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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里应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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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夜寂寥,裴府中的一间书斋亮着烛光。斋内布置庄肃,座上之人霜目严容,正扶额思索宫门一案。半路杀出的玄衣人来去匆匆,是何来历,意欲何为,裴长嬴皆不得而知。

他闭目扣紧了扳指,现下派去追捕玄衣人的人马还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裴长嬴心中有些急愠。如今他只能先暂且筹备应对之策,以防自身被牵连进宫门一案。

这时门外仆人来报:“统领,少主求见。”

裴长嬴睁目垂臂,倚靠后座,命仆人传见溯舟。

溯舟走进书房,裴长嬴闻声掀眸:“找为父何事?”

溯舟低首向父亲施礼:“父亲,儿臣有要事禀报。”

裴长嬴道:“说。”

裴溯舟将身后的青铜锈剑递与一旁的侍从,侍从将锈剑呈至裴长嬴面前。

裴长嬴看了眼锈剑,转目又望向溯舟。

溯舟道:“此青铜剑已被埋于宫中四君庭园内两年,几日前才被人发现。”

青铜剑是禁军的御剑,裴长嬴听言,伸手摩挲着剑身上的锈迹,忽然他指腹停于一处。裴长嬴目光一凝,发现上面的血迹。

禁军的青铜佩剑必须随身携带,他手下的禁军军纪森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你想说这佩剑的主人已经死了。”

溯舟回道:“儿臣令工匠检查过剑身,这剑上有深浅不一的划痕,持有这柄剑的禁军应在生前与人相斗。若是胜了,此剑也不会被抛弃。”

“依你之见,这柄剑的主人该是被何人所杀。”裴长嬴眼中闪过阴沉。

裴溯舟抬首:“穆王或是丞相之人。”

裴长嬴冷哼:“也只有他们。两年前禁军内死了一人,人数却是不减,看来是有人浑水摸鱼。”

裴长嬴起身,他走至窗前,窗外树影冷曳,倏然他目光一紧。

裴长嬴想起,宫门一案中有名禁军擅自骑马阻拦冷宫送人。现在看来,他应就是丞相或穆王安插于禁军的眼线。裴长嬴脸色阴沉,禁军之中渗透的异心之辈恐怕不会只有一人。

这时,树影婆娑的门外有人禀报:“统领,罪奴所内有人来报……”

季府门前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府内正等候不安的季明轩闻声惊起。他没想到王宫竟这么快便派人提审他。

季阳安起身道:“先等等。”说着,她先一步迈出房门查看。

季明轩在房内无法安心,他担心长姐会受他连累,于是急忙跟了上去。

暗月下,一人将马绳递给了门仆,随后走进了季府。那人身影很是熟悉,季阳安放缓脚步,待那人走近。

“季大小姐。”来者上前躬身施礼。

季阳安认出了他:“疾叔?”裴疾是裴统领的近身随侍,阳安不由疑惑裴府为何此时遣人来访。

此时,后面的季明轩追了上来:“姐……”转目,他看到了裴疾,目光亦是诧异:“疾叔?”

“季世子。”裴疾转而向他行礼:“世子今夜惹上祸端,怎么不派人告知统领一声。”

季氏姐弟吃惊,不想裴府消息这样灵通。

季府大门阖上。裴疾将公子苏在罪奴所的审词以及今夜丞相将派人急审明轩的消息告知季府姐弟。

看着裴疾离去的身影,季阳安不禁自言自语道:“裴府怎么也牵扯进今夜一案?”她静思须臾,回身看向明轩:“如今你想说出食盒内的真相,我倒不敢听了。”

明轩彻底明白,白苏能得裴氏暗助,必是事前有过交涉,他们定也都知南枝的真正身份。明轩没想到白苏当真骗了他。

他默然不语,转念拿起那片写着白苏供词的窄长竹简,明轩暂且摒弃杂念,集中精力酝酿自己将要受审的应对之辞。

果不其然,裴疾离开不到一刻,丞相的侍军便围堵在季府门前。

季府门前灯火通明,侍军大张旗鼓前来拿人,这阵势是想威慑季府,乱其阵脚。

浩大阵仗引周围四邻出门张望,当中不乏有好事胆小者扒墙看戏。

侍军中有人张声道:“我等奉丞相之命捉拿涉及宫门血案的季世子!事出紧急,任何人不得阻拦,延误提审者明日玉明宫领罚。”

府内房中,听到外面叫喊声的明轩心急如焚,他担心长姐会受自身连累。季明轩快步向房门走去,老仆连忙拉住了他,劝他稳定心神,且再听听。

府门前的季阳安定神,声音轻婉:“各位可有王上圣旨?若没有,恕臣女不能交出家弟。”

侍军叫嚣道:“你是想包庇季世子不成,今丞相有保护王宫之责,提审命案从犯,乃是按律行事,王上怎会置疑!”

季阳安的声音从容:“诸位莫非见在下是位女子,便轻视于我?依照国律,凡欲审问世家贵族者,需有王上御旨。丞相地位尊威,受百官折拜,难道能凌驾王上之上。恕在下直言,各位只是依附于丞相的卒吏,所图不过富贵平安,小女奉劝各位莫要冒失行事,以免让丞相背负上一个不敬王上之罪,落人口舌。”

侍军瞥了一眼周围探头扒墙私语的贵门子弟:“季大小姐真是巧舌如簧,颠倒是非!”

“小女不敢,家父远征北境,守疆有功,王上以仁慈治国,对季府体恤有加。丞相今夜叨扰家府,是为了宫门一事,但真相未清之前,各位便称家弟为从犯,着实不妥。”季阳安仍是气息甚稳。

夜风乍凉,掠过侍军队伍内的刹那寂默,门前一两匹铁骑打着响鼻,微微退步。

这时,侍军中有人走出,他后背微驼,肤色干黝,面相阴狡:“季大小姐误会,都是手下之人胡言乱语,行事鲁莽。丞相素与王上同心相应,对季将军和季府不敢不敬。下人冲撞了季大小姐,引起这般误会,侍军自当赔罪。”

“来人。”他唤到。

旁边之人手起刀落,未等惨叫声喊全,先前作声的侍军的人头便滚落在地。

周围暗中隔岸观火的四邻见状大惊失色,不由缩身惊叫了几声。季阳安见之,亦不由一怔。

府内的明轩听见动静,再也忍不住,他正要推开房门,身后的老仆死死拽住了他:“世子,外面大小姐能够应付,您可不要中了侍军的激将,若您现在露面,侍军定会寻借口捉拿您啊!”

驼背侍军打量一眼季府内院,并未见到季世子的身影。他转而对季阳安道:“侍军本不敢轻易叨扰季府,但宫门一案,季世子在场,按律应随我等回去交代事情原委,季大小姐可否将世子叫出,我等必定好生安置。”

季阳安心知明轩躲不过审讯,但若让明轩单独应对这些人,她无法放心。于是她道:“家弟虽幼,却也知法不阿贵,宫门一案他为当事人,也应受审。”

但她转言道:“不过…家母久病卧床,今夜一番已是惊扰。若诸位冒然带走家弟,只恐家母病情加重,引王上日后过问。不如就请其中两位随我入府,提审家弟如何?”

侍军的确没有提审季府的圣旨在手,面前的季大小姐又不好对付。为完成丞相指令,侍军只能暂且退而求其次,选了两人随季阳安入府审讯季世子。

侍军入府后,对明轩进行了审讯。有裴氏传递的消息、长姐的指教在前,明轩自然答得滴水不漏。

入冷宫缘由、流苏糕以何辅食,明轩皆熟练答出。他听着这些问题,想着这些与当日白苏邀他入冷宫的真实情境并无差别,即使没有裴氏送来的词,他也能顺利答出。

明轩渐渐醒悟,白苏当日是有意讲述一些细节让他记住,以备日后事发,好让他开脱。

审讯完毕,两位侍军互对眼色,在季明轩这里他们没有找到破绽,也没有扯出有关小宫娥的蛛丝马迹。

侍军转而离开,季府危机暂解。季明轩却仍未安心,他担心起白苏的处境来。

裴长嬴踏着夜色走入王宫。丞相私审冷宫、逼问季府的真实意图是想揪出南枝,扼住裴氏命门,裴长嬴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玉明宫内,黄金龙椅上的王上听了裴长嬴禀报的宫门一事,顿时惊得困意全无。

王上脸色虚白,大声问道:“宫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来禀报寡人!”

裴长嬴回禀道:“今日禁军管辖之地不在宫门,血案一事丞相和穆王最为清楚,王上不如召见二人细问。”

王上宽大的寝衣随手臂摇晃:“快,快,将丞相和穆王给朕找来。”他催促站在一旁的大监。

大监快步而出。

不出半个时辰,穆王、丞相先后迈进玉明宫。

穆王出身王室,养尊处优,做派傲慢嚣张,他甩着衣摆趾高气昂地踏进殿内,神色透着明显的不满。

丞相稍晚一步。听见徐稳的脚步声,裴长嬴冷目望去。六甲之年的丞相步伐相当稳健,风轻云淡的面皮扯出一丝阴森笑意,蠢蠢欲动的宫烛下,那张脸的褶皱勾出阴冷的阴影。

殿前,三大权臣并立,玉明宫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三人之间不过几尺之隔,呼出的气息摒抵相抑,一旁的大监大气不敢出。

穆王蔑了其他两位一眼,冷哼一声,转而抬首不耐烦地问向王上:“王兄深夜召见,所为何事?”

王上双肘支着金椅,摆起了架势:“穆王,你值守的宫门发生杀人的大事,为何不向朕上报!”

穆王不以为意:“左不过是几个人抢东西,又不是什么危及王宫的大事,臣弟怎敢前来打扰王兄安歇。”

裴长嬴言道:“王爷,此案发生于宫门,绝非小事。”

“裴统领倒是消息灵通,这么快便将案情呈报给了王兄。”

座上王上急问道:“如今公子苏和季世子身在何处?”

穆王认为王上小题大做:“王兄着什么急,他们都是小孩又跑不了,臣弟先放他们回去了,王兄明日提审也来得急。”

裴长嬴进言:“王上,现下夜深人静,若即刻提审季府,只怕会闹出不小动静,引人猜疑。季则铭当前在北境镇敌,粮草不足正是艰难,若有风声传进他的耳中,怕会生变。”

王上闻此,缓了手上动作。

裴长嬴接然道:“王上不如先提审公子苏,一来膳盒是从他手中所出,二来他身处冷宫,提审方便,不会惊动王宫。”

丞相阴目看向裴氏,已然猜到罪奴所有人给裴氏传信。

王上略作寻思,点了点头。

冷宫之人现被关押于罪奴所,但丞相并不着急,他缓缓低首施礼道:“王上,公子苏如今不在冷宫。”。

王上吃了一惊,他前倾着身子,肚子贴到了龙案:“什么?”

丞相徐徐答道:“老臣与裴统领想的一同。王上细想,若膳盒内真是糕点,凶手何故去抢,那里面定是装了什么私晦之物。事权从急,老臣先一步拿下主犯公子苏,押至罪奴所审问,还望王上宽恕。”

穆王轻笑一声:“丞相说的好听,未经王上应允便私审王室之人,不就是僭越?!”

丞相神色不动:“穆王若这样说,老臣也只能担着。”

王上脸色微异,他虚胖的身子贴了贴龙椅,转而问道:“可审出了什么。”

丞相道:“公子苏不肯说。”

王上一副吃疑之状:“不肯说?”

丞相回道:“回王上,老臣碍于公子苏王室身份,不敢用刑。倘若能用上刑罚,老臣有把握揪出他身后之人。”

裴长嬴闻之,目光一沉。

王上惊然,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什么?公子苏还与旁人勾结?!”

丞相暗看裴氏一眼:“裴统领心中最是清楚。”

王上闻言,转头看向了裴长嬴。

此刻,穆王想起案发几日前,禁军的部署有所异动,他趁机言道:“臣弟记起此案之前,宫中便有异事频发,裴统领平日肃清宫内隐患都是雷厉风行的作派,怎么在案发几日之前办事便力不从心,拖泥带水,反将禁军的主力亲信调至宫门。联想今夜宫门一案,裴统领此举大有深意啊。不知裴统领在宫门一案中扮演什么角色,想要帮什么人?”

丞相一旁添言:“裴统领已是位高权重,除了王上,也没有讨好帮助他人的必要,只怕裴统领是在帮自己。”

穆王高声:“王兄,这样看来,裴统领清楚膳盒里装的是什么!”

王上怀疑地看向了裴长嬴:“长嬴,那里面装得是什么,你真的早知宫门会出事?”

裴长嬴凝眉不语。

穆王又道:“王兄,臣弟还记起一事,宫门事发时,裴统领手下禁军曾特意赶至宫门查验膳盒。裴统领莫说这与你无关。”

穆王想以此言使裴氏无法开脱,不想却正中裴氏下怀。

裴长嬴向王上禀道:“王上明鉴,卑职不能未卜先知,怎会预料宫门一案,丞相穆王将矛头指向臣,手中可有实证。”

丞相不言,穆王蔑笑一声。

裴长嬴接言:“至于穆王所说的禁军,臣的确曾命他前去阻拦公子苏。”

丞相瞥眄了裴氏一眼,自然清楚他在说谎,但在王上面前,他也不能明说自己在禁军中安插了眼线。

穆王紧咬裴氏道:“裴统领是承认知道膳盒内装的是什么了。”

裴长嬴将计就计:“臣不敢妄言,几日前,案发时的禁军曾向臣禀报冷宫动向有异,起初臣并未在意,但过后想到冷宫的沈夫人曾与邻国宁王交情不浅,臣于是秘令他暗中留意冷宫。事发之日,禁军忽然查验冷宫食盒,臣推测他已查到什么。”

王上急问:“他查到了什么。”

裴长嬴抬首道:“王上,臣怀疑冷宫送出的膳盒中藏有传与宁王的密信。”

此言正中王上多年疑心。

王上激愤:“你是说冷宫通敌叛国!”

穆王怒言:“冷宫好大的胆子。王兄,沈氏曾与在商为质的宁王情愫不明,又暗放宁王归国!如今又让公子苏传送我国要情,如此心怀不轨,必当诛杀!王兄切莫放过!”

王上面红,怒不可遏:“朕要杀了他们母子,杀了他们母子!”

丞相清楚裴氏是在转移视线,他抬首看了王上一眼,淡淡道:“王上息怒。”

裴长嬴上言:“臣只是推测,眼下并无实据。”

王上大声愤言:“密信都被晋平国的细作抢走了,还找什么实据!”

夜至丑时,长街漆黑一片,季府堂院却是长明未歇。片刻过后,只听府门处有人静语一二,过了不久,裴疾的身影便走进了季府明堂。

坐待消息的季阳安起身上前:“疾叔,宫门一事如何了?”

裴疾向二人道:“季世子的危机解了,大小姐和世子今夜可以安眠了。”

季阳安心中长舒一口气。

裴疾作别,转身欲走,明轩连忙追上问道:“疾叔等等,公子苏现下如何了?”

裴疾回道:“公子苏为晋平国暗送密信,有叛国通敌之疑。”

明轩吃惊:“不可能,他根本没有传送密信!”明轩心急,可又不能说出食盒内的真相。

裴疾见他似知实情,不由目光微沉,他转而出言:“今夜之事险些让季府和季将军陷入险恶,如今才解了危机,世子莫要再生事端。”

明轩停言,裴疾作别离开。

季阳安在身后唤道:“明轩,你先回去歇息,明日南薇与均灵叔回来定会听闻此事,你可有想好如何与他们说?”

明轩顾不得明日二姐回来会教训他,他向长姐道:“长姐,白苏不可能叛国通敌!”

季阳安叹气道:“你讲与我听何用,内宫王族之事,不是你我能插手的。”

季明轩沉心一思,想到一人:“闻夫子,闻夫子能证明……”

落月西沉,夜色愈深。才闻消息的闻夫子身披凉夜玄露匆匆走向玉明宫。小太监见状忙进去通报。

“禀王上,闻太史在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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