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靖宇喘着气，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已经干涸的血，转手擦在自己衣服下摆上。高霖见了不由得道：“邵副局，这回的事……”

“徐处长今天出去开会了，这会儿不一定在处里，放心吧。”邵靖宇紧盯着门外，闻言有些心不在焉，但是还是宽慰般朝高霖道：“不过这也是好事，没准白荇平能调回来呢，放心好了。”

高霖欲言又止。他并不关心九处内部的办公室斗争，他只是担心这事儿以后他要是再去请邵靖宇他会不会同意来。至于九处，就算他们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也是不关他的事的。

余新成、高霖和邵靖宇连带高霖的副官四人此时正在地下一处安全屋里，外边不是什么军事行动，只是跳尸围攻，所以邵靖宇非常镇定，甚至都没给唐烁发消息——九处有专门针对京城的异常能量波动监测，力求发现任何异常现象6小时内赶到24小时内毁尸灭迹，他们最多坚持6小时就行。下来之前高霖已经确定整个基地都从内部封闭了，确保在九处的人赶来之前连一个尸斑的影子都不会泄露出去，如果此时唐烁能赶到，只会看到一片混乱仿佛刚被占领军掳掠过一般的基地，和满地活蹦乱跳的跳尸。

听见合金大门外逐渐恢复沉寂，副官向高霖道：“高副，外面已经安静下来了，我们要不往上走走，至少可以找机会和外界联络？”

安全屋内只有应急电源，这是高霖能找到的最隐蔽的一个应急避难点，和其他的安全屋的线路都不一样，只能和基地的总控制室联络，不能连通外界。而现在联络总控制室显然是没用的，至少在来的路上除了他们四个，一起跟来的其他五个人都要么阵亡要么已经变成了跳尸，四人一起干掉的跳尸的数量也颇为可观，总控制室里还有活人的概率不大。

高霖想了想，向邵靖宇道：“邵副局，你来决定吧。”

邵靖宇道：“先等会吧。”等九处来这话他已经说了不止一次，在确定无法突围出去之后他就跟高霖说了他们的最佳方案就是在安全区等九处的人来，此时副官再问实在是多此一举。同时邵靖宇也不免有些奇怪，毕竟在他印象里，这位副官可不是那么没眼力见的人：“九处的人应该再过一两个小时就到了。”

高霖默然颔首，同时不轻不重地看了副官一眼，道：“确实，现在着急也没什么用。”

余新成有些忍不住了，刚才一路上过来看见横冲直撞的尸体比他这辈子看过的都多，何况此时四人形容狼狈，如果两小时后九处的人来不了，那他们一路走过来在这里死守岂不是自掘坟墓？他不免有些忿忿道：“如果九处的人来不了呢？”

邵靖宇侧耳贴着大门听外头的动静，闻言头也没回，道：“如果九处的人来不了，凭我们几个能突围出去吗？”

余新成哑然。他们还在地面的时候就已经确定无法离开基地了，何况是现在。但是如果九处的人不来，他们也照样是死路一条。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泄气，毕竟他这辈子想过退休后老死想过执行任务时受伤而死，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军事基地的安全屋里因为跳尸围攻逃不出去而死。

“好了，老余，先别想那么多，九处的行动效率大家都知道，邵副局也说了，不要这么灰心，啊。”高霖拍了拍余新成的背，似是宽慰，随即看向邵靖宇：“邵副局，你说是吧。”

邵靖宇站起身，敷衍地嗯了一声，开始观察这个安全屋里的情况。从屋内的积灰程度来看这个安全屋确实很隐蔽，维护频率甚至不如九处的地下室，不过饮用水、应急食品和常备药械倒是比较充足，就算他们四个在这里待一周也不成问题。唯一令他有些在意的是这里没有储存武器，如果跳尸先于九处的人找到他们，虽然有那个据说能防住□□轰炸的合金大门挡着，他们也会非常被动。而且，他已经走了一圈，却并未发现通风口。

“高霖，这里的通风口在哪？”邵靖宇转了一圈回来，冲着高霖问道。

“在那个柜子顶上，”高霖指了指房间一头的药品柜，“这里是自然通风，就算断电了也不影响。怎么了？”

邵靖宇顺着高霖的手往柜子顶上看去，只看见了漆黑的合金墙面，并未看见通风口。高霖定睛一看，也皱起眉头走近了道：“这是怎么回事……小赵，最近一次基地检修是在什么时候？”

赵副官想了想，道：“报告长官，是在7月底。按照管理规定，具有密级的安全屋都是每两个季度检修一次，下次检修是在1月底。”

邵靖宇搬来一个凳子站上去凑近了去仔细摸了一圈，不免皱起眉头，道：“你确定吗？”

赵副官道：“是的。当时检修的检验单送批，高副签过字的。”

邵靖宇敷衍般地嗯了一声，随后猛地一转身，反手擒住高霖的副官将其按倒在地，随后一脚踩在他手肘上，副官吃痛，手中掉出一个小黑盒子，邵靖宇手肘一沉猛击副官后肩，将其双手反剪在后，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眼看已经能看见青龙垣的轮廓而白荇平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驩兜不由得一手化出蛇鳞挡住火舌，一手按住安全带扣，道：“你在干什么？青龙垣不是不能……”

“放心，”白荇平猛踩油门，冷静地道：“我心里有数。”

驩兜看着白荇平这精神状态堪忧的状态，感觉白荇平这是铁了心要刨秦甄的坟了，不禁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阻止白荇平。虽然他没有经历殡葬的生活经验但是根据他对人类世界的朴素认知，刨别人的坟已经不是礼貌不礼貌的问题了，何况还是秦甄这种来路诡异人。但是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思考了，炙热的火舌已经让他感觉到了烫，并且他还闻到了车后座皮面烧糊的臭味——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驩兜能被密特拉的火烧到是因为驩兜跟密特拉算是同一个维度的生物，烧到白荇平身上是因为白荇平进过地狱可以跨越维度，而这个火焰却能直接烧到车后座上，实在是反常。

“因为密特拉本来就不算是神，他是阿胡拉在人间的代理，从他身上烧出来的火就能接触到现实的东西。”白荇平看出驩兜心中所想，简短地道：“把安全带解开，做好准备。”说完猛踩一脚油门，驩兜被惯性拍在椅背上，只能撤回了挡在身后的手，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车前出现刺眼的白光，车已经开到了青龙垣脚下，冲着一处石块堆就要撞上去！

驩兜眼瞳骤缩，白荇平厉声道：“跳车！”说着打开车门纵身一跳，后半头已经全是火焰的车朝着石块堆撞了上去，顷刻间轰然爆开，剧烈的爆炸声炸得白荇平耳膜一痛，甚至刹那间脑内一片空白！

驩兜已经化身出了半身本相好险才从车里出来，暗红的蛇鳞在火光映照下颇为狰狞，然而将将爆炸已经成了一团爆燃的火球的废车显然更加狰狞，驩兜背过身去才勉强挡住飞溅出来的□□，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转头看向跟在车后的密特拉，或者说，已经融合了阿胡拉·玛兹达力量的密特拉。

白荇平已经站起身来，看着面前已经没有实体、以火焰为身的四五米高的人形，手持太刀，面容冷峻。在地上翻滚后沾满泥土的外套被他甩在一边，手肘和额头上的擦伤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不妨碍他看上去比阿胡拉更像个厉鬼：“我说过，既然你早该消失，就不要再心存幻想。”

密特拉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情绪：“早该消失、不要心存幻想的从来都是你——区区凡人，也敢妄议神明存亡？白荇平，你也未免太狂妄了！”

“我不仅敢议论，我还能决定，”白荇平冷冷地道，“我对不是人而非要掺和人间的东西从来只有一个态度：要么去你该去的地方，要么毁灭。既然你在地府待不下去，那就只能选择后者了。”

密特拉身形暴涨，熊熊火焰径直冲向白荇平，怒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让一个神毁灭！”

白荇平不为所动，甚至没有准备割自己手掌的意思——直到密特拉的火焰前行的速度逐渐降低，最后停在了距离白荇平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白荇平才将太刀插在地上，随后从地上拔出一把漆黑发青的关刀。

“我是没什么本事，”白荇平后退半步，举起关刀往密特拉的头顶劈下去，道：“但是我可没说只有我来送你。”随着关刀从上往下将密特拉劈成两半，密特拉浑身的火焰消散开来，从身体当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密特拉最后的头骨被放在了胸腔当中，作为心脏寄托着密特拉和阿胡拉最后的神力，而今这把漆黑的关刀不知怎的，居然吸收掉了密特拉的火焰，从实质上消弭了密特拉的神力！

白荇平收起关刀，无视头骨周围仍然燃烧着的火焰，徒手拿起头骨掰开，握住正跳动着的一团黑色的疑似肌肉的东西，厌恶地扔在地上：“自己违背自己的教义，装什么真神。晦气玩意儿。”随后点了一张黄纸，丢在了地上，烧起一阵阵黑烟：“地府也不想去，人间已容不下你，那就只能——”

“虚空境。”

听见身后传来声音，白荇平身形一僵。但还没等他转过身去，一道人形便走到他身边，伸手轻轻将他别到身后，道：“神明是不会死亡的，无论将其削弱到何等程度。他们和天地是一体的。“

白荇平僵硬着退后半步，任由来人拿过自己手边的太刀在火团周围划出法阵，又将那柄漆黑的关刀丢入火中，随着火团逐渐膨胀，关刀消弭在了火团中，地上的阵法也散发出金红色的光辉并逐渐隐入虚空，随后一同隐去的还有那团黑色的东西：“唯有虚空境，才是真正的封印之地。”

“……是吗，”白荇平艰难地道，“难道你去过？”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还没结束嗯，，，但是我有点肝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