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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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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江崇每天早上睁开眼睛要面对的,除了枕头上的濡湿,还有压在自己身体上自由横行的腿脚。

江崇笑了笑,他忽然抬手伸到颈后,把垂歪到后面的吊坠向前拽正了,安安心心贴在胸前的皮肤上,感知它伴随有力的心跳一起一伏。

身旁的人忽然动了动,一只腿就要眼看就要横跨而来,江崇眼疾手快地在半空中挡住,他起身,握住江岁脚踝,慢慢按下去,按回江岁身体原处,又拉过歪成团的毛毯给他盖好。

解决完这个小危机,江崇重又躺回去,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无语地想着,江岁这睡品也太差了,比彻夜打呼噜的人还要恼人。

与此同时,江崇并没有注意,躺在另一边的人眉头忽然皱了皱,像是想要的心愿没有得到满足,十分生气,于是接下来说不清到底是哪个瞬间,江崇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江岁突然翻身,一条腿径直撞向他的腰。

这一下真是猝不及防,江崇连躲都没想起躲,就这么硬生生受了这一下。

他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决定先忍了,等人睡醒后再算账。

然而这一撞已经让江岁醒了,罪魁祸首迷茫地睁开眼睛,愣了半晌,认出了自己正在江崇的家里。

这一觉睡得真是舒服,一夜无梦,绵长悠然,让人恨不得永远不醒来,他懒洋洋地、极为舒展地伸了个懒腰。

江崇阴森森的声音响在头顶,“你怎么不干脆像以前一样把我踹下去呢?”

“啊?”

江岁还保持着伸懒腰两只胳膊都举在头顶的姿势,听到声音后先愣了一下,抬头抬眼去看他,看到了一片杀意。

再看看凌乱的床、窝成团的毛毯和自己不甚规整的睡姿,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尴尬的是,江崇不知道是不是一大早被气糊涂了,甚至还往他这边挪了挪,凉凉的语气,“来啊,别不好意思,我习惯了。”

他指着自己刚被踹了一脚的腰,“打个赌吧,没十天半个月,消不下去。”

江岁歪头怔忡看了他一会儿后,坚持把那个伸懒腰的动作做完,然后他收回胳膊。

“多大点事儿啊,娘们唧唧的。”

这话说归说,江崇的表情可不太妙,人在屋檐下,还是得低头。

江岁打了个哈欠,脸没洗牙没刷,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江崇拿昨晚涂腰的药膏了。

灰绿色的膏体绵密清凉,带着薄荷的淡淡香气,江岁把他腰间的睡衣掀上去,要往上涂时忽然又意识到自己忘拿棉签了。

实在懒得折腾第二趟,江岁把药膏挤在手心里,搓匀铺开后,往江崇腰上推抹。

他腰侧的皮肤温热,手心底下的青紫淤痕被冷白的肤色一衬,更显触目惊心,看上去比昨晚还要严重。

江岁微微低头,凑近,摸着那密集的淤青点轻轻转抹,头略低时,长了点儿的些许发丝就蹭到江崇的肚脐下方。

江岁的手在那些淤痕上揉按的时候,突然感觉江崇在某个时刻身体猛地一颤。

可能哪里按疼了吧。

江崇动了一下,不自在地微微侧头看了江岁一眼,江岁没注意,把往前蹭了半存的人拖回来,皱眉,“哪儿有那么疼了,忍着点儿行不行,多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娇气。”

嘴上这样说,他还是轻了些力道,抬头瞥一眼,江崇的脸黑如锅底,然而那难看的脸色之下,竟然还有丝许诡异的古怪。

手背忽然蹭到什么东西,隔着层滑滑布料,仍旧能感觉到一片滚热炙烫温度。

江岁愣了一下,慢慢向右扭头,往江崇身体某个部位看过去。

这一看,就愣了半天。

他有点儿尴尬,也有点不敢相信,迟疑着,往那儿指了下,问一脸冷漠的江崇,“你这一大早……这么敏感吗?”

话音落地,江岁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同为男人,腰被碰到,又是大早晨刚醒的,情感上比较脆弱,身体上也比较敏感,有反应就有反应吧,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江崇故作镇定,随手捞过毛毯,展都不展开就那么一团盖在自己身上,咬着牙说,“你出去!”

江岁盘腿坐在床上,用没沾到药膏的手指为难地挠了下额头,双目明亮,认真建议道,“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去卫生间解决下比较合适,在床上的话也太……”

他后半句话根本来不及说完,人就被连推带搡地赶出门外了,客卧的门“砰”一下关上,外面的江岁空举着两只灰灰绿绿的手,满脸莫名其妙,江崇这什么时候养成的暴躁脾气?!小时候也不这样啊!果然越长越歪!

再看到江崇的时候,门铃恰好也响起来。

江崇开了门,接过大大小小的袋子,用脚关上门后,瞥了眼正倚在流离台喝水的人。

“我点了早餐快送,过来吃。”

什么时候点的?他还有时间点早餐快送?

当然,这话是决然不敢问出口的,江岁点点头,默契地同他一起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两个人坐在餐桌前,气氛宁静而怪异地吃着一顿早饭。

江岁从起床后眼皮就时不时跳两下,起初他感觉自己是在江崇那里受到了惊吓,后来放在餐垫上的手机猛响,振动时手机差点儿碰洒豆浆。

他接起来,是阿亘的电话,简洁地告诉他,江跃自杀,现在正往医院送。

江岁电话漏音,阿亘嗓门又大,江崇自然而然听得一清二楚,他放下吃了一半的虾饺,抽出张纸巾抹了下嘴,站起身道。

“走,我下去开车,我们去医院。”

江岁在喝他那碗快剩三分之一的甜沫,头都没抬,语气平淡到琢磨不出情绪。

“吃完饭再去,先坐下。”

已经走到客厅的江崇闻言顿住了,他慢慢折返回来,坐下后,沉默了一会儿,问,“不是第一次了吧。”

“有四五次了,不过都在最开始那几年,这会儿不知道又怎么了。”

江崇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他安静等着江岁喝完甜沫,又吃了两个小笼蒸包,两个人才一起出发往医院赶。

到的时候江跃还在手术室抢救,阿亘靠在墙上闭目等,听到逐渐走近的脚步,也只是微微一睁眼。

江岁看了眼紧闭的手术门,平静收回目光,轻轻拍拍阿亘的肩,阿亘无声一哂,瞥到江崇在近侧,并不说什么。

“还是手腕?”

阿亘点点头,像刚想到什么,张了张嘴,可紧接又闭上了,一脸的欲言又止。

江岁知道阿亘顾忌着江崇在场,笑了笑。

“没事儿,说吧。”

“我进江跃房里的时候,他电脑开着,上面有几张照片,但急匆匆地也顾不得仔细看。”

阿亘平日里是粗蛮无度的,大多时间也莽撞,可有时又极细心,他只说有照片,却没有明说那照片到底是什么,是不想让旁人知晓,江岁想,应该和自己有关。

江崇把车开出医院时和来时同样猛,尽管早晨车少,还是引来几道愤怒的滴滴声,江崇恍若未闻,一路疾驶。

炎阳烈烈,阳光刺得眼睛生疼,江岁昨晚睡得安稳,精神看上去比前几天要好些,他把窗户开了条缝,噪音和风一齐涌进来。

江岁眯了眯眼睛,不知是被太阳晃得还是风吹眯了眼。

“你不用开这么快,不着急。”

江崇“嗯”了一声,不过并不减速,车子打灯右拐时,他突然开口。

“你跟阿亘好像都不担心江跃。”

风把江岁的声音吹得飘散,“担心什么,命在他自己手里,一个人要是想死,谁都拦不住。”

江崇车速依旧未减,江岁也没有再提,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旧小区的门口。

江岁和江崇步行进小区,这个时间全是送小朋友上学的家长,背着书包的小朋友叽叽喳喳,童言稚语,家长们蓬头垢面,步伐匆匆,他们两个人和人流逆向而行,偏离于正常轨道之外,却又像人海里最为清晰的两滴水,还没有被模糊了面孔。

江岁进门后,首先闻到的是淡淡的血腥味,江跃房间的门开着,地上淅淅沥沥地一路滴到玄关,身后的江崇轻推了他一下,让他站到离血迹最远的地方。

起初他还能看到江崇进了卫生间,听到拖把涮洗的声音,再后来,眼前就渐渐发黑,耳朵也翁鸣,身上有冷汗浸出,他靠墙站着,扶住了身边的沙发,却并没有坐下。

他习惯性地调节着呼吸,并没有慌乱,眼睛是睁着的,但那视野里,除了黑,什么色彩都没有,不过他知道江崇就在那黑暗之后,等他缓过来,就能看见他。

江岁的视野重新恢复正常颜色时,江崇已经把血迹清理干净了,包括江跃的房间。

他猛而拉开江跃房间里的窗帘,大片明媚阳光泼入时,这个房间仍旧泛着让人觉得冷的凉意,渗得骨缝都在发寒。

电脑就放置于他身旁的桌子上,并不是时兴的款式,后面带笨重的屁股,江崇晃了晃鼠标,屏幕缓慢解除睡眠。

屏幕亮起的一瞬,江岁正好走进来,他面色已无异,只微微有些苍白。

两个人的眼睛一同凝滞在放了全屏的照片上,那一刻,如同八爪鱼的吸盘,瞳孔被屏幕吸附,拔不开,挣不掉。

那是张令人作呕与恐惧的照片,照片中,撞翻的小轿车早已看不出本来面貌,它变形,扭曲,燃起大火,蹿天的黑烟笼罩之下,能隐约看到翻倒的车里有两团人形在拼命往外爬。

四条焦黑的胳膊扒在掉了一半的车门上,挤压爆烈的一切中,是两双绝望而死不瞑目的眼睛。

那是江知涯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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