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月黑风高。云居博三没有通知其他任何一个人，鬼鬼祟祟地靠近警视厅。必须得感谢松田上次的带领，这次他轻车熟路多了。
单刷赤井秀一哎！这谁能抗拒，反正博三不能。过两天他就跑了！再不看看不着了！
……而且，他被松田的疲惫刺激了。他希望能快点解决手头的事，然后帮上松田的忙。
云居博三故技重施，阴暗地从固有路线爬行回去——直到他抖着手，从通风管道上摸下来了一根银色的长发。
这是在致敬琴酒靠一根头发认出雪莉吗？云居博三精神恍惚地想：要乐观，不一定就是琴酒进来了，万一是赤井秀一这两天把头发愁白了，愤而越狱，通往自由的狗洞敞开着，爬出去的时候留下了一根头发呢？
——想也知道不可能吧！也没有那么多有银色长发的人啊！除非是做了头发的犯泽先生从他的片场爬过来了！
所以，琴酒来过。琴酒很可能还在。
云居博三从没这么害怕过，他都不知道人还可以这么害怕。他以为在爆处工作的时候警察的处境已经够危险了，但现在不一样。
在绝对的压迫感面前，他什么都做不了。汗像是从灵魂里榨出来的，他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的姿势有多狼狈。
之前看动漫的时候他甚至还嘲笑过柯南为什么每次都被琴酒吓得失去高光，但要是现在让他说，这绝对是生物本能……
谁能不害怕琴酒啊？他真的会杀人的，不讲道理的杀人。
云居博三本还有机会。他进入通风管道不久，现在爬回去还是有希望能在被发现之前离开的。至少他可以离开。但是，但是——
他清楚地记得柯学家的调侃：原著里琴酒甚至都没和赤井秀一见过，但赤老师就是有本事七百码外污人清白。
但琴酒现在就在里面。也就是说，琴酒和赤井秀一这次很可能见面！
这次见面也算是云居博三这个人蝴蝶出来的。万一，万一琴酒是来灭莱伊的口的呢？万一这下他真的把自己的童年偶像害死了该怎么办？他还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给冲矢昴办的假研究生学历呢！他也想要一个！
他得进去，他必须得进去。云居博三挑衅似的把那根银发揪下来，发狠地扯碎。扯完他才想起来也许可以验个DNA什么的，但毕竟头发上不一定有新鲜的毛囊啊！于是，他无视自己冲动下毁灭难得的物证的行为，继续往里爬。
他要进去的。
……然而，不得不说，云居博三这次还是误会了。因为琴酒并不是来灭口莱伊的：他是来例行公事地查看警视厅卧底的工作情况、并警告对方的。
于是，他爬回去的时候，福至心灵地顺着并不熟悉的审讯室窗口往里看了看；随即，他看到琴酒和一名警察在对话。在对话！对方对琴酒的态度还很恭敬！
云居博三整个人一悚，几乎忘记呼吸。诸伏进不了主线的原因、警视厅公安部奇怪举动的原因、警用装备厂被试探的原因……那一瞬间，所有事都得到了解答。
要记住对方的脸！
光线昏暗，他又紧张，只觉得眼前光斑一片乱晃，越屏息越惊慌。
……你怎么这么废物啊云居博三！他几乎想掐自己一把，但又不敢动作。万一被琴酒发现，所有的事全都完了。
这实在是太重要了。他不是不想开枪和卧底一换一，但万一打不中……
云居博三一咬牙，掏出了可以即时传递讯息的小摄像头。
信息发给谁就是给谁带来风险，他很清楚这件事。但问题是，如果只记录、等出去再传输，如果云居博三这个人死在这里，就真的白白死了！
事到如今，还是要把风险带给别人了。他别无选择。
云居博三迅速盘了一遍认识的人。爆处的同事们是最信得过的，工藤老师是最有主角光环的，春上女士是最应该得到来自原主这边的消息的。就选工藤老师吧！从剧情角度考虑他最有希望能把这段视频保存下来！
他没时间想这件事：啊，原来他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朋友。
还好没有出现那种谍战片必备U盘传输紧张刺激剧情，云居博三很顺利地把影像信息同步过去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就算不太清晰，但性命攸关，只要能通过安全屋渠道联系上那两位，降谷零一定能找最好的技术专家分析这段视频！
他轻手轻脚地准备撤离。但千钧一发之际，在工位背着导师玩手机的直觉让他突然感到背后发冷。云居博三赶紧停下所有动作，默不作声地往下望，发现琴酒正盯着他的方向。
大哥不愧是大哥。云居博三感觉他的神经已经被这一整天打磨得麻木了，甚至想现在跳下去踹开诸星大的门，临死前对琴酒和莱伊喊一句大哥大嫂过年好试试……等等，莱伊的门怎么真的开了？他怎么出来的啊？
“莱伊，”接头人已经跑了，因此琴酒毫不在意，率先喊出了代号，“我还以为你退化到会被日本警察抓住了，现在看来，你很自由啊。”
诸星大没什么表情地动了动手腕，“听到有动静，条子不怎么在这个时间来，开了锁出来看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罢了，要不是为了组织的任务——”
“没必要在我面前表现，莱伊，”琴酒脸色相当难看地用伯/莱/塔点着莱伊的胸口，“如果你泄露出一句半句，就是用任何事都掩盖不了的失败。”
莱伊根本没理会，转身回去摔上了门，动作快得连生死一线的博三都替他担心万一夹到长发该怎么办。不过，他的头发没被夹住，云居博三倒像是被揪着头发一样一动不敢动；直到琴酒彻底消失，他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下来聊聊吧，小书记员。”莱伊又推开门，对着他的方向含笑开口。
云居博三：“……”
就知道没有那么巧合的事！
所以，是莱伊救了他吗？他的童年偶像救了他？赤井秀一救了一个可能知道他卧底身份的人？
“我不下去！除非你立字据！”他学着知名表情包的样子悲愤高喊。
赤井秀一：“……我没有纸笔。”
天啊，赤老师真的是个好人。
云居博三默不作声地从房顶上爬了下来，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又稳重又从容，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鼓劲：不就是谈话吗，被导师找谈话的次数还少吗？冲啊！
“……所以，你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云居博三还是最在意这个——要是他能听见，那他们之前的对话难道不是也……降谷和诸伏这不完了吗！
赤井秀一微微偏头看他，姿态相当随意，似乎这个人之前说过的、知道他卧底身份的话全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云居博三不由暗暗佩服。
“之前听不到，直到今天。”他说得很简洁，博三却无端地觉得，他说出来的话就是很可信，“别小瞧了你们自己人的警惕程度。我直到今天才打开门锁，所以才能听得见。”
那您做到这个程度也已经可以了！云居博三根本不敢放松，生怕被他看出什么不对，又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又不傻——好吧，不那么傻，想想也明白了——刚才琴酒马上就要发现他，哪有那么多巧合，赤井秀一当时现身绝对是为了救场的。他想让琴酒认为刚才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来自于他，而他也确实成功了，云居博三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就是证明。
“因为我对发现别人和被别人发现都很敏锐。”赤井秀一含着笑意看他，目光锋利。
看似是云居博三在提问，赤井秀一却一句话就把话题拉到他最关心的地方来了，还毫不生硬，甚至还提醒着这个“小书记员”欠着他的人情……云居博三在心里狂哭：这种语言技巧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啊！
但光哭是没有用的，他要接话。
“您别高看了我，”云居博三赶紧说：“能知道这些事情不代表我多有能力，更不代表我还能获取类似级别的信息。我唯一能承诺的就是我看见了也只是看见了，不会出去乱讲，也绝对不会做对……对……”他找了半天找不到主语，“嗯总之对好人不利的事情肯定不会做。”
赤井秀一沉默地注视着他，感觉上他好像在做风险评估。
“你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他这样说。
这怎么还不死心非要听听呢？云居博三急眼了，立刻给他来了段快板书，“你叫秀一代号莱伊，你妈叫玛丽你弟下将棋，来自那联邦调查局；组织卧底找爹地，有个学医的小姨；超级擅长打狙击，一颗子弹八百米，詹姆斯看了笑嘻嘻，笑！嘻！嘻！”
赤井秀一条件反射地抬手鼓掌。
云居博三：“……是你说要听的，不许灭我的口！”
赤老师无语，而博三过了几秒也反应过来了：他要是真想灭博三的口，那可是一点都不麻烦，只要刚才不开门就行；那这会他早就被琴酒打烂丢进护城河了，没准还能回去赶上毕业答辩。
“别管我，我发癫呢，活着真好。”博三做作地擦眼角，“差点就被琴酒打死了，哎呀，现在想想都害怕……”
赤井秀一敏锐地捕捉到了大哥的代号，“你知道琴酒？”
“怎么可能不知道，”云居博三就叹气，“不过其实也只限于知道代号……哎呀好愁啊。”
在王牌调查员眼里，博三这就实在是太做作了。赤井秀一直白道：“不用觉得抱歉，很多时候协议双方互相帮助能让承诺变得更加坚固。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到、且你需要的事，你可以讲出来——当然了，杀掉琴酒肯定不行。”
那当然不行啊，组织直接没人了……
云居博三认真想了想。他太缺人手了，而赤井秀一又这样厉害，很多事情他都能做到。他相信赤井秀一的承诺，认真考虑了一下让他暗杀卡尔瓦多斯解放春上女士，但又担心他和春上女士的关系落到他眼里；那么……
“我想看你和波本在摩天轮顶上打架可以吗？”云居博三双眼亮晶晶地说。
赤井秀一：……他说谁？波本？摩天轮？什么？啊？
“没没没，开玩笑的，”云居博三赶紧收了神色，认真开口：“不管通过什么途径，帮我搞一架直升机，要带钩爪能抓东西的，谢谢了！”
他最终还是担心摩天轮。
不是赤井秀一和降谷零斗殴的摩天轮，是72号摩天轮。
即使是赤井秀一这种绷得住的神仙也有点绷不住了，“……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你就说有没有吧，”云居博三暴躁，“就一个要求，这飞机必须得稳，特别稳，我在上面拍航片畸变程度和卫片差不多的那种稳！”
赤井秀一：“这个可能主要取决于你的手。”
“我手怎么了我的手可是——”生物博士（未毕业）差点说他是能做实验的，好在最后一刻刹住了车；回头一看他正被赤井秀一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云居博三被那看弱智的慈爱目光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算了算了，他暴躁，“我是真紧张不起来，不管怎么说你这么强的人是队友真是太好了。总之有的话到时候想办法联系我，我的个人信息你肯定一查就有吧？”
赤井秀一不作声，算是默认了。云居博三又郑重地低头行礼准备告辞，这时候他的童年偶像突然说，“你的名字？”
……好想告诉他我叫周一笔。好想光明正大地认识他、夸奖他。但不行。
这一刻，云居博三突然不甘心说出自己在这里的名字了。
“青山刚昌！”他思考片刻后，掷地有声地说：“我的名字是，青山刚昌！”
他十分得意。这一刻，在幻想中，他站在所有《名侦探柯南》的角色面前，头顶光圈，大声高呼：我是恁爹！
另一边，接到工藤优作消息的萩原研二结结实实愣在原地。
“工藤老师！”他已经跑了起来，没忘记抓上车钥匙——没去抓松田，反正他会自己跟上——“你说你收到谁发来的视频？是什么内容？”
“小阵平！”萩原死死捂住手机话筒，“联系小降谷！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