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理开始了和波本诡异的“同居”生活。
尽管比起同居,相互监视这件事反而显得名存实亡。
他们的作息似乎完全不一样,不过这可以理解,毕竟原理呆在实验室几乎能算得上朝九晚五,而情报组的神秘主义者总是行踪不定的。
在原理堪堪从波本整理出来的那间储物间的折叠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波本早就已经消失在了屋子里。
而等晚上原理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波本也没有回来。
这很好,不用面对波本莫名的恨意。
而且原理毫不怀疑,在这间小小的安全屋里,窃听器针孔监控之类的肯定一样都不会少。
面包酱总是在催促原理借此机会和波本谈起魔法的事情,原理无视了它。
纵使它在原理意识里念叨打滚,也不过是在身体折磨的基础上再加一层精神折磨罢了。
实在扛不住的时候,原理便会在意识里反向催促——
【你是不是不行了,为什么最近都没有检测到恶意过载?】
或者,
【我可是为你考虑,再不吸收点能量咱们都得玩完,我不是很在乎,可你是魔法神啊,竟然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到吗?】
诸如此类,渐渐面包酱也就在原理意识里闭嘴了。
当然也不会排除这是因为原理最近连靠狂吃东西来补足代偿都不够而导致他和面包酱之间的链接削弱。
就,单纯物理上信号不好而已。
原理靠在冰箱旁边,在等着水开冲咖啡的间隙,开始给琴酒“汇报”波本这一天的行踪。
昨天和前天都用了[无异常]三个字应付了上去,琴酒没回复他不代表原理敢继续这么干。
事不过三,这么下去琴酒绝对会起疑的。
于是在水壶咕噜噜的背景音中,原理开始撰(瞎)写(编)波本今天的日程。
[白天无异常,晚上彻夜未归,可能是在和贝尔摩德在一起。]
原理写完最后一个标点,正好水烧开了,他下意识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晚上九点,波本显然还没有回来,门口也没有动静,看起来也不是会即将推门而入的样子。
彻夜未归没什么毛病,琴酒总不会自己去找贝尔摩德对峙。
对峙了也没关系,他只是写的可能,作为一个研究人员,原理对字眼的把握上总是很严谨。
这么想着,把手机扔到一边,在橱柜里翻找他昨天喝到的那个味道还不错的速溶咖啡。
波本这个安全屋哪里都好,交通便利,楼下就是24小时便利店,但就是各种细节都对原理不是那么友好。
原理被波本安置在一个本来的杂物间里,而这安全屋明明看起来还有另外一间闲置的卧室。
波本对那间卧室的解释是,锁坏了,再也打不开了。
槽点太多,这谎言敷衍又拙劣,原理甚至懒得揭穿他。
又比如这个该死的橱柜。
要说它高吧,原理能刚好能够到,能让他踮着脚把手伸进去,但这意味着他只能摸瞎。
他左手撑在水池边上,另一只手在橱柜里摸索。
那应该是个方形的铁盒,原理记得昨天他很容易就在橱柜边缘拿到了它。
而现在,橱柜边缘空无一物,他唯一能摸到相近触感的东西在更里面的位置。
波本整理了这里。
整洁,但变得不方便了。
原理撇嘴。
就差一点。
“轰——”
随着这声音,原理感觉到自己多灾多难的左手好像又受伤了。
因为它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向下垂着,还伴随着一阵一阵的抽痛。
原理盯着自己的手腕发呆了好一会儿。
就在他终于打算爬起来处理这个意外的时候,波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回来,走到了他身边。
“你在找什么?”波本居高临下地看他。
“速溶咖啡。”原理如实回答,“你放的太里面了。”
波本看着他好一会儿,仿佛在确认他是否在撒谎。
原理厌烦了总是被他这么看着:“我只是想冲杯咖啡,别老是跟我欠了你多少似的。”
“你都快把我厨房给拆了。”波本说。
原理这才注意到那个开着的橱柜像是经历了雪崩,除了原理想拿到的那个速溶咖啡罐,里面瓶瓶罐罐装着的各种干货一类的东西统统都岌岌可危地挂在橱柜的边缘。
“只是个意外。”原理抿嘴,“我一会儿给你收拾回去,对不起。”
“呆着。”波本以一种命令的语气说道,原理皱了皱眉,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坐到了餐桌旁的椅子上。
他只是不想和波本起更多冲突而已。
原理想,绝对不是因为他此时此刻像个干坏事被抓包的孩子。
波本转身把那个开着的橱柜门合上,然后转身去了客厅。
原理一时摸不清他想做什么,然后就看见波本提着医疗箱走了过来。
原理诧异地看他。
波本抓住原理的左小臂,把它轻轻抬起来,放在了餐桌桌面上。
“只是脱臼,”波本说着,开始从医疗箱里拿出纱布和喷雾。“不是什么大问题。”
接着,还没等原理说什么,就看见波本自顾自拆掉了他左手上的纱布。
那天强制结束魔法进程导致的伤口没有丝毫好起来的进展。
只是不流血了,但依然看着触目惊心。
原理其实不在意这个伤口什么时候会好,但他并不想看见它。
否则他就会想起那天在米花中央图书馆被波本无端指控为杀人凶手的离谱画面。
原理突然恶劣地笑了出来:“下一次,如果要让我做凶手,麻烦安排得更缜密一点,不然我可轻轻松松就脱罪了。”
“原来还有不违反组织规则除掉代号成员的方法,借警察的手——哇哦,就是不知道琴酒会不会愿意屈尊和条子虚与委蛇。”
波本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又帮原理把伤口包了起来。
从手掌缠到手腕,接着,波本隔着绷带,用力地把原理的手腕向上一推。
只听“喀嚓”一声,原理的左手又受他手腕控制了。
原理活动了一下,行动自如。
“……我刚刚忘记喷喷雾了。”波本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开口。
“?”原理不解,“我已经好了。”
“喷雾有镇痛的作用,而我没有用。”波本似乎比原理还要困惑,他的金发划过眼睛,遮挡了神色。“你为什么不痛?”
*
原理始终没明白那个问题波本到底想表达什么。
是在对原理表示不满?因为他没有恰当的满足他的报复欲?
不过原理也懒得探究了,他最近开始忙了起来。
不是为了组织的实验,而成了为了补足代偿四处奔走的魔法打工仔。
因为长时间没有检测到支柱人物的恶意报警,面包酱找到了另外一种方法,退而求其次地,原理开始处理这个世界次要人物的恶意过载危机。
米花确实是个神奇的地方。
在面包酱开始检测次要人物之后,原理发现米花发生人命事件的概率高得离谱。
就在这么几天,原理拯救了同一个地中海胖子科学家三次,自以为是还喜欢酗酒的中年离婚侦探五次,还有某个超级有钱的财阀二小姐十几次。
就、怪离谱的。
他们自己可能不知道,他们从恶生兽嘴里逃生成功了多少次。
然而看起来很忙的原理,并没有从这些次要人物中吸收到多少恶意能量。
或许是凶手对他们虽然产生了足以成功的杀意,但仍然没有达到一定的标准。
换句话说,原理这段之间的奔走和忙碌,不过是饮鸩止渴,付出的和原理流失的根本没有得到一个平衡。
原理傍晚昏昏沉沉踏入安全屋的时候,竟然破天荒地在这个点看见了波本。
他穿着家居服,带着围裙,正好在厨房忙忙碌碌。
听见原理进来的声响,他甚至没回头,就招呼着原理:“正好,洗手等吃饭吧。”
原理从善如流。
饭都到嘴边了,原理当然不会拒绝。
他正好需要食物来补充能量,在这些“入不敷出”的时候。
于是在等波本端着饭转过身的时候,就看见了异常乖巧,盯着菜发呆的水母头青年。
波本愣了一下。
“你、怎么这个样子?”波本把饭放到他面前,问道。
原理这才意识到,他只是单纯解除了魔法变身,没有换回在组织里的一贯装扮。
“忘记收拾了,”原理简短的解释,“可以开吃了吗?”
波本耸肩:“自便。”
真是难得的平和场面。
饭桌上两个人都这么想。
原理筷子一刻也没停,只是想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吞掉,然后把自己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波本一边夹菜,一边观察着对面专心吃饭的人。
真的就很专心,连脸上都没有露出过多余的表情。
夹菜,放嘴里,嚼一嚼,吞掉。
然后重复这个过程。
波本说不上哪里有点奇怪。
就在波本想着开口挑起话题的时候,对面的青年突然扑通一声倒在桌子上,碗滚了好几圈,在波本伸手之前摔碎在了地上。
“安摩拉多?”
波本用手推了推青年的肩膀,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