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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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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和十六年三月初十从兖州府发了一道加急的奏疏进了京城。

外省的奏疏都是先汇总到中书省整合,分轻重缓急再往上递,交由圣人御览。

这份奏疏连夜到了中书省,可把中书的两位侍郎冯善、侯英急坏了,出这么大的事,碰巧中书长官中书令栾志宁此时不便去打扰。

他们俩可没那胆子去面奏,借由侯英出面去找御前还颇为得宠的内舍人许浑帮忙。

眼下离大朝会还有半个时辰,侯英拿着奏疏在乾元殿外来回踱步,神色焦急,看到远处几位随侍圣人的近臣走了过来,侯英忙换了副面孔,疾走两步迎了上去。

侯英朝里头一位面容清隽的绯袍郎躬身行了个大礼“许舍人,你可终于来了。”

这一礼倒是把许浑吓了一跳,赶忙扶起他。要知道中书侍郎的官阶要比他高太多。侯英搂着许浑把人请到了一边,其他几位看这情形不免小声议论。

侯英与许浑只是泛泛之交,只打过几次照面不算相熟。侯英言语间十分恳切道“许舍人,老哥哥我这儿有一个麻烦想让你帮帮忙。”

许浑看到侯英手里的奏疏,立马就知道这是侯英口中的麻烦。

侯英见许浑不答话,又道“规矩我懂,月底我在金宴楼摆一桌给许舍人庆生。”

许浑不及思索道“今年我庆过生了。”

侯英连忙改口,道“不,不,我……庆生请许舍人赴宴。”

许浑瞧着侯英都紧张到结巴,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奏疏,只看了两页,许浑脸色骤变,有些怒气夹杂着不甘,又马上就合上了。

许浑脑子飞速思量着“不是说三日前,栾相已经回京了吗?”

侯英急着道“栾相是回京了,但是右相要交旨复命,再往吏部递上述职公文,起码五日后才能回中书。期间若是有什么闪失都是我们底下人的过错。”

侯英心急如焚只抖搂手,眼看都快哭了。

许浑拍了拍侯英的肩,道“放心,下官替您面呈圣人。”

侯英悬着的心落了一半,后面什么雷霆震怒定是必然,只要眼下把这烫手的山芋交出去就行。

寅正二刻早朝在宣政殿如期举行,至辰正二刻散朝。侯英确有些郁闷,朝会上圣人对兖州那份奏疏竟是只字未提。

眼下圣人御驾往紫宸殿去了,朝会时只宣了太子、宪王、定王、右相、工部尚书、户部尚书、御史大夫等几位重臣,稍后往紫宸殿议事。

太子走在最前头,三十多岁的年纪,远看走得有些迟缓,一顶远游冠好似将太子压得喘不过气。

且说太子今日晨起就觉得身子不适,本想散了朝会即返东宫。这会儿又要赶去紫宸殿,强忍着病痛疾行了几步。登上四望车,也忘了与诸公相让,先行而去。

宪王看着远走的太子仪仗,与一旁的御史大夫于峤,言道“于公,太子今天倒是没闹那些俗礼?”

于大夫迷瞪着小眼,看着刚扬起的尘沙,附和道“王爷,咱们也快些吧,别误了正事。”

宪王又转头朝后看去,离自己尚有一段距离的定王正凑在右相跟前不知在议论些什么。

宪王与于大夫作别,上了王驾也往紫宸殿赶去。

当今楚国圣人膝下有六子,皇长子封宪王、皇三子封定王、皇四子乃中宫嫡出昇和十二年授封太子;皇六子勉王、皇九子庄王、皇十二子年幼尚未封王。

紫宸殿内圣人早早端坐在御座之上,看着御案前的几封奏疏,蹙着眉头,一脸的不悦。

此刻殿上站着刑部的两位官员尚书窦知温和侍郎霍无忌,这是下朝时圣人身边的卜内侍叫住了他们,带他们抄小路先到了紫宸殿。

“仁礼,朕这些年是不是对知人、用人上还是没什么进益啊?”圣人面露沮丧,似有些自责。

刑部尚书窦知温,字仁礼。早年圣人还是太子时,就任职东宫,多年君臣,圣人与他也乐意说一些亲近的话。

窦知温刚刚看过那份兖州的奏疏,出言宽慰道“圣人这些年文治武功,各有所长。何况狡邪之人多擅伪装,非日久不得见其真容。圣人慧眼,定能扫荡妖魔,还朝野一个海晏河清。”

圣人听这活,精气神一下就恢复了不少,即可下旨道“刑部尚书窦知温和侍郎霍无忌听旨,朕命你二人持令率左右卫火速前往工部、御史台、枢密院、户部、吏部查抄兖州水防的相关文书案卷,封箱后先存放于刑部正院,复命再行听旨。”

窦知温躬身接令,与侍郎霍无忌走偏门退出紫宸宫。

霍无忌临走时,在西次间后头连廊回顾望去,看到在抱厦内有一位身着绯袍的少年郎,头冠歪着手拿着半张饼,嘴里还在不停咀嚼着。

他不免嘟囔了一句“如今就是这一派人辅佐政务,朝堂能不完吗?”

窦知温闻言横眉看向他,霍无忌立刻不再出声了。

紫宸殿内,卜内侍将平素用的金髓煎取了些兑上水奉于圣人。

圣人看着杯中黑黄之色,仍有些余火未消,拂袖打翻在旁“朝堂腐坏如此,岂不乃是朕之过。”

卜内侍闻言扑通跪倒在地“陛下文治武功,南讨回鹘,西征辽国,新岁又收回了蔚州。比之赵明皇也不遑多让,怎会有过?”

圣人看着地上的卜内侍,叹了一声“地上快些收拾了吧……这东西今日不便饮,前几日用的那杏霜汤尚可,换它吧。”

小内侍们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一时外头黄门官进内奏道“陛下,太子与诸大臣求见。”

御座上的圣人已年近六旬,鬓角已然花白的他微微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班领着太子与诸大臣进殿,行礼问安后俨然肃立。

约又等了半盏茶,卜内侍奉上了杏霜汤后。圣人才开口道“今早朝会前中书省上来的奏疏,栾相你来说。”

栾相心中咯噔了一下,尚不知是何事。忙出列告罪“臣三日前刚刚返京,还未去过中书省,这几日的奏表均由冯侍郎和侯侍郎代奏,有些事臣尚不知。”

圣人颔首道“那蔚州的事都妥当了?”

“圣人安心,已然妥当。详细臣有表上奏。”栾相躬身说道,

圣人将案前的一封奏疏命卜内侍递给了栾相。栾相缓缓将其展开,内里的东西让栾相惊骇不已,心中暗骂道冯善、侯英这两个蠢货,是想让老夫提前休致吗?

圣人看着脸色骤变的栾相,言道“栾相,这既是你中书省上奏的,那由你大致给诸卿讲讲吧。”

“臣……臣……”栾相面露难色,可圣人趁着这空档饮了一口手边的杏霜汤并没有让栾相推却的意思。

无奈栾相只得往下念道“昇和十六年春历二月二十六皖江开冰疏通河道,三月初三日至皖堤,初四日入建州界,初五日五鼓有民报皖堤……坍塌……”

“坍塌”二字一出,圣人环顾众人,左下首站的太子脸色不大对劲,而两边对站的工部尚书蔡升和于大夫暗暗对视了一眼,不知何故。

“这工程是昇和十四年完工的,只两年的光景,这还没发水呢,怎么就塌了?”圣人脸色尤为凝重。

威视之下工部尚书蔡升赶忙出列,跪奏道“皖堤是昇和十年动工,由原工部侍郎方琦和原水部郎中江泰策划主持,少府监、将作监、都水监及地方府州协办。期间一应的文书图册臣皆有批示,照道理讲只是开冰不会出这事啊!”

蔡升为人,圣人心中有数,是个筑造方面的人才。只因腿疾缠身,行动不便,像现场监工这类事只能交托属下。文书图册一应都是能做假,真的建出什么东西蔡升自己也无缘得见。

圣人示意卜内侍搀起了蔡升,蔡升心中的大石才落了地。

殿上一片沉寂,圣人忽然发问“宪王,你说?”

宪王此时神情尤为淡定,出列告罪道“此事出在儿臣监国期间,儿臣自是难辞其咎。皖堤建造由工部主持,各监及地方府州协办,春秋两季由御史台派往各州府的观风俗使、廉察使监督建造并上书实况,期间的奏疏都封存在枢密院,儿臣当时看了并无异常……”

不待宪王说完,于大夫急急出列道,“臣是昇和十年后由甘州调入京,昇和十二年入御史台,前年……”

圣人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于大夫立马住口退了回去。

“弘度,此事你怎么看?”弘度是太子的表字,此时圣人唤出,可见太子圣眷隆重。

太子本就不适,骤然闻得此事,一时心绪难安,双手握着拳,当圣人出言相问,只觉胃里有些恶心,钻心般的疼痛涌了上来,顷刻间喷出鲜血,往后仰倒,后头肃立的定王见状没有多想,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太子的后背。

卜内侍与宪王也立马上前查看,诸大臣有些慌了神,殿内对奏一时也不敢擅动,纷纷露出踧踖之色。

圣人见状忙扶案起身,一时竟无力支撑,摊坐御座上。

卜内侍俯身查看的同时高声道“传太医,你们几个去取软塌来……”紫宸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太子病状突发,圣人一时也血不归心,缓和了好久才有了些精神。当即亲自护送太子回东宫,宪王、定王随驾。其他诸位臣工往清辉阁休息,暂不得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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