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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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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长史府

烧过黄昏纸,照常例要送唁奠的宾客出府,留家人在正寝守灵,曾任这会儿来到偏厅。

窦公和元郡公坐在上首两边,谢中丞和郁铭分坐下首,此时杨涟已和夫人先行回府了打点客房。

没办法,驿馆是挪不出什么闲房的,他们不情愿上门叨扰都督府和王府,那便只有杨涟的私宅可以住了。杨涟好客,戌初前就同夫人离开了,还留了人手帮忙照看长史府。

曾任在厅外就躬身拜谢诸位大人,又道“眼下已近黄昏,白事不应留客的,请诸位大人见谅,晚生送大人们出府。”

这一帮人统统看向了窦公,窦公尴尬一笑道“老夫且留一留,你们先去杨府吧。”

元郡公等起身告辞,曾任千恩万谢将三位大人送出了长史府,再过来时,窦公已经不在偏厅了;又往去正寝,窦公正在院子里看梨花。

窦公不禁念起旧时同窗时,匡明也写的一首诗“昨夜寒风起,今朝请添衣。冬来百花辞,唯有她在意。”

曾任行礼道“师叔。”

“老夫与你师父都是寒门出身,当年国子监初立门槛奇高,哪里容得下什么寒士。那会儿我不过而立之年,你师父还不比我小一岁。因看不惯国子监的嘴脸。直接拦了上书创办国子监、参政知事惠公的轿子。上呈了寒士请愿书一篇。惠公礼贤下士,与我等彻夜长谈。

他说‘有些事他只能起个头,以后能变成什么样,那是你们这一辈该努力的事了。’最终我和你师父都没有进国子监,而是直接拜在了惠公门下。”窦公瞧着他将往事徐徐到来,

曾任在他身旁静静听着,微风划过梨花树轻轻晃动,好似也在应合着什么。

“如今的国子监是变样了,乔琨比我们更会教学生。咱们只能替圣人分担一二。”窦公道,

“那……那为什么是师父来兖州?”曾任问出了那个他好奇无比的问题,

“惠公当年对我和你师父都有一句评语,你猜猜哪一句是说他的。”窦公觉得站着有些累了,走到廊下坐着又道“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另一句是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曾任自是猜到了,匡长史颇会隐忍,若此番圣人还不重视兖州,他怕是要用这条命来击响“天鼓”,引得朝野侧目。

与聪明人也不用多说,窦公慧心一笑,又道“可还有什么要解惑的?”

“小妹同晚生说了,您何必要假扮郎中来看望师父。”曾任问道,

“兖州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呢,若没一个身份掩饰,由贺西司送进来,我怕是见不到你师父啊。”窦公道,

“师父可曾与您说些什么?”曾任道,

“自他调任兖州,也有几年是回京述职的,可惜我与你师父老是见不上面,一晃多年,老天还算客气让老夫见了你师父最后一面。”窦公说着似有些悲凉又道“他这一生只收了两个半弟子,你、庾十六还有纪鼎他算半个。庾十六温煦谦和,所以你师父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了过去;纪鼎鬼精鬼精的,失了读书人的风骨,所以你师父一直不愿收他;至于你和你妹妹,他一直不大放心。”

许是着了风,说完这一大通话,窦公渐渐咳了起来,曾任把人先往后堂领,沏了一壶茶侍奉他饮下,才缓和些。

见曾任一脸忧心,窦公道“老毛病了,遇风就有些咳。”又喝了一杯,窦公才问道“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曾任皱着眉思量了片刻道“晚生想先将师父扶灵回乡,安葬妥当。”

“那是你师兄庾十六的事儿,你不必搅和在里头。”霍无忌看着他道,

“可是……”曾任道,

“你师父对你早有安排,虔州是宪王的封地。若是不出所料,蔡慬会调任虔州知州,而你会因护卫巡按不力为由,左迁定南知县。”窦公道,

“如此安排,蔡慬那斯定然有所警惕。”曾任道,

“是啊,对你警惕了,那后面安排的人他才会放松,一张一弛才有空隙可钻。”窦公道,

曾任听这话点了点头,低头思量一明一暗很好的布置。

窦公瞧他情绪有些低迷,不免宽慰道“放心,老夫不忍心把你放那里很久,只一任回京述职后再作其他安排吧。”

曾刚要拜谢,却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妹妹在身边,雪香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自己身为长兄,多有失职之处,原还想由老师做主寻个好亲,如今还要跟着他四处颠簸,有些不忍但在窦公面前亦不敢多要求什么。

窦公瞧着他,轻声一笑数落道“同你老师一样的性子。”还是心软随即又道“你妹妹是匡兄的义女,老夫冷眼瞧了几日,性子是一等一的,眼下有三门亲,你作为长兄帮着看看。”

“若是妹妹有了着落,晚生这次去虔州更安心了。”曾任道,

“一个是我弟子,你也见过,霍无忌。他们家如今也有爵位在身,无忌虽是次子,为官尚算勤谨。家中老夫人是先太后的表亲,最重礼数教养。曾姑娘举止典雅想必能入霍老夫人眼。”窦公道,

曾任一听是霍无忌,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随即点了点头。

“另一位是乔祭酒的长子,眼下入部习学,在礼部主客司做事,年纪也与令妹相仿。只是长媳日后是要当家的,难免辛苦些。”窦公道,

曾任这些日子自然知道了当家的苦楚,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四五份去用。

“还有一位……是老夫的幺子。”窦公面露窘态,

窦公早年娶了蔺氏之妻,生下窦冲、窦勉两子。两子还未长成,蔺氏因病去世了。后续娶了万氏,生了第三子窦寅。

窦冲、窦勉皆是窦公一手带大的,笔墨诗书、治世文章自不必说。可自打窦寅出世,窦公升任尚书,便对窦寅松了管教,加之祖母、万氏夫人溺爱越发不成个体统。若是窦公在京城,那小子倒还安生些;只要他老子不在,那一位“显形”也是京城数得上数的纨绔。

曾任看着窦公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说自家孩子,未免问道“三郎在何处谋职,在京平日都做些什么?年岁上可相称。”

“那小子诗书上不大用心,年前应召待扶风郡王选完侍读,往勋卫捐个武职吧。”窦公自己本说的是真话,曾任却觉得窦公自谦,一时也不好拿主意。

窦公撇下这话又说道“审案的奏疏,今儿午后由谢中丞写了,四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五六天想必会有回文。到时降罪折调的文书会一并到兖州,这里的事儿等庾司马到了交给他们就行。”

“那兖州这边的新刺史是谁?”曾任好奇的问道,

“因新政推行,刺史更名为知州,权责比之先前更重民生。父母官自然要与民更始,为百姓做主。”窦公像是有意回避曾任的问题,

曾任好似没有听出来,又问了一遍“那新任知州是谁呢?”

“老夫家的大郎,窦冲由吏部尚书保举过来做知州。”窦公没好气的说着,

吏部尚书管聿之,两朝重臣也是为数不多,亲近何家没有被株连的官员。管家与梁王生母钟家两府是世交,有传闻先帝时钟家女能得选入宫,那是有管家助力,因为管尚书的哥哥是遂安长公主(圣人之胞姐)的驸马。

“窦冲兄得管尚书保举,又有您这位父亲,想必在兖州不会有不长眼的敢挑事。”曾任道,

“纪鼎也是堪用的,只是年纪还小,留在兖州由我家大郎再打磨打磨,日后再还你吧。”窦公半开玩笑道,

“小纪,心眼活泛,爱拿捏人心。早年本在梁王府做差役,哄转了小世子。若不是梁王看出些端倪,把人送给我师父调教。怕是早与梁王府虎狼一心了。”曾任道,

这话窦公倒是很同意,论起识人上曾任倒是比自己那个榆木徒弟要醒事。

这时杨家的下人寻了过来,通禀道“两位大人,驿馆那传信过来,许大人和岳大人都找到了,现已送回驿馆。阮郎将的人有所损伤,擒到了一些山匪,先安排关押在了总制府大牢,明日交郁少卿审理。”

“山匪?钟山上怎么会有山匪。”曾任听着很是不解,

窦公颔首让他先下去了,对着曾任道“你此去虔州除了要盯住蔡慬之外,还有一件事。”

窦公将梁王豢养私兵的事,前因后果与曾任讲了个明白。眼下这群私兵大概受宪王庇护暂时躲开了,其他地方宪王怕是不放心,最大可能是遣回自己的封地,日后也能为己所用。

曾任考虑了良久,要知道若只是盯着蔡慬。与这位上司共事,他倒是游刃有余,认认真真做知县就行;还要抽空查私兵,这一件事危险系数就很高了。若是真查实了此事,那可是谋反之罪,任你是王侯也是要杀头的。

曾任一身孝服跪在窦公面前道“晚生小妹的事就托付给师叔了,她是女儿家,自不便与晚生一同前往上任。请您多费心照料了。”

窦公自然明白曾任的意思,有道是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自己豁得出性命,自然要求个安心。窦公扶起曾任道“你去上任,曾姑娘就同老夫一道回京吧。老夫定会上心,帮你妹妹挑个好夫婿。”

“让师叔费心了。”曾任扶着窦公的手缓缓起身,跪着灵前一日膝盖有些不停使唤了。

不远处墙边,曾雪香躲在暗处偷听他们二人说话。闻言哥哥要远走定南县还不带上自己,一时酸楚涌上心头,手里绞着帕子,眼圈也红了。

一时又想清楚了,才忍住没有冲出去。她也知道再怎么样,自己不过是个五六品小官的妹妹,能进京城谋婿是哥哥为她做的最好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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