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父没跟舅爷对上，咳了一声，示意罗母和罗意走了，这事算了。

“嘿！”舅爷听着罗父这声咳就不对，立马拿起了石板上的屠刀比着罗父，这狗东西什么意思，罗家这是故作大方姿态，不跟他一个“偷猪贼”计较？

舅爷跟着罗父对上了，大家伙儿都瞧着他俩，俞乐被挤到一边无人关注，就按着猪脚印，走进了舅爷家的大门，罗意看了俞乐的背影一眼，也连忙跟着俞乐进去了。

舅爷收猪回来杀猪卖，家里的猪平均只有两头，但猪圈还是蛮大的，俞乐进猪圈走了一圈，指着边边上多了一头，缩在干草垛里的怂猪问身后的罗意：“那头猪是不是你们家的，”

罗意扫了一眼，嗯了一声，是，不过，难道舅爷真偷了他们家的猪？但不至于这么光明正大吧。

俞乐听着把嘴一噘，外间舅爷气势汹汹单方面碾压罗意的父亲，也搞不明白，她舅爷这是什么意思，心里有鬼，说着说着恼羞成怒了？

“出去就说没找到吧，”罗意低头瞧俞乐，跟俞乐说。

“猪脚印旁边没有人脚印啊，”想了想，俞乐还是选择相信她舅爷的人品，仰头问罗意，“是不是昨晚上下雨，冷到它了，它自己跑出来找个暖和的窝。”

罗意：……

理由听着再离谱，罗意也冲着俞乐嗯了一声。

俞乐叹一口气，跟着罗意说：“出去吧，我们听听舅爷的说辞。”

“没事的，不用说，”罗意抬脚跟着俞乐往外走，瞧着俞乐闷闷不乐，凑近低声哄道，“本来就是彩礼，给你的，养在舅爷家也没什么关系。”

送一头猪当彩礼，俞乐顿步，和罗意的视线对上，罗意眼里挺诚挚的，可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这时有站在院门口的村民瞧着罗家和俞家这两个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打商量，就忙打着手，一起进了院，再走进了舅爷家的猪圈看猫腻，外面瞧着两头猪不仔细，还都纷纷抬脚跨进了猪栏，脚下踩着干草，近距离辨认着猪圈角落里卧着的这三头猪。

他们家的猪，别人也不会认识，罗意往里瞧上一眼没放在心上。

哪成想，他刚跟着俞乐走到内院一侧，他们家的怂猪，被这几人惊着，猛地就起身从猪圈里飞奔着跳了出来，呼咻呼咻从他眼前刮过，撒丫子就出了舅爷家的大门往左拐道跑了，沿路留下了一长串的猪脚印。

院外，看着一头白猪携着满身干草，从他家飞出，再沿着小道狂奔而去，手上拿着屠刀跟着罗父激情对峙的舅爷扭着头，看着在风中打着旋的猪尾巴，人傻了，这谁啊，不是，这猪谁啊。

白猪猝不及防冲出来，被裹了风到身上的乡里乡亲也傻了，特别是猪圈里，亲眼瞧着一头猪从猪圈里跨栏飞了出去的那几位村民，现在还眼睛直直傻在猪圈里呢。

寂静了一炷香的时间，罗意找回点自己的声音，把俞乐从他身后扯出来，连声吩咐道：“你跟着奶他们回去，不然就在舅爷家躲躲，我去把猪邀回家。”

罗意说完连忙出了门向左边的路上跑，朝着白猪跑的方向追去。

回想起昨日的场面，俞乐反应过来，也忙跑出门吆喝众人，赶紧回家把猪圈固了，这要是全村的猪都疯跑出来到处拉屎，那简直不敢想。

俞乐嗓门小，大家伙儿听着没反应，俞奶大姑奶大嗓门，忙附和着朝着大家伙儿吆喝了一声，声音一出，大家伙儿全都反应过来了，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在舅爷门口的乡亲们一溜烟儿就跑了个干净。

舅爷独身汉，昨天收猪去了，也不在村里，回来得也晚，几乎是跟着罗家的母猪一前一后进的门，也不知道昨日村里发生的骇事，眨眼之间只对上了罗父罗母，就愣道：“这是咋了？”

罗父罗母昨日也没在村里，慢半拍反应过来，没空回舅爷，也忙追着罗意去，舅爷瞧着两人的背影，转过身把家门锁了，也连忙跟着去，他这冤得很，他可不认罗家这猪是他偷的。

还在猪圈里的几位村民：！！！

舅爷跟着罗父罗母跑，然后眼见着，最前头的猪，一路溜达回罗家，径直飞回了自家猪圈。

舅爷：！！！

他就说不是他偷的吧！

罗意把猪圈大门锁了，扭头就冲着站在他们家院门口、抬手指着自己的舅爷致歉，这事是他家平白让舅爷受了冤屈。

罗父罗母也忙进门，拿了干果出来，让舅爷坐，这事闹得，还是颇伤几家的和气。

舅爷嘴里嚼了一颗干果，冲着罗家三人摆摆手，他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就是罗家这猪有点水平啊。

舅爷在罗家坐了一会儿，听够了罗意的歉语，再听着罗父讲着昨日村子里发生的事，稀奇又稀奇地捧着罗家送的干果回家，结果开了院门一侧眼就对上了在自家猪圈里站着的几位仁兄，

舅爷：？？？

到底是人成了精，还是猪成了精？

舅爷脑子里就闪着这个疑问。

“老马头，罗家小子为什么冲着俞乐喊你舅爷，”几位村民拢着袖子，在猪圈避风，看着舅爷回来，就开口好奇问。

走上前数了数自家猪圈里的猪，数目对的，知晓人猪没有互变，舅爷松了一口气，然后愣道，啥？

“你没听着吗？”有个好事村民抬抬下巴道，“罗家小子喊俞奶奶，奶，还喊你舅爷。”

“人家喜欢喊就喊，你管那么多，”舅爷一边回答一边吆喝几位，赶紧从他家猪圈出来，他今天受不得惊吓了。

瞧着舅爷手上捧着的干果，几位村民，一边抬脚出猪圈，一边八卦道：“罗家小子，跟着你外甥孙女走得很近啊。”追猪出去前，还知道先关心俞乐。

“跟你有关系吗。”听着这几位说俞乐的闲话，舅爷脾气不好，大大打开院门，吆喝人赶紧走，走慢了，治你们一个偷盗之罪！

等着人一走，舅爷嘴里吃着干果，把门一关，就往着俞家去了，越想越不对，刚刚在罗家，罗意好像是朝着他喊舅爷，他也没发觉这个问题，这干果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

到了俞家，舅爷正好赶上早饭的末班车，和吃到末尾的俞乐分了一锅奶馒头出来。

嘴里吃着奶馒头，跟着大姐说了几句，舅爷就听明白了，要没有今日这个白猪的事，人罗家现在已经过来提亲了。

舅爷手上慌忙从蒸笼里捡了几个奶馒头到怀里，从饭桌边站起来立马跟俞奶奶道：“大姐，这不赖我，我哪知道他们家那个猪怎么回事，跑我猪圈来。”

俞奶奶往后瞧着吃完饭进了屋的俞乐，脚一搭转头跟舅爷说：“好事多磨，也不知道这两天怎么回事。”

“今天不行，还有明天后天嘛，”看着大姐不生气，舅爷又坐回去，跟俞奶奶说，“我留头猪，养到俞宝成亲的时候办席用。”

俞奶奶嗯一声，又提醒舅爷，八字还没一撇，别早说出去。

舅爷吃着奶馒头呵呵一笑，罗意那小子迫不及待喊他舅爷，可不少人听见了。

传出去也不是他的锅。

俞乐回了屋，坐在书桌前，翻开了她记录的《青山县》，这一本大册子里面大部分是俞奶奶走街串巷聊出来的八卦，包括青山县哪个村的哪一家的人跟着哪一家的人有一腿啊，这里面都有记载，反正内里简直道尽了人间的辛酸事。

俞乐往这上面添了两章，将青山县榆柳村，今明两日发生的牛猪异象，纪实了下来。

晚上，俞乐睡了，合欢人格又爬起来，眼下一颗红痣点完，看着桌上这本没收进柜的《青山县》，翻开先笼统着吃吃瓜，深更半夜再打着哈欠，往纸上提笔写道：

天亮，有人找罗意出远门。

罗意的镖师身份榆柳村无人可知，显然合欢人格也不知道罗意是做什么的，但依着他这几年都不在榆柳村，能推测出他在外面肯定是有活干的，那就走远一点吧。

果然，清晨天还不算亮，罗家昨日下午，才被罗意加急做出来的大门，就有人敲了。

是罗母起床开的门，瞧着院外站着的是一个陌生姑娘，罗母心道不妙，今日莫不是又去不了俞家，提不成亲了。

罗意肖母，来的女镖师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罗意的母亲，忙有礼道：“伯母，我是来找罗意的，他在家吧。”

“你是？你找他有什么事，”罗母谨慎问道。

“是这样的，”女镖师正想开口，罗母身后突然出现的罗意忙喝止女镖师道，“你等一下，”

罗意想着要去俞家提亲，一连两个晚上都没怎么睡，今日就睡过头了，出来得慌，才急忙系了身上的衣带，与罗母错身，就领着女镖师往家门外走，罗母眼瞧着两人离得近，视线不好，嘴上说得好听，可罗意这做的不是这么一回事。

沾花惹草的狗东西！

远处树下，被娘的视线盯着，罗意如芒刺背，但也不得不领着女镖师再走远一点，才开口问女镖师：“你怎么来了，什么事这么急。”

被罗意领着独处，天色还不是大亮，女镖师瞧着仓皇起床身上带着点少年气息的罗意心跳如擂鼓，迟迟没回答罗意的问题。

罗意背上被罗母的眼神火烧火燎着，忍不住低头催促女镖师一声：“你说啊，到底是有什么事，”

罗意这一急，声线就偏了往日的稳重，带着点少年人的干净爽朗，更是让女镖师一时开不了口。

罗意感觉背上已经被烧穿了，哑然对着一直不说话的女镖师说：“那没事你就回去吧。”

女镖师这才反应过来，仰头看着罗意道：“镖局里有个急镖，指明要你走。”

罗意皱着眉说：“我请了假，镖主答应的了。”

女镖师说：“镖主应承了，你不走的话，这趟镖也轮不到镖局头上。”

罗意忍不住皱脸，他在这个镖局就跑了一单，何至于让人指名点姓要他走镖。

看着罗意有些犹豫，女镖师扫了一眼罗家的破烂院子，补充道：“是个大单，够你跑五六单的量。”

“最迟多久走，”罗意心内盘算一圈，再问女镖师。

“当然越早越好，出城越早就越快到下一个落脚点，”女镖师震惊罗意一个老手，怎么问出这个问题来的，现在这个时辰走镖都已经算是晚了。

“你回去吧，两个时辰后我就到镖局。”罗意最终答应道。

女镖师想说她可以在这等，但看着罗意扭头就走，进院还关了自家的院门，女镖师心内挫败一下，又重新打起了鸡血，没关系，这趟镖至少要走两个月，她有的是机会。

罗意回了院子，不待罗母细问，就说：“娘，那姑娘是我掌柜的亲戚，她来跟我说，掌柜那边需要人手，我马上就得走了。”

罗母愣了一下，有些狐疑罗意是不是在骗她，上坟都没这么急的。

“我现在就去俞家提亲，”罗意说完就回堂屋收拾那一车的彩礼，再让罗母把给俞乐置办的金首饰拿出来。

罗母仰头看看天色，这么早？

儿砸确定吗，这么早去，这也太失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