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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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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十来天雨下得勤快,京畿道几处的旱灾算是彻底解决了。京兆府也即将迎来两位新人,孟平芝补任司法参军、任永凌出任司仓参军。

底下做事的人多,许浑不过是决策的时候说说自己的意见,多数都是自我否定,因为这位子做事的风格,他还没十分把握。

直到六月十二这天,沉寂了许久的穆旃,近来又活蹦乱跳起来。府衙内的风向也渐渐变了,似乎是因为胡仆射上书让圣人早立京兆府尹一事,奏疏中提了两个人选:一位是穆旃,另一位是平江府尹曹宁。

紫宸殿内,圣人与几位肱骨大臣刚商议完,西面军事布防的事情。圣人特意让胡仆射留了留。

坐在绣墩上的胡仆射,见卜内侍奉了一碗温热的薄荷汤与他,胡仆射刚要起身谢恩。御座上的圣人摆摆手,让他安坐喝汤。

等胡仆射这碗汤喝下去,卜内侍接过青釉盏,圣人才言道“南川县主下降,听说宪王请卿做的宾媒?”

“宪王亲请,言语恳切,臣不敢推辞。”胡仆射这话说得水准很高,你儿子过来请的我,我没办法才接下这活儿的。

圣人颔首又道“前几日,卿上奏的京兆府尹一事。举荐的两个人朕觉得不大妥帖,可还有其他人选?”

穆旃属清流一派,近来董参知和方掌院,这两位中流砥柱接连失权,清流的声势大减;而曹宁是胡仆射的门生,河间王曹家的旁支,又任平江府尹三年。这样的履历,圣人还不满意。

胡仆射揣度了半晌,圣人见他不言语,便道“听说宪王送了五色玉雕的葫芦给卿。葫芦多子,有长寿之意,听闻雕刻的工匠还是罗大匠的徒弟,手艺如何,可还入卿的眼?”

胡仆射惶恐起身告罪道“宪王所赠,臣原不该领受。宪王说是宾媒的赠礼,臣觉得也是过于贵重,心中难安。”

宾媒的赠礼,现就有成例。像早些年窦公给金华县主做宾媒,端王送的是两柄羊脂玉如意。有此例在前,圣人问起,胡仆射也有一射之地可退。

“不过是旧俗常礼,卿既是给我们家做宾媒,总不好空手吧。”说得卜内侍也附和着笑了笑。

“臣……”胡仆射刚想说起之前的话题。

圣人骤然打断了道“今日也不早了,人选一事卿再斟酌斟酌……有谱送胡相出宫吧。”

胡仆射看向圣人眼神中似有些不解,在卜内侍在搀扶下起身,告退出宫。

回府后,还在琢磨着圣人最后称他作“胡相”,心下大为不安,立刻招来了幕僚刘近仁,询问此事何解。

刘近仁细问了前后因果,慢慢悠悠道“景善年间,您也是以副代正,以黄门左侍郎暂涉侍中之事,那时有下官敬称您胡相。而后转调尚书左丞,待圣人即位后才升任仆射。”

当年程相因病暂退,正好是先帝晚年那几年,圣人登基后没几年又复启他做侍中。兜兜转转这些年,“胡相”多少年没听人这样称呼了。

“你的意思是圣人属意许浑?”

“属下哪里懂得圣意,只是主上您这次做事太张扬了。那道奏疏上只写的两个人,明眼人谁不知道您想推举曹大人就任。”刘近仁道,

“是啊,我就是想试试朝中的风向。如今这个势局三省六部,有谁想跟我一条船。”

胡仆射衣袖中将一封抄录的奏疏交给了刘近仁,上头的署名是尚书左丞聂暄,而聂暄在奏疏中推荐的京兆尹人选就是许浑。

“入府时,门房交给我的,看来眼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胡仆射嬉笑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主上,我朝惯例,在京的亲王可授宗正寺卿和京兆尹等职位。聂暄的举荐还不够分量,主上或可替郕国公一试。”

聂暄是不够分量,可他母亲是圣人庶妹长乐长公主,岳家是张上帅。或许真到了致仕的那天,他这个位子就由聂暄来坐。

至于郕国公,那天随宪王过府匆匆一见。开阔的额头下生出一对上扬的眉宇,鼻梁平直有势,论相貌似乎是一个能成大事的,只是出身太……圣人也不大喜…

“人情是要还的,但还不是这个节骨眼,永嘉群主这步棋是死了。那这次就顺一回圣人的心意吧。”

胡仆射让刘近仁附耳过来,又道“荆彻刚加了参政知事衔,总要为圣人做些实事,让他上书举荐许浑吧。”

………………

这一日午后索性没什么事,许老太太也正好从栎阳回京,许浑用过午膳就去延平门附近等侯。

直到未正二刻马车才缓缓进了城,孟平芝骑着马在一旁,后头还跟着三五辆板车算是他的家当吧。

孟平芝下马与许浑行礼后,两人客气了几句。许浑又凑到马车边上问候老太太,马车内依稀能听到小孩低语的声音。

许浑当下也不能发作,先将众人都送回了府中。

在怀贞坊附近,许浑找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子给孟平芝暂住,郝意如做的掮客,一月只要五钱银子。

等孟平芝这边安顿好了,许浑回到府里,后院中万婶等人都围着,在看一个三四岁大的孩童,旁边站着的皮扈氏看到许浑,忙行礼道“大人,回来了。”

“皮娘子是来我家做客,还是……怎么不见皮大娘。”许浑话说得算很婉转了。

“这……”皮扈氏刚要接话,

老太太拄着拐杖由翠绣扶着从东厢出来了,面色不善道“由得你问什么,她是你弟媳妇,你要以礼相待。他们是我许家的骨肉,我自不可能把他们放在外头。”

翠绣给杜叔他使了个眼色,众人都很默契的撤出了后院。这时许浑才道“就凭那纹身和……”许浑指着那孩子脖子上,用红线挂着的银制如意纹饰的长命锁。

那东西是这样的眼熟,祖父当年攒了些碎银子给许浑打的,他带到六岁,六岁后就再也没见过,是以早就不记得是什么纹路的了…

见许浑眼眶充血,似有怒意。老太太用拐杖猛触了几下地,厉声道“当年的事我从不后悔,你与家人本就缘分浅薄。如今我是靠你养活,说什么躲不过一个“孝”字。你自做你的官,大可赶我去乡下,省得你心烦,在这里吆五喝六的样子,我可看不惯。”

说完老太太去拽着皮扈氏和孩子回了东厢,许浑一时也没了脾气,静静在院子蹲着。

直待到天黑,院内的星空明亮。乐水在许浑屁股底下塞了个矮凳给他坐,又道“老爷,明天休沐打算做什么?”

许浑苍白的脸颊,眼神中带着些寒气。乐水心中打起退堂鼓,看了一眼远处躲在墙角观望的众人,又提了提心气道“老爷小时候遇到了什么事,能跟小的讲讲吗?”

许浑木然抬头看向星空中的太微垣,轻缓地说出了童年。

那是景善十六年春夏相交之际,栎阳县姓许的人家迎来了他们家的第三代,祖父许梢早早就为孙子取好了姓名——许浑。

那时许梢在县衙应着书吏的差事,也算是老资历。同僚的往来庆贺,让原本欢喜的许家更添了几分热闹。直到许浑周岁,带着祖父送的长命锁,小许浑十分神气。

来往祝贺的人中,有一位道长正好到许家化斋。许父给了些饭食与他,这道长提出要看看小公子的面相。这一看让原本喜悦的人家,渐渐披上了阴霾。

道长说的事情在这四五年间一一应验,在新来的黄县丞(黄卻的父亲)刁难下许梢丢了差事,许父也受连累原本衙役的活儿也被撸了,四处碰壁,家境慢慢变得艰难。

在许浑六岁时,祖父病重,母亲难产生下弟弟也伤了身子。为了请医用药,只能卖子。在祖母的威逼下,许父勉强同意卖掉许浑。

来相看的牙婆,可不喜欢这类半大的小子,知事的年纪很难约束。瞅见里屋刚出生的小子,牙婆这才脸上带喜。磨了半日谈准了银钱,就把弟弟抱走了。

靠着这笔银子,祖父慢慢好了起来。可许母或因生产伤了身子,或因痛失幼子,熬到第二年的冬天病逝。

许浑说着这些泪眼婆娑,歪着头、倚着自己的手臂大哭起来。是啊,有谁还记得今日是他的生辰呢。

片刻许浑哭累了,还带着些抽泣,鼻子一擤一擤的,这时有人点了点他的右臂。

许浑侧过脸看向他,唬了他一跳。霍无忌什么时候来的,他赶紧擦了擦脸上的的泪痕。只见他笑着,从背后端出一碗黄澄澄的面。

这会儿大家才从墙角边出来,高融先道“我是负责取蟹肉的,这青蟹还要长长才能吃,肉太小了。”

行思也凑过来道“我负责拆黄的,霍少卿拿来的蟹黄还算不错。”

“这面是我擀的,精道着呢,少爷快尝尝。”万婶递了一双筷子给许浑,

红珠有些不好意思,喃喃道“这面是我……捞的……”

乐水和杜叔的脸上还带着一些烧柴火的清灰,杜叔示意许浑快尝尝。

许浑挑了一口面条送到嘴里,嘴角粘着蟹黄汁水,半带着喜悦道“好吃,大半年没吃了,真香……”

东厢里老太太隔着院门的缝隙,悄悄往内院那儿看着,旁边的翠绣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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