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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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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侯府有些肃气。

老侯夫人自从中了蛊后一直昏迷不醒,淮王给的丹药也无济于事,陈柏庭开始怀疑李不尘是不是个神棍,但碍于他的圣上胞弟身份,陈柏庭又不敢另外找人来相看,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过最让陈柏庭头疼的是他两个侄女,被陈山阿害得丢了丑,现在他两个兄弟都来找他说事。

老二好说,他的主意是把陈椒序丢进庙子里去当姑子。

老三却不好说,他的三弟妹是个蛮横的,要把陈运霭带回她外祖家去,说记在她白家舅舅名下做女儿,不碍着陈家的眼,这真是荒唐!但更荒唐的是,陈运霭一定要把陈椒序带着一起走,白芳却忸怩着对老二含蓄表示不同意。这两母女自个儿都没达成一致意见,搞得家里鸡飞狗跳!

本来家中就已经被陈山阿一事弄得元气大伤,京中相熟人家都开始避着他们,生怕染了晦气,如今这三人还要来多事。

不过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陈山阿在搞鬼。

陈柏庭暗骂了陈山阿一声“孽女”,左手握成拳,重击在桌上,吓得进来通传的小厮抖了个激灵。

“何事?”他冷声问道小厮。

“夫……夫人说有事找侯爷。”

杜引春?

陈柏庭一丝疑惑闪过脑中。

自从陈山阿出事以来,她就一直装死,躲在佛堂中降低自己存在感,生怕家里有人搞连坐法,怪在她头上,活像个鹌鹑,以至于什么风波都叫他和阿娘受了,陈山阿却动也没动她。

陈柏庭想着杜引春就气大,这是他续娶的妻子,明明和元妻一母同胞,却远没有元妻能干,只可惜元妻身子不好以致早逝,连带着儿子也不回家了,戍守边塞,至今不愿回京。

不过也好,他们侯府的荣耀可不像那些文生,靠嘴皮子谋出来,他们从农田上发家,能得到如今的地位,都是一代又一代子孙在沙场上前仆后继搏出来的,只要再坚持百年,他们侯府一定能靠武功,和王谢这样的百年望族一起流芳百世,为史官纪传。

侯府绝对不能倒在他手上,更不能因为他的女儿而功亏一篑。

陈柏庭想起祠堂内的碑林,如山一样乌压压,大数皆是他们陈家少年战死的英灵。

绝对不能,绝对不能!

陈柏庭再握拳次重捶桌面,足足把实心的檀木桌面捶出了一个崩裂的凼口。

“让夫人进来!”

杜引春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内,她虽贵为侯夫人,但对眼前既是她姐夫,又是她丈夫的男人一直都很惧怕,从前她想着生下个孩子,安安稳稳地在后院呆着生活就好,最好生个女儿,也不碍外甥的世子之位,也远离了纷争,她无意争权,更不想被有心人当枪使,她没姐姐那么聪明,只要善待外甥,她后半生依旧能在后院平稳度过。

刚怀上陈山阿的时候,她惶惶不安,她怕这是个儿子,又想如果是儿子,她该怎么带着孩子去避风头,千好万好,云游的道人告诉她,她腹中是个女孩,但又不好,腹中的孩子被丈夫和婆母当成了老侯爷的福星,而她本意并不想这孩子太过显眼。

“三娘昨夜来找过我了。”杜引春站在陈柏庭身后,垂着头抬眼说道,“但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三娘她其实也挺可怜的……”

“你在怜悯她?”陈柏庭嘲讽地看着妻子。

“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

“那当初阿娘要把她关去阁楼时你怎么没说话?”

“我说了……”杜引春有些怯怯。

“你说了,你说把三娘关去庙子送到庄上,但三娘死活不肯,然后你就不吭声了。”

“我……”

“行了,要送她去死的人是我和她大母,讥讽她的人是二郎五郎他们,你清高的很,她当然不恨你。”陈柏庭头疼地揉了揉眉头,“反正她耶没准备害你,你就呆在你的佛堂里不出来就行了吧,你要实在不放心,就自个儿找个道长求几道符放在身上避着她。”

杜引春不放心:“可三娘那么厉害,平常的符真可以避着她吗?”

“那你要怎么办?”陈柏庭有些不耐烦了,“长安最厉害的道观就是虚明观,那是高宗钦点的圣观!我已经求了圣上,让淮王来看,连他都管不了,你还要我想怎样的办法?”

或许陈柏庭语气中已经开始带着一丝凶意,本就对他怯懦的杜引春更加局促,她内心已是不愿再多讲话,但她想起昨夜的陈山阿,她还是壮着胆子问道丈夫:“我听二郎说,侯爷你想让淮王把三娘打得灰飞烟灭?”

她垂头挼弄衣袖:“三娘毕竟是我们的女儿,要不然侯爷您放过她……”

陈柏庭闻言瞪了她一眼,杜引春瞧见瑟缩着微微往后退了一点:“我知道了……”

“我没你想的那么狠,只要她就此收手,我不会再追究。”

杜引春眼中燃起了希望。

陈柏庭短暂沉默,遂又开口:“……你久不出佛堂,阿娘也未曾醒来,你去她床前守着吧。”

杜引春自然应好,出了陈柏庭的院子便往婆母住处走去。

她没有太多想法,虽她本性懦弱不争,陈山阿的出生给她带来了许多措手不及的地方,但她肯定更希望看到的是女儿幸福美满的一生,而不是魂飞魄散的结局。故此,她听闻丈夫愿意放过女儿,也是欣喜的。

杜引春走后,陈柏庭从屉中翻出几张符咒,贴于门上,似是辟邪。

窗外红叶落下。

“舍不得我灰飞烟灭,却舍得亲手送我死,倘若人无来生,世间鬼魅之说也不成立,死了和灰飞烟灭又有何区别?”陈山阿懒洋洋地卧在树上,“你可不就是对我没辙了,想借阿娘的口,让她传给我听的吗?”

好让她顾念为数不多的亲情,放过侯府。

可是,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哪里还有亲情可言呢?

……

老侯夫人自从中蛊后一直昏迷不醒,子孙们也每日都有来探望她,同她说话,但大媳平日都窝在佛堂,今儿却是第一次来。

白芳看着杜引春濡湿了棉帕替婆母洁面,忍不住冷嘲热讽:“哪来的风把大嫂给吹来了啊?莫不是三娘口里吹的妖风吧?”

“我……”杜引春低下头,自知婆母昏迷是自己女儿所致,便不与白芳争执,继续忙着手上的活。

她动作轻柔又细致,生怕弄疼婆母被白芳指摘。

但白芳心中有气,平日里是她天天来看候婆母,杜引春平日里就知道躲佛堂,什么事也不做,她女儿热出一堆麻烦事,尤其是想害她的阿霭!她简直不能接受。

于是她阴阳怪气地对杜引春说道:“郡君被三娘搞成这样,难为大嫂你做人了,想来平日躲缩在佛堂里都是在思考怎么让郡君醒过来吧?”

“今儿突地来郡君跟前伺候,许是想出来了?”

郡君是老侯夫人的封号。

杜引春哪听不出白芳夹枪带棒的话,但她酝酿半天,终究还是只说了句:“侯爷自有安排。”

“侯爷自有安排?”白芳冷哼了一声,“大哥要是有安排,郡君可不就早醒过来了吗?罢了,反正我要带六娘回我白家避祸了,总和我与你好女儿纠葛并不深,她总不至于恨我恨到要去白家追杀我和我女儿吧?”

“三娘是个本性纯良的孩子……她不会的。”

“唉呀唉呀,本性纯良?”白芳有些讶怪,“大嫂,你不会不知道三娘变成了个怪物吧,她那胳膊不是被砍下来被人吃了吗?但她死了后,那胳膊位置可是新长出了个黑色肉树了哦。”

杜引春回忆起女儿昨日来找自己的场景,心中百般滋味涌上:“不会,她昨日来找我,没你说的这么骇人。”

“嗐,那你是没见到,你看到的许是她自个人幻化出来的手臂,那黑色肉树可吓人了,又丑又臭。”白芳似有闻到,故意在杜引春面前抹了抹鼻子。

杜引春受不了了:“好了,你别再说了。”

白芳见她话语间隐隐约约已有些蕴意,偏过头不再言语,她倒不是怕杜引春,只是杜引春到底是陈柏庭的妻子,陈侯府正经的侯夫人,她怕陈柏庭发怒,不放阿霭走。

杜引春却开始心绪不宁了。

她没见过陈山阿那可怖的样子,只能从白芳的描述中去幻想女儿显露真身的形容。

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她和三娘怎会如此倒霉?

一种无力感和恐惧感像拳头一样打击着这位怯懦的母亲的心脏。

杜引春可怜身世,暗自啜泣,只是当着白芳的面不敢太过明显让她发现笑话,遂从袖中取了软帕抹了抹眼泪,找了一下借口,故作孝顺地说:“明明都服了淮王殿下给的丹药,为何四娘和六娘都醒了过来,郡君却还在昏迷?”

白芳听见这话不乐意了,她怎么觉得怪怪的,什么叫六娘醒了郡君没醒?这话说的,难不成还是她六娘抢了郡君苏醒的机会?明明是她好女儿在府中作怪!

她正欲发作,却见榻上沉眠的老妇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郡君……郡君!郡君醒了!大嫂你别哭了,郡君醒了!”

杜引春闻言,还有些发懵,缓缓移开正抹着眼睛的软帕。

老妇眼睛果然已经睁开。

“快!快去叫侯爷!说郡君醒了!”

仆妇们闻言,立马懂事地动身了起来,腿脚快的得了法令便提腿跑到院门口值守的小厮,让他快步去通川,其余人则打水的打水,扭帕的扭帕,扇扇子的扇扇子。

好不忙活。

可榻上的老妇人却睁着眼睛,没有其余动作,好似除了眼皮子打开了,和先前昏迷并没有区别。

“大嫂,我怎么瞧着郡君不对劲啊?她真是醒过来了吗?”白芳狐疑。

杜引春拿不定主意,也狐疑地说:“许是吧?”

谈话间,陈柏庭已来到了屋内,紧随其后的是他的两个弟弟。

不待杜引春和白芳见礼,陈柏庭就已经半跪至榻前,查看老侯夫人的状况。

而方才明明还只是睁着眼睛的老妇人好像感知到儿子到来,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动作之快,把众人都有些吓住。

“啊!”白芳没注意尖叫了出来,随即便被身旁的陈三爷掐了一下腰,他低声警告:“你瞎叫什么?”

陈三爷并不是老侯夫人所生,故此,他并没有像陈二爷那样紧随陈柏庭其后探望,而是选择了一个得体合理的位置和妻子一同站立。

可老侯夫人却好像并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打算,只是睁着眼睛坐着。

白芳忍不住道:“先前我们见郡君就是如此,睁着眼睛却好似还在昏迷。”

“怎会如此?”陈柏庭紧握母亲的手。

“要不然再找个道士看看?”二爷修夷提议。

“对,老三,你快去请七清道人看看。”

陈殊旗闻言,如蒙大赦,他对嫡母只有敬畏,并没有真正母子情,一直立在这,他也不知如何自处,得了命令,立马便走了。

而陈柏庭和陈修岩两兄弟一颗心挂在母亲身上,也并未发现弟弟离去脚步略带轻快,只当他也挂念阿娘,所以离得急了些。

只有白芳看见丈夫转身就走,也没说把自己带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等待那“七清道人”来之间,陈修岩忍不住问兄长:“大哥你真拿三娘没办法?”

陈柏庭有些惭愧,认为是自己女儿牵连了家人,他没有正面回答弟弟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只是遗憾答道:“阿娘醒来,应是那淮王殿下给的丹药起了功效,他许是有些功夫在身,只是不知为何,那日他来了我们家后,第二日便起身回了虚明观。”

陈修岩也有些遗憾地叹道:“唉,幸好三娘这几日并未作乱。”

陈柏庭听见此话,不由想起先前杜引春说,陈山阿昨日来找了她。

他侧身看了看杜引春。

杜引春感受到丈夫目光,怯怯抬起头心虚看他,不置可否间,幸得在门外观望的白芳打断了对峙。

她嗓门天生就大,闺中时也少受礼仪教训,大着嗓门喊道:“来了来了,三爷回来了,七清道人也来了!”

众人闻言回头。

陈殊旗走在前,身后跟着一鹤发白眉的老道。

他手持拂尘,捻着长长的胡须,信步走至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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