”

宁若英想了片刻,道:“我娘不再服你的长眠药,我要等她醒来。”唐泠风道:“你可想好了?”宁若英点头道:“我娘的事,应该由我娘自己决定如何办。”唐泠风道:“你当真不怕一尸两命?”宁若英道:“我都听我娘的,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倘若真的一尸两命的话,我便扶着我娘的灵柩,送她回秦州老家。”话虽说的硬气,但宁若英脑中一旦念及扶灵而归的情景,眼泪已是簌簌而下,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了。李兴伤瞧见姊姊这般模样,也是吓得大哭起来。唐泠风叹了口气,只能作罢,冲仆从挥挥手,让他们端着药汁先退出文恩院。

直等到戌时三刻,众人看见宁清容悠悠醒来,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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