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下班时怀疑自己走错了，视线略过满桌菜肴与点心后又看到摆满包装袋的茶几，盯着陈晰：“你又发什么疯？”
陈晰笑着：“最近挣钱了。”双诗诗嫌弃他工作不好工资不高，可是陈晰一直养着她啊。陈晰突然想这样对王平一次。
王平看着十几盘菜：“太浪费了。”不过有几道菜可以放几天，留着以后吃吧。
陈晰微微失望，递给他筷子：“你尝尝？”
王平在诡异的氛围中接过筷子夹起一块肉尝了尝，肉薄如纸，配上独特的酱汁，非常美味。可是他听到下一句话后差点吐出来。
“我又想跟双诗诗分手了！”陈晰诚实地说，“是她求复合，当时我也觉得她挺好的。可是我真的受不了她！”
王平略震惊，在桌下捏着自己衣角：“你自己要想清楚。”
陈晰：“我想清楚了。她那么矫情，我不喜欢她！”
王平心想前几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还是劝着这位爷回头：“你不能意气用事，这样分手，太随意吧？”虽然王平也对双诗诗没有好感，不过看到陈晰这样冲动，心里不免对素未蒙面的双诗诗产生同情。
“对不起，我才发现，我喜欢的是……”陈晰看到王平，咽下去剩下的话，说：“我现在才知道我喜欢谁。”
对于双诗诗的胡闹与拒绝，陈晰发现自己其实是无感的。因为陈晰无感，双诗诗才会拼命纠缠，无理到陈晰痛苦的程度。
陈晰为什么没想到，自己不喜欢她啊！双诗诗对发生什么都拒绝，那时候陈晰也不勉强，他居然没意识到，自己不喜欢她！
王平也不知道他脑袋是不是坏了，怎么一下子又喜欢上了别人？这就是移情别恋吗？
“王平，我没有移情别恋，只是今天才知道什么是喜欢。”陈晰低着头，声音很沉。他发现以前对双诗诗的最多是关爱，没有什么欲望的关爱。很多时候上床，他甚至都不在乎对方是不是活物。
这样的爱情，真是傻透了。
“你能明白自己的心很好，但我还希望你要想清楚，想一想未来会不会后悔。”王平的话如温暖的水流，涌出陈晰的心脉。陈晰痛下决心：“我想好了，我至少现在…不爱她。”
王平很想批评他略渣，可想了想还是没说。陈晰的事，让他自己花时间理清楚，王平不喜欢以自己的思想干扰任何人。
“王平…我不是提上裤子不认人……”
“嗯。”王平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索性摆一张一如既往冷淡的脸。
“谢谢。”陈晰拿起手机，搂过王平，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临走前他的那个笑，是苍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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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里语醒了？！”王平从桌子上跳起来，他的手臂惊慌地打碎了一个玻璃杯。
里宁宁很激动地说：“王医生，他醒了！可是他好像不认识我。”
“我马上过去！”
“现在也半夜了，里语已经睡着了，您明天再来吧。”
王平一看时间，都一点了，自己居然还在客厅坐着，他回神：“嗯…好。我明天再去。”
“王医生真尽心尽力。”
“客气了。”王平挂断电话，看到厨房上挂着的时钟，顿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快得来不及抓住任何人，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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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里语缩在被子里，只是不停念叨着王平。里宁宁一直坐着旁边，心里拧成一团：“一会儿啊，医生一会儿就来了。”
她一伸手，里语就往后推，摸一摸他的头，里语甚至跳起来钻进床底。她生的养的孩子，现在居然不让她碰一下，避她如虎，里宁宁很痛心。
王平晨会后第一时间过来，甚至还带着背包。里语见到他跟见到熟人一样直接冲过去伸手挂住他的脖子。
王平愣住。
“王哥哥。”里语声音软软糯糯的。他抱着王平，很放松很高兴，像一个得到糖的孩子。
王平一低头，看到里语的全部相貌。他五官端正又各有特色，眉舒展开很娟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散着光，鼻梁小巧得勾魂夺舍，一双嘴唇微张，晶莹剔透，弧度恰好。
此时他白皙如玉的肌肤被阳光照射，带上一层说不清楚的美感。里语绝对是王平见过的最好看的病人，是一眼就能让人喜欢的人。
这样的相貌配上温柔软糯的性格，正直如王平，心也快化了。他推开里语，咳嗽两声。里语有些不满地拽着他的袖子：“王哥哥，这次带了什么？”
王平以前总是给他做吃的带礼物，给他很多惊喜。可这次什么都没带。里语很失望，直接打开王平的背包看。
里宁宁走过去把里语拉回来：“随便拿别人包像什么样子！”
里语撅着嘴去够包，硬是拿出了一个黑色皮革的新笔记本。里宁宁要求他：“放回去！”里语缩在一边，不放。
那个本是王平昨天买的，用来记录病历。上一个厚本他用了一年时间写完，这一个本子他准备再用一年总结。这是他为了这一年千挑万选的笔记本，质量很好，花了几十块钱。
王平看着里语：“你需要它吗？”
里语仿佛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需要，犹豫片刻，点头。
“给你了。”王平今晚还可以再买一个，他记得超市二层卖文具的位置。这样的东西，王平觉得给了别人也对自己没有影响，所以给了里语。
一边的张潜书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活页本，双手递过来：“王医生，这个是刚买的，您用吧。”
王平看了一眼，透明皮，大概有一百张纸，款式很新：“谢谢。”
里宁宁打圆场：“王医生，里语他不懂事，对不起啊。”
“没关系，他在我家里也是这样子。”
“什么？”里宁宁看向里语，“你说你给医生添了多少乱？”
里语捂住耳朵，害怕一样缩着肩，怯怯道：“就…打碎了几个杯子、几个盘子……”
里宁宁一听看向王平，他一直什么都没说，现在神情也很平和。她天天洗碗，要是张斌磕了碗他都要生气的。
“阿姨，没关系。”王平拍拍里语肩膀，“不怪你，下次别摔了。”
张潜书则盯着两个人，他自己是个暴脾气，要是谁摔了他的东西他是要报复回去的，王平怎么能这么平静？
“医生慢走。”里宁宁关上门，看到里语害怕自己的模样，痛心疾首地叹气。这个孩子现在时哭时笑，有时更是精神不太正常，让里宁宁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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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这段时间认识了李敏的两个同事，袁偶和杜佳柒，都是心理科的人。今天他们中午恰巧一起坐着吃饭。
袁偶是个很开朗的人：“啊呀，以后当个心理咨询师最好了，可以干到老。”
杜佳柒：“我只想退休后能养老。干了一辈子还干，不累啊？李敏，你呢？”
“我嘛…”李敏看了一眼王平，“顺着自己心意走吧。”
“王平呢？你还年轻，未来怎么打算的？”袁偶问。
王平看着两个年近半百的人慈祥的样子，也微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心里有志向，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让旁人知道。很多事情，开始去做，大家就会知道了。
袁偶看着王平：“我像你这个年纪都结婚了，对了，李敏你多大了？”
李敏夹的菜掉了，又重新夹起：“三十。”
这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女大三抱金砖。王平二十七，正巧比李敏小三岁，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两位长辈似乎有意凑他们在一起。
王平大概明白她们的想法，起身道：“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他没有父母，还要被催婚？？？
王平突然觉得很吵闹，很烦躁，只有那一张脸才能平息。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了里语的病房。张潜书已经去上学了，里宁宁还在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里语精神状态不好，经常张牙舞爪，像个美丽的长发疯鬼，很吓人。里宁宁却不怕，王平看到她一次次试着走进去抱里语，却一次次被他推开。
王平隔着薄薄的玻璃，感受到沉重的无力感。
“小语，我是妈妈啊。”里宁宁几乎崩溃，“我是妈妈啊！”
里语仿佛不认识她一样，不哭不笑，就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里宁宁，那漆黑的眸子里盛满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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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我可以搬过去了？”李敏没想到王平答应把房子租给他。
王平点头：“真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一会儿我给林…我妈办理出院手续。我带她回家。”
“阿姨她很麻烦吧？你可以让我照顾的，都是女人也方便。”李敏温和地笑着，非常认真。
“也是好主意。”相识几年，王平不怕麻烦她，“先谢谢你。”
“嗯。”李敏笑得很开心，王平把妈妈交给她，是不是有点接受她了？她不求轰轰烈烈，但求细水长流。
开着车回去时王平把林嘉禾送上楼，又给了李敏所有钥匙，还把租房合同给她：“还是请你签字。”
李敏笑：“你做事总是这么严谨。啊！这里写着乙方不能养宠物？”
王平扫了一眼，网上打印的合同上确实有这一条，好奇地问：“你养了什么？”
“一只猫，已经十三岁啦，跟我奶奶一样大。”
“一样大？”
“猫十三岁差不多是人类的六十八岁，不跟我奶奶一样大吗？它都快走不动了。”李敏转着笔，“我得找个好人家送出小白。”
“不用送。这个合同不作数，只是留在我这里的一个凭证。”王平本来就不会拿这个要挟李敏，他不担心李敏会做什么，所以这张纸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用。
李敏喜笑颜开：“那太好了！我差点以为我和小白就要天人永隔了。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弄乱的。”
这时候有一个电话打来，王平去了阳台。李敏看到他走回来时脸色不好，问：“是不是里语？”除了那个小子没有人会让王平的表情变化这么大。
王平点点头，无奈地说：“他要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王平：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