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生于「无序」的怪物,是这世间最难缠的生物,没有之一。
它们狰狞丑陋,不符合人类审美,攻击手段也不符合人类认知。
节节攀升的触手融进地面,污秽的血迹和它融为一体,横七竖八的尖牙利齿,像是有人割下一把荆棘,剥下藤条上的尖刺,又随意无序的安插回去。
刃连连后退,直到避无可避。
他握紧手中长剑,点点血色自长剑尖端蔓延。
他手中的剑看似完整,斑驳的剑身却是可以分裂各攻一角。
鲜艳的花瓣碎裂,飘零地面落成锋锐剑气,艳红的剑光斩断地面的触须,清理出落脚之地。
怪物吃痛,调动更多触须想将他一网打尽。
刃挥舞长剑,剑光密集几乎没有间隙。
怪物的触须节节败退,它的身量不断缩减,融成触须的速度越发缓慢。
刃呼吸渐重,手上伤口又在剧烈作痛。
纱布之下,受同源的怪物干扰,附着伤口的毒挥发到顶点。
“唔...”
心口剧烈作痛,刃挥剑的动作稍慢,怪物抓住破绽奋力发出最后一击。
凝结在怪物体内,属于「无序」的剧毒,向着刃喷涌而来。
毒素蔓延极快,所过之处地面腐蚀成深沟,以怪物为中心成广阔扇形迸发而出,刃避无可避。
他索性殊死一搏,把长剑当成飞刀,用力投掷出去,正中怪物的心脏。
长剑带着怪物倒飞数米,怪物挣扎几番碎成恶臭血水。
而它喷出的毒雾已经到了近前。
那毒似是活物,‘看见’刃后翻卷着身子就要给他热情‘拥抱’。
“喵!”
凄厉的猫叫划破寂静空间,刃心下一惊,剧毒让他无法集中精神,等他反应过来纯白猫咪已经挡在他面前。
“回来!!!”
纯白的猫咪转瞬被「无序」的剧毒吞噬,刃心神俱颤心底一空,仿若刀割。
“喵!!!”
痛苦的猫叫隐隐带着打破束缚的挣脱,灿金的光焰融化「无序」的剧毒,但猫咪也被剧毒侵蚀,纯白的皮毛沾染上艳红的血迹。
刃下意识伸手,金色鎏焰穿过掌心没留下任何痕迹。
猫咪无力跌落,在落到地面前化成点点星光消散。
天穹日出,绚烂的朝阳洒入仿若废墟的建筑。
金碧辉煌早已不在,残砖断瓦尸横遍野,这是最直观的惩罚。
刃恍惚回神,迎着朝阳解开手上纱布。掌心完好如初,身中剧毒仿若是他一场无解的长梦。
周围也已净化干净,若不是地上怪物残骸,他真的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悠长的幻梦。
刃闭上眼睛再睁开之余一片坚定。
有什么变得不一样,刃说不清楚,但他不讨厌这种转变。
所以当艾利欧提议,让刃和卡芙卡银狼一起去仙舟联盟罗浮,他没有拒绝。
以前避之不及的地方,现在他要去寻找一个答案。
刃嘲弄的轻笑一声,想到将要去的地方,不再是厌恶和躲避,居然隐隐期待。
那种金色鎏焰...和磅礴能洗涤「无序」的生机。
他只见过一次,来自——药师的赐福,当然他们更愿意称祂为祸端。
你是谁呢?其实刃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只需时间,也只有时间,能印证一切。
————
仙舟罗浮将军府邸
彦卿守在门外神色憔悴,罗浮的将军已经昏睡三日。
想到三天前他如往常一样来求将军收留,但神策府的侍卫长却说将军一上午没有出现。
彼时的彦卿,还没预料到事情的严重性。
当他站在将军床边,三言两语却没能唤醒将军,他才后自后觉出事了。
“白露族长,将军如何?”
龙族年幼的小族长板着脸,神色凝重而毫无头绪:“没办法,三天过去,将军身体似乎并未衰弱,但他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
站在门口的彦卿握紧手中剑柄,站在白露对面的符玄同样神色难看。
忽然,细微的动静在三人耳边响起。
昏迷整三天的人忽然翻身而起,不等他们高兴,金色的血迹沾染纯白棉被。
白露心中一惊,下意识搓动双手把带着生机的水打在景元身上。
景元粗喘口气,一口金血呕出,再是正常的艳红血迹。
他刚恢复几分清明,兜头泼来一汪清水,剩下的几分迷糊彻底无影无踪。
“咳咳...白露族长,咱们下次可以提个醒嘛?”
景元用手抹把脸,戚戚沥沥的水珠顺着溻湿的长发湿透半身。
“呜哇...景元,你终于醒了!”
白露族长先化身小型挂件,用尾巴一把缠上他的手腕,一边号脉一边哭唧唧:“你如果死了,以后谁给我带好吃的点心,我还以为我救不回你了。”
“...抱歉。”
“哼,”白露放开尾巴叉腰,对站在旁边眼巴巴看着的符玄和彦卿道:“将军醒来就没有生命危险了...至于其他,让他自己给你们说吧。”
白露说完晃着龙尾巴一溜烟跑了。
将军苏醒这么大件喜事,应该用两杯神仙快乐茶犒劳自己!
她要把这些天食不下咽荒废的甜食都吃回来!
白露一走,符玄和彦卿的目光直逼景元。
符玄上前一步,娇小的身躯大大的气场:“将军,您贵为罗浮之首,理应对自己所作所为负责!说!您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后面彦卿微皱眉头,他觉得太卜大人的态度过于强硬,却也没有开口阻止,因为他也很生气。
景元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颇有一种老父亲面对叛逆儿女的心态,尤其这位老父亲...很心虚。
“我...唉,这事说来话长......你们...”景元欲言又止,看他们都没离开的打算,只能叹口气,寻了舒服姿势躺倒,还不忘招手让他们坐下。
空气寂静,景元慵懒又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静静讲述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哦,发生在将军大人身上,听起来像是童话故事的真事。
“所以你变成了猫?”
符玄不可置信,又不得不让自己相信。
对面人虽然不着调,还成天懒洋洋的指使人干活,但他身为主帅的威严从未淡去。
彦卿却没想那么多,他直觉将军还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将军。”
景元抬眸,鎏金色眼眸看向小徒弟:“怎么了彦卿?”
就像平时一样,他有什么问题去找将军,他就会投来视线,用一种鼓励而温柔的目光看着他,似乎眼角泪痣都会发光。
彦卿心底一顿,三天来的惶恐和疲惫将要冒头,又被他死死压进心底。
“将军,您说第一次变成猫罗浮时间只过了一夜,第二次却是昏迷三天?”彦卿稍顿说出心中疑惑:“您第二次去的地方有什么特殊吗?”
景元心下一惊,他当然不能说去了「星核猎手」的大本营,所以说起第二次的经历很多都是一笔带过,没想到彦卿直指重点。
该说不愧是彦卿嘛?
景元面上不动声色摇头道:“我也没摸清规律,若说奇怪回来前我...变身的狸奴受到怪物的波及,所以本体才会受伤。”
“怪物什么怪物?”
符玄本在想自己的事,听到景元说起怪物,她像是想起什么询问道:“景元,我那天告诉你的钭卯星,近几天太卜司人传话,说那颗星子发生改变,似变得暗淡很多...该不会和你有关吧?”
景元微笑摇头:“符卿,观星测算可不是我的职责啊。”
“哼,本太卜当然知道,将军还请稍事歇息,等本太卜回去卜算几卦,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好,那就有劳太卜大人。”
景元目送符玄风风火火的离开,浅笑着看向另一个让他头疼的孩子。
以他对彦卿的了解,这孩子恐怕已经憋不住需要他安抚一二。
“彦卿。”
“是,将军。”
“彦卿,我...”
景元刚开头,彦卿几乎匆忙的打断他:“将军,彦卿...守在外面,您多休息。”
不等景元反应,彦卿匆忙的出去了。
景元眨眨眼,鎏金色眸子有一瞬茫然。
这孩子怎么怪怪的?
难道...叛逆期到了?
门外,彦卿狠狠闭上眼,再睁开眼底都是坚定的决绝。
他绝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不懂事,不成熟,让将军费心!
门内,景元打开玉兆,调出记事本。
最上面一条写着:彦卿神策府演武考校。
时间是在一周后。
嗯...他现在昏睡三天,应该是在四天后。
好在还来得及。
不过,小彦卿的状态有些让人担忧,果然...是长大了么。
——
太卜司穷观大阵
符玄手指交握立于胸前,额间天眼闪烁,以自身之力驱动穷观大阵,卜算未来或窥探过去。
一连换了几个词汇,未来都没提到将军和猫的联系。
符玄皱着眉头收回手,低头沉思良久。
忽然想到什么。
既然未来无法推测,那过去是否也是未知?
仙舟人寿命悠长,提到过去就要追溯到千年以前。
符玄直接拨动年轮,定位在千年前,以百年为计量单位,不断向前回溯。
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五千年...
眼看时间倒退到六千年前,穷观大阵依然没有反映。
符玄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想错了?
在又拨动一个大年轮后,终于穷观阵——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私设过多,已经不想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