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04

宁幻直盯着黄毛消失的地方，刚才黑雾贴着皮肤粘滑的触感仿佛又回来。

他不知道黑雾到底是什么，不知道刚才黑雾想对他做什么，可是黄毛活生生的人，瞬间就消失了，比起被怪物溶化更让人毛骨悚然。

想到这么让人毛骨悚然的黑雾，刚刚粘在他身上滑动，他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股说不出的恶寒从心底升起来。

刚“吞噬”了黄毛的黑雾瞬间又涌到他面前，他下意识地后退。

黑雾像是不理解地晃了晃，然后伸出一条黑雾触手把背包和食物推近到他脚前，再拍了拍像是在说还给他。

宁幻感觉更加诡异了，脑中不禁冒出了一个荒唐至极的想法，他看向黑雾，觉得黑雾“吞噬”黄毛，是为了帮他抢回背包和食物。

“出什么事了？”

里面的女人和老人都被吵醒，急忙冲出来，女人被宁幻面前的黑雾吓了一跳，“怎么这里也有这种雾！”

宁幻没法解释，直盯着黑雾没敢转眼，缓缓蹲下去将背包和食物捡起来，黑雾像是满意了一样，瞬间缩回了地面的裂缝里，消失不见。

他深吸了一口气，立即说：“离开这里。”

女人追问延：“到底怎么回事？那个黄毛呢？”

男人走回来无奈地解释，“黄毛偷了东西想跑，结果被那黑色的雾、不知道怎么形容，就一瞬间，黑雾从黄毛身上过去，人就消失了！”

女人和老人都见过平头的手臂消失，理解了男人的意思，但又不理解。

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能一扫消失的？黑雾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比怪物更危险？

男人接着说：“别管那么多了，说不黑雾还会来，还是先走吧。”

女人和老人都赞同地回房子里收拾东西，宁幻又把食物平分给每个人。

“这哪里来的？”女人惊讶地看着宁幻手里的食物，竟然还有真肉，难怪黄毛要偷。

宁幻这次没说是捡的，犹豫地回答：“黑雾送的。”

“啊？”女人感觉宁幻说了她听不懂的话。

男人把还没睡醒的小男孩抱起来，朝着宁幻盯去，“你不是说捡的？刚说谁送的？”

宁幻其实也不确定，但黑雾把东西还给他时，他就直觉以往“捡”的东西都不是他运气好，黑雾好像一直跟在他身边。

他一细想那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回来，止住思绪说：“算了，走吧。”

宁幻懒得再想，分完就再次上路。

河床上遇到怪物的机率比较低，宁幻还是走在前面带路，一路沿着河床往下走，直到两边的高楼逐渐消失，只剩下荒郊野岭才爬上河床，走到了公路上。

公路好走得多，他们都感觉轻松了不少，男人忽然开口，“小兄弟，你知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儿？”

宁幻沿路向远处看去，“你打算去哪儿？”

男人回道：“我听说国家设了避难基地，在最东边，应该可能在海边。”

宁幻对避难基地没什么反应，平静地回答：“海边还离得很远，要去的话至少得有辆车。”

“那我们先去找辆车。”

男人仿佛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后面的老人指向前面的路牌说：“3公里有个莲花镇，小地方没人去，说不定能找到车。”

老人坚持扶了平头一路，宁幻看了一眼，就往莲花镇的方向走。

3公里不远，没用多久就看到了镇子，地方很小，只有一条贯穿的公路，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先去看看。”

宁幻在最前面说了声往镇子进去，公路上随处都是各式各样的衣物，有的甚至挂到了电线上，走几步就会踢到一只鞋。

镇子不在地震带上，房屋基本完好，他沿街快走到头终于在一栋房子门前发现一辆完好的面包车。

他走过去发现门没锁，甚至插着车钥匙，试了试车能启动。

面包车旁边还有一辆摩托，一身从头到脚的衣物掉在车旁边。

宁幻过去用脚翻了翻，果然在衣服下找到了摩托车的钥匙，明显是摩托车的主人没来得及上车就被溶化，黑色黏物变成了怪物，只有衣物剩在这里。

他捡起钥匙骑上车，回到镇子的另一头说：“我找到一辆车，走吧。”

听到有车几人都异常高兴，连一路没出声的平头也露出了笑。

到了车前，男人和女人都打开车门检查车的情况，宁幻问：“你们都会开车吗？”

男人和女人同时回答：“我会。”

“那就行，祝你们找到避难基地。”

顿时，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宁幻，男人问：“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一起走？”

宁幻在摩托车上没有下来，长腿支着车，从包里抽出来一份崭新的全国公路图递过去，“这里有份地图，你们可以往光海市走，基地可能在光海军区。”

女人不理解地问：“你要去哪儿？我们一起去找避难基地，我相信国家不可能毫无准备，基地一定存在的。况且你一个人——”

“别说了。”

男人打断女人，他猜宁幻可能从来没想过和他们一起行动，只不过碰巧遇到，顺手救了他们。

他发自内心希望宁幻和他们一起找到避难基地，但想起宁幻每次遇到危险都毫不犹豫冲上去的神情，他大概猜到宁幻可能经历了远超过他们想象的事，没必要勉强。

“可是！”女人还是不希望宁幻一个人走，但宁幻把地图硬塞给她，朝他们挥了挥手，调转摩托车片刻就骑远了。

男人突然对着宁幻走的方向喊：“小兄弟，希望我们有天能再见面！我叫钟朔。”

女人连忙跟着喊：“我叫王书雁。”

老人也喊：“林建生。”

平头有气无力地说：“于昱。”

小男孩睡了一路终于被吵醒，不知道大人们在说什么，只是听到别人在说名字，他也跟着说：“爸爸，我叫钟辰锐。”

宁幻远远地抬起一只手对后面挥了挥，钟朔打开驾驶座的门说：“我们也走吧。”

自怪物入侵后的天气无论走到哪里都阴沉，今天难得的出了太阳，照向小镇的公路，面包车开去了和摩托车不同的方向。

宁幻没有目标，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沿着公路不断往前，两边不断掠过满目疮痍的风景，没有一个活物，看去就像行驶在一副残酷的末日画作中。

他一路追着太阳，不知不觉车开进了荒无人烟的山岭，随着太阳越沉越低天色逐渐黑下来，他看到路边有一栋小楼，把车停下。

房子虽然在公路边，但实际人烟稀少，方圆一片就只有这一栋房子，没有“猎物”，即使有怪物也不会在这里停留，应该还算安全。

宁幻把摩托车停在屋檐下，门前甚至还有没摘完的菜，虽然已经腐烂了，但不难猜出房子的主人是在摘菜的时候被怪物溶化了。

他还是先礼貌地敲了敲门，没有回应才走进去，房子是栋有些年代的二层小楼，这里不在地震带，房子没受什么损坏。

不过进屋后就发现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来过，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用得上的东西全都没了。

他四处查看了一圈，二楼的卧室还算干净，于是锁好车，带着包就上楼去，现在还能有床睡觉已经是很奢侈的事了。

房间同样被翻得很乱，连被子都被人顺走了，床上只留下了一个光秃秃的床垫。

他放下背包就往床上躺下去，对着越来越暗的天花板一动不动，直到光线完全消失，他才起来用今天晒了半天的太阳能给手机充电。

看到手机的电量上涨，他忍不住翻起了手机。

聊天软件没有网络都打不开，只能翻看以前的记录，他并没有什么聊得来的朋友，发给他的消息基本都是工作相关。

他随意地下滑，不自觉就点到了谢惟廷。

他和谢惟廷几乎没有聊过天，为数不多的消息记录都是交换实验数据，他还是缓缓地往前滑，滑到了中间突然停下来。

谢惟廷在一片实验数据中给他发了一条不是实验数据的消息。

【生日快乐，希望你真的快乐。】

宁幻不禁捏紧了手机，这条消息是谢惟廷去年他生日的最后几秒发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没有发现这条消息，甚至之后几个月都没有发现，要不是他现在往前看，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

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他也从来不过生日。

他不禁又想起了谢惟廷最后望向他的那一眼。

——宁幻，活下去。

宁幻关掉手机躺回床上，楼下忽然传来了“嘭”的一声，像是有人敲了一下门。

他倏地跳下床，拿起手电冲到阳台往外看去，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小心地打开了手电往下照，门口却什么也没有，唯独多了一袋子东西。

宁幻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思忖了片刻还是下楼去，打开放在门口的袋子，里面果然都是吃的。

他举着手电在门前绕了一圈，除了他外没有别的活物，也没有怪物的痕迹。

——所以这袋吃的怎么来的？

他忍不住联想到了黑雾，可已经离上个城市几百公里，黑雾不可能追来。

不对！黑雾可能根本不是他理解中的物种，几百公里根本算不上距离。

可真的是黑雾给他送吃的，更难以解释了。

宁幻选择放弃思考，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和黄毛一样消失，他果断地对着黑暗中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黑雾说了句“谢谢”，然后拎着吃的上楼。

黑雾像是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一样，即使只是充饥的干粮和零食，每一样是他喜欢的。

他放下心中理解不透的诡异，不用省着之前分的口粮，放纵地吃了个饱，然后裹紧衣服躺到床上睡觉。

已经好几天没认真睡过，他几乎闭上眼就睡着，迷迷糊糊又做起了身在一片漆黑里的梦。

他仍然什么也看不见，身后有触手一样的东西伸过来缠住他，耳边又响起了那个低沉发哑的声音。

“宁幻——”

这一次宁幻听清楚了，声音真的很像谢惟廷，只是谢惟廷不会用这样的嗓音和语气说话。

“你是谁？”

他猛地向后转头，缠在身上的触手忽然变成了谢惟廷的手，接着谢惟廷压过来，他明明站着，背后什么也没有，却像被压到了床上一般，有什么抵着他的背，谢惟廷就贴着他，压在他身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光却能看清谢惟廷，谢惟廷的脸缓缓向他靠近，骨节分明又有力的手握上了他的脖子，拇指暧昧地摩挲在他喉结上，动作充满了挑逗的意味，谢惟廷永远都冷静清醒的眼中涌出了他读不懂的情和欲。

“宁幻宝贝，我好想你。”

下一刻，谢惟廷捏着他的下颌就吻下来，陌生的触感侵入他的口中，一股他说不出的味道渗过来，他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忘了反抗。

谢惟廷就像和他粘在了一起般，极尽地吻进了他喉间的最深处，到了舌头不可能碰到的地方，手一寸寸地下滑。

——谢师兄，别！

宁幻的脑子终于回来，猛然惊起将人推开，然后睁开了眼。

他还躺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刚刚只是做梦，但身体却真的有反应。他侧过身缩成了一团，用力捂住没能捂消下去。

——我为什么会做这种的梦！

宁幻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他不喜欢男人也不喜 欢女人，或者说他不喜欢人，活了26岁从来没有想过和任何一个人过于亲密的关系。

是因为谢惟廷最后为救他死了，他就对谢惟廷产生了奇怪的想法？

“啊。”

他烦躁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谢惟廷那么正经克制的人，他做这种梦简直是沾污了他谢师兄。

一定是因为这段时间积累了太多的压力，所以产生的不正常生理反应。

宁幻强行说服了自己，却没说不服自己的兄弟，在黑暗中他悄悄解开了裤子的扣子，打算随便一下结束。

可他刚要开始，又有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腕，他看不见，但这触感清晰记得，是黑雾。

顿时，他想起消失的黄毛，那股由心而生的恶寒瞬间又升起来，什么感觉都瞬间没了，只剩一身的鸡皮疙瘩，耳边却又响起了诡异的声音。

“好喜欢，宁幻。”

黑雾触手沿着他的脚腕往上爬，粘着他的皮肤钻进了他解开的扣子里。

——什么！

宁幻惊得从床上弹起来，黑雾消融在黑暗里看不见，但他感觉就在面前，盯着床的位置看了两秒，登时按记忆里的位置捡起背包，还不忘那袋口粮，拔腿就逃下了楼。

为什么黑雾会知道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