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封序自己说的，他不打算在这次积分赛上露面。

LA回到自己俱乐部训练的时候因此骂了好一会儿，觉得封序装神弄鬼的，明明上场能吊打一堆球队，偏偏在观众席不紧不慢的坐着像是局外人一样。

倒也不是输不起，只不过比起那种一开始被打得心服口服，LA的几人觉得这样很让自己丢面，只要一想到一开始他们出口的贬低，就会觉得脸红发烫丢死人了。

比起队友，萧崇倒是接受良好。他一开始就是冲着封序去的，即便输了也输得心服口服。直到拿到长风复赛时的u盘看过之后，萧崇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都说爱人如养花，这句话也适用于球场。长风就像一颗刚种下没多久的种子，不完整的攻击防御系统，试行阶段的战术组织，在危难中一步一步摸索的阵容转换。

就像向缺水的花里堆了一铲又一铲泥土，然后将它转移到难以生存的荒漠，任凭它自己在枯竭的地方汲取星星点点少之又少的养料，然后慢慢地竟然开花了。

而封序就是那个养花的人。他好像从不害怕这朵花在他移植的时候夭折了，只是静静的看着，在必要的时候随意的浇两下水，然后让它捱过更难熬的凛冬。

任凭谁来看像黄兴文这般有些懦弱的二传手在绝境之时都会濒临崩溃吧。对手施予他过于大的压力，就像压在种子上的一大块石头，搬不动，又无法以幼苗尖尖直面那磐石。

封序怎么敢赌呢？赌那个二传手就一定会从夹缝中生长出来，并且涅槃重生了，从这些被动承受强风暴雨中找到了一丝丝光亮。

萧崇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作为一个二传手还是一个队长，封序是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当然，他可不会服输。

LA的赛程安排在后面几天，但并不妨碍他也来围观了一下长风的比赛。耷眼一看，长风那个受了伤的人竟然下场了，来了一个个子挺高的副攻手。

“萧崇。”

正待萧崇思考得入了迷，有个人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在热身的两队。

“SRW对长风。”那人一个胳膊跟着萧崇一样搭在栏杆上：“SRW我有印象，我记得之前和他们打过几场，他们的队长很少见，是个自由人特别棘手。发球手很厉害，还有主攻手，两个交替扣球在一开始很猛，我们当初前半段在他们手上没讨到什么好。”

“啧，刚好。看看这一年他们有没有什么长进，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那男人自顾自的说着，等说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有哪里不对劲，扭过头看萧崇：“你不在我们C组吧？看什么呢？就算是来看我们队比赛日程也不对啊。”

“少自恋了。”萧崇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两耳不闻窗外事，你们迟早在这场复赛吃到苦头。”

那人看着萧崇的表情察觉出有几分不对劲，又实在听不出这几句话之间的关联。于是他便收起了那副不太正经的模样朝赛场看去，正好比赛已经开始了。

他看着比分牌上面瞬间拉开3：0的分差，又看着SRW近乎是没有变化的打法，咂咂嘴：“嘛，吃什么苦头。SRW我们确实没怎么关注过，也没怎么看过他们近期比赛的影像。但是明显他们这一年还是那个水准，开局抢分似的双主攻交替扣球，中期发球手暴力得分，后期那个自由人队长帮他们擦屁股补漏。”

“我看你是被你这毕业之后几经转手的球队消磨掉天赋了，这种球队我吃什么苦头？”男人看得颇有些索然无味，C组比赛他确实没放在眼里。

青云在D组，禾达和盛宏在B组，也就B组竞争会大一点，但最后出了圈的肯定还是那俩，这种商业赛确实没什么意思。

大额奖金最后流入他们几个常年霸榜的俱乐部手里，下面的球队也不过是挣扎挣扎然后在八强看不见身影，就连最后的排名基本上所有人都能喊出了名。不仅是这场商业赛，几个月之后的省赛亦是如此。

就算是全国大赛又有几个黑马能杀出重围？少之又少。

萧崇这话说得实在没意思。林飞宇和萧崇以前在校队一起打过几年，相性很好，他很欣赏萧崇在二传位的才能，可惜天不遂人意，萧崇毕业后几经磨难换了不少队伍，最后落足的LA也仅仅是中等偏上。

大概体育竞技还是需要一些时运的。

他嘟嘟囔囔说了这么多，结果萧崇半天没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SRW将长风的比分逐渐拉大。

林飞宇皱着眉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这个长风，身高本就是个短板，按理来说应该有个攻击性很强的攻手压着才对，这表现的太平了。”

他顿了顿：“总感觉……嘶，说不上来，这一队太怪了，像是被乌云压上了一层，少一阵强风。”

萧崇推了下几乎跟一开始没差的眼镜，勾了下唇角看向背对着他们坐在教练席位的封序：“看看吧，看看这场有什么惊喜。”

SRW比宁安难对付多了，可如果不拿下这场比赛积分累加起来基本不会以次于齐宇的名次出圈。

江执一走，长风的得分主力没了，好在方景阳的身高能弥补江执的弹跳，江执不熟悉的战术攻又在方景阳的强项上，明明是正好的，明明是差不多的。

再一球，一传被打手出界。

叶京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个节奏未免也太快了。

太快了。

主攻手的反应速度竟如同副攻手一般，灵活，快准。

在这个间隙，叶京杭竟然还是抬头看了眼方景阳的背影。

他怎么在这？他怎么来了？他和封哥不是有很大的冲突吗？

大概是视线太过于滚烫，方景阳不得不回头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你们？！我们都快被对面打回娘胎了，有什么恩怨赶紧放一放！输得太惨封序要杀人的！”

直到又一球打偏了直直滚到了封序脚下。

封序捡起球，教练似有所觉的喊了暂停。

封序看了会儿陆尘非，两人单独走出了几步。

“江执不在这。”封序忽然说。

陆尘非怔了一下才接过封序递过来的毛巾，看着那个毛巾似乎在组织语言：“我没有那种想法。”

“如果把排球场比作成狩猎场，江执绝对是最疯最狠的狼。那股疯劲让他在球场上让人总是忽略掉‘球场上其实有四个攻手’这件事。但没有哪一队是只有一个攻手就能打得起来的。”

封序见他抹了一把脸才继续说：“你和封雨泽都是校队首屈一指的球手，从江执来了之后主攻的方向就成了防守。但你得记住，你确实是一个主攻手，主要得分选手，无关你想不想变成嗜血的食肉动物，你必须是，一定得是。”

“你和江执在球场上从来不是什么队友，”封序眼里的满是势在必得和“势必拿下”的自信：“你们更是对手，抢分的对手。”

“他在又怎么样，不在又怎么样？你们迟早得像对面那样抢起来，争起来。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把属于你的分抢回来，巩固你主要得分选手的地位。二传手传球可不是看人情，而是看‘地位’。”

陆尘非手紧了紧，将白色的毛巾攥出了大片褶皱。

如果没有野心谁会作为主攻手呢？

既然作为主攻手谁又会甘心防守呢？

主攻手向来是最耀眼的。在球场上，在观众眼中，那个一跃而起，顶着球场最中央的灯光，顺着二传拼死找到漏洞的球风，顺着腾跃掀飞的衣角，一举扣下。

只等那一声悬在脖颈处的哨声落下。

全场的欢呼在耳边炸起，那才是无数主攻手最高的荣耀。

那才是主攻手最无力招架，且为之鞠躬尽瘁的信仰。

虎口处的皮肤被攥得发白，陆尘非终于卸了力，叹了口气。

陆尘非笑了起来：“谢谢你，封队。”

说完小跑过去将毛巾递给荀晓，接过封雨泽递过来的水，听他问“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给我也听一个。”

封序往上提的视线又落到方景阳身上，敛了嘴角温和的笑意，变得皮笑肉不笑起来，他想了想，用唇语一字一句的压重音：“就这样吗？这么高连球都挡不住，真逊啊。”

“节奏。”封序扬眉：“挡一挡很简单吧。”

每读懂一句话，方景阳的脸色就黑一分，等封序说完了，方景阳身后像是烧起了一团黑色的火，掰得手指咔咔作响，仿佛身上用不完的牛劲似的，也懒得去看叶京杭几经探究的目光了。

封序大概能猜到这人此时应该要把自己祖宗拉出来问候了一遍，就着这个看谁都不爽想一拳抡死的气势，方景阳上场了。

萧崇忽然站直了，无视旁边无聊得都要打瞌睡的林飞宇，心里想着：又来了。

说了什么？又朝花里撒了多少斤混凝土？

封序啊封序，你可真是将情绪和火候掌握得游刃有余。加以时日，又会有多骇人呢？

萧崇拍了一把打着哈欠的林飞宇，饶有兴趣的说：“看看吧，除了你们那种用到烂的手法，还能怎么样破解SRW的加速战。”

林飞宇伸了个懒腰，动了动脖子，两个胳膊平放在栏杆上自己搭上去，微眯的眼依旧提不起多少兴趣：“第一局要输了吧。”

“这才是SRW速攻的开始呢，长风，”林飞宇砸吧砸吧几下嘴将“长风”念了好几遍：“没听过，没见过。你来看他们的？”

“那就看看呗，能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关注的？”

哨声一响，林飞宇迟钝的将头偏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2-15 01:04:52~2024-02-18 04:1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觟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