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刺目的光划破纷杂混乱的天际。

原本沉浸在战火中的画面顿时被分割开来，像是镜面被利刃劈斩出缺口，乘着突破时空限制的科幻机器，瞬息掠过了近百年的光景。

一艘艘航舰，一座座浮陆，一个个文明......

画面飞速倒退着，一帧一帧，从不定格。

天使环顾四周，应接不暇。

像光束透过玻璃球，具现化的时间线穿过这个世界，仅在一点交汇便愈行愈远。

波浪纹跳跃窜过，立方图形变迭重构，规律的线条飞速递进，戛然而止——再无常循环。

天使看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仍在空中对敌，血性的战斗无休无止，危机迫在眉睫。

轰然爆炸吞没了所有的喧嚣。

又看自己身着洁白圣袍，阖眸礼拜。

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繁华盛开，垂下洒满橘红柔光的藤花秋千。海浪翻覆着袭涌，碎出乳白色的浪花，繁星紧紧镶嵌在天幕上，如同神明张开了无数的眼睛。

涌动的风将它们连成一片，牵扯交缠，似水银般黏稠流淌。银弹静静躺在自己手掌，只余下斑驳的痕迹。

天使盯着它看了一会儿，静默过后，就是脑子里没由来蹦出的一句——在，请问缩小版银弹是人手一枚的吗？

麻了。

——《论我被大佬们带着躺赢的那些年》

……

异色棋盘旁，隽雅的青年眉目低垂，一手支额，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另一只手不疾不徐捏住棋子，思略半响，闲庭信步地落子。

忽而间，黑棋周边泛起波澜涟漪。

青年移眸，唇畔噙笑。

啪嗒——

一枚白色的棋子应声落入青瓷碗中，叶凡一单手托腮，动作间带起萧逸风流。

“看来你还需要多练些时间。”他率先开口，姿态闲散。倒不似一院之长，反而像个凡尘潇洒的世家子弟。

对面女子抿唇一笑，眸光清亮坚毅，气质沉稳凝炼，腰间别着一把长剑。

“师父说得是，今日与您一弈，才察觉到自身行思上的不足。”

“受教了。”

闻言，男人挑了挑眉。

周边青山翠水，幽邃宁静。

他耸耸肩，瞳仁闪着墨玉光泽，“徒儿，大可不必ooc。”

女子宛然一笑，清清嗓子，青衣微漾，“该配合你演出的我选择视而不见——”

叶凡一摸了摸下巴，曲起手指隔空敲了一下，清脆的响声立马自对方头顶传出。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摸了摸额头，倒也不疼。

女子煞有介事地摇摇头，神情无奈，“师父，幼不幼稚啊？”

叶凡一曳了曳手里的流光杯，茶汤薄翠，映着他那双清朗的黑眸，像是月明星稀时纷纷而下的一场桃花雨。

眸光微动，唇边笑意逸然，”倒是恶人先告状。”

他举杯邀了邀，“怎么，放着新生们不考验跑我这儿来，也不怕校长找你喝茶？”

“——我们可靠稳重的葛院长？”

女子轻松笑笑，一派轻快悠然的模样，“我的想法，师父您知道。”

她扬了扬眸。天青如洗，云霭流光，一如碧色淡茶般澄净清冽。

年轻的院长语气认真而笃定，“我从不以第一印象辨人，也不觉得我们教导的孩子们在经历一场试炼后就能立马有所感悟。”

“我更希望能从最基础的角度去观察每个学生，做到一个老师应尽的职责和责任。”

她微微后仰，身体松弛，这才开玩笑道：“况且，您还别说，我一次出场费可贵了，百忙之中挤出的个分身呢。”

她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光看不说的话的确有点浪费。”

——“不过我想他们也已经很累了。”

“开学第一天，还是让他们好好消化消化今天接受到的东西吧。”

“很快会再见面的。”

……

有些观念，即便自你有意识时就被耳濡目染地灌输着。但当它所代表的事物猝不及防地闯进你的视野时，还是会有刹那的措手不及。

旧时代早已成为风化的过往，新的种族、新的秩序、全然不同的信仰理念……繁华未知的尽头，是更加广阔浩瀚的万千天地。

无数个思绪交织的日夜、漫长的等待、痛苦挣扎与抉择，乃至所有被颠覆的熟悉一切，直至万物归于终结。

天使垂眸看着掌心的银弹，不知该说是心情复杂还是平静。

在知道开学典礼肯定不会平淡的情况下，祂早就对这期间发生的一切惊奇壮观抱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

古朴泛黄的纸张间留存的前人诫告、电子世界不断更新覆盖的超前数据、温润嗓音下耐心的谆谆教诲……还有祂不断穿梭各界，所见所识、随时间推移收获的震撼与惊艳。

人类有句话说的不错，你所有的失意与痛苦，都源于你自身的渺小。

天使以为自己已经见得够多了，也许这场不寻常的开学典礼最终会以绝对碾压的姿态落下华丽的帷幕。

没想到最后却是惊鸿一瞥。

犹如幡然惊醒的梦境，破碎成块、带走所有的憧憬与奇幻，只余光天化日下荒诞不经的现实。

祂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身体陷进沙发里。仔细感知了好几遍，才终于确定这是祂今天刚搬进来的单人宿舍。

不只是意识投影，在学校这不知是什么的庞大精细的事物影响下，祂磨砺多年的感知犹如被拖入了深不见底的海渊，四周是纯粹的黑暗。

诡谲的浪潮卷起悄无声息的暗涌。只一息之间的清醒与理智，就会被卷入其中，彻底沉没在海底的埋骨之地。

连遥远的彼岸都像是暮色霞云，笼罩着层峦叠嶂，看不清虚妄。

祂闭了闭眼，任凭心神渐趋发散，并不理会。

——结束了。

程氧睁睁眼皮，有点没缓过来。片刻后，她调整了个舒服姿势，摸出通讯器来。

房间布局简约干净，按照她在家里的布置，蓝白色为底，搭配一些小饰品。

更多还是学校统一配置的家具和她收藏的游戏模型和手办。

窗外，树林葱茏，枝桠交错。阳光穿过缝隙洒落进来，给室内蒙上一层淡光。

现在是11：30，马上要去吃午饭的时间。

程氧揉了揉头，点开他们六个人组建的小群。

【麻烦各位在群里都装的像个人】

【吃上季夏席了记得踹我一脚（程氧）】：“都在？我们这算成功了吗？”

【在座的多少都得给我磕一个（拾海）】：“应该。”

一条私信叮咚响了起来，程氧切开页面，就看到拾海说完上一句后喊她去干饭。

【自在如风.S】：“尽力了，无遗憾，吃饱饱，好上路。”

头像是一朵绽放在绿荷之间独自美丽的粉紫荷花，一股旧时代平淡养生的悠然气质。

程氧的奶奶都不用这种头像了。

就离谱。

前者很习惯，面色平淡，【乘着甜氧飞行】：“倒也不必把这顿饭说的跟断头饭一样。”

“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乖巧好学生。”

【自在如风.S】：“？饿了。”

【乘着甜氧飞行】：“走，干饭去。”

群里接着跟了一条:【抽个空大家打一架吧，我当裁判，就这样（司邢）】:“确实是成功了，不成功我们就得做好收到轨迹联盟司法通知的准备了。”

【这合理嘛？（张怀历）】：“？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合法，但有病（蒋客）】（特殊称号：爸爸）:“成不成功已是定局，但或许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写检讨的事了。”

程氧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刚挺直的身体差点没稳住，【吃上季夏席了记得踹我一脚（程氧）】:“老师们不都清楚吗？怎么还要写检讨？”

【合法，但有病（蒋客）】:“清楚是一回事，面子工程也是一回事。”

他们干的事说大说大，说小也不小。比不上三四年级那些救世灭世的惊人举动，但没走官方程序就自行干涉世界的运行，被查出来的话也有点麻烦。

“最好是适当地表现出一些怀疑，东窗事发也能应对更灵活些。”

【这合理嘛？（张怀历）】:“……听你说话我怎么感觉我们那么见不得人呢？”

【合法，但有病（蒋客）】:“难道不是？”

【抽个空大家打一架吧，我当裁判，就这样（司邢）】:“在理儿。”

【在座的多少都得给我磕一个（拾海）】:“让季夏写。”

反正都是他提议的。

【“在座的多少都得给我磕一个”拍了拍“不用等吃席了程氧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来一脚”的头说“来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