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晗松了一口，将枪塞进裤腰带。
接下来，还有地上躺着的四个人等着她处理。
电击笔只是暂时麻痹了他们的神经，并不致死。
她任意扯下一件长袍，将完整的长袍撕扯成条，朝着歪七扭八的四具身体比划。
看这个长度，应该能一下绑住两个人。
季羡晗气喘吁吁地将分散的躯体拉到一块儿，一个接着一个地拉下他们的面罩。
面罩下果然藏着四张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这四张脸好像有着微小的区别。
有两个人的鼻侧有痣，另外两个却没有；其中一个的双眼皮格外宽，其余三个则是内敛的小开扇。
这些复制人似乎也不是一比一复刻出来的。
“嘶，怪了。”
季羡晗将人两两捆住，撑着膝盖，撅着腚，仔仔细细地将这四个人的身子看了个遍。
肌肉分布、五官精致程度都有不同程度的差异，但他们的后颈都和00123一样，没有腺体。
这些复刻品的身体更接近古人类，或者说同她相似。
联邦居然愿意用这样的军队来打仗，其中又有什么隐情？
季羡晗替四个人整理好凌乱的衣服，不放心地脱下自己的长袍，干脆将四个人一起绑起来。
一件长袍不够，还有多余的。
四个昏迷的联邦军被捆成粽子，眼睛被细条蒙住，季羡晗才敢放下心来。
她一屁股坐上驾驶位，面对陌生中带点熟悉的界面，总觉得心里没底。
思来想去，她折回四人组的面前，连拖带拽地将裹成球的四个人挪到中控台前。
再坐回驾驶位的时候，季羡晗眼前不仅有中控屏，也有四个耷拉着脑袋的联邦军。
这样她就不用担心被偷袭了。
季羡晗放心地研究起操控界面。
浩荡的星际海洋中，一艘古老神秘的飞船驶过，缓缓驶向星际的暗处。
**
祭祀广场。
十字军与护卫军严阵以待，帝国引以为傲的重型武器全部到场。
就在四十分钟前，季明安的队员探测到有异形飞船接近，预测降落点在帝国的祭祀广场。
这是帝国第一次检测到异物入侵，全体上下迅速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
而此刻，帝国的天空一碧如洗，连白云都不曾经过。
蓄势待发的火力已经准备好，而敌人迟迟未出现，仿佛是一场狼来的谎言。
底下的兵不敢低头，不敢私语，更不敢有意见。
但总有人会对季明安抱有不满。
“大哥，该不会是情报有误吧？”季梓臣永远都在看热闹的前线，在一动不动的木头人堆里，他多少显得有些好动。
季明安根本没有正眼瞧他：“我的人还在检测，如果信息有误会及时通知我的。”
“那先让大家伙儿休息休息，等差不多要来了再准备呗，一直盯着天上看，眼睛不累，脖子都累了。”
“以防万一，还是要时刻准备着。”
“大哥，你这样很容易让你的下属反感的。”
“二弟，国防这一块儿归我管，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他开始驱赶人：“这里危险，你还是去照顾母亲大人吧。”
“哎呀·····”
季梓臣那句“呀”还没喊完整，季明安一把推开了挡路的人，“别碍事。”
他面色微凛，按住对讲机：“机甲部队准备开火。”
天上并没有动静。
“喂！”季梓臣大吼了一声。
季梓臣没空搭理，继续向对讲机里吩咐：“特种部队辅助开火，有特殊情况灵活机动处置。”
他的安排刚结束，正上方出现了一个越来越大的黑影，速度正不断加快。
谁也没想到这辆飞船是垂直降落的。
季明安紧急叫停机甲部门：“终止射击！”
如果飞船失事砸下来，整个祭祀广场上的人都得遭殃。
该死。
季明安恨不得握碎手中的对讲机。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指令。
没有命令，他的士兵不能离开阵地，哪怕面临的是死亡。
飞船越来越迫近，祭祀广场笼罩在飞船的阴影之中。
那是一个庞大的家伙，水泥灰色的外壁不断抖落灰尘，黯淡而无光彩，仿佛在星际中经历了千万年的沧桑，仅一眼，就足以唤醒血液的战栗。
这是由未知带来的恐惧。
全场最淡定的莫过于季梓臣，他抱胸挑眉，“豁，这下玩大了。”
“全部撤退！”
季明安最后还是没有殊死一搏的勇气，紧急分散人员：“全部退到安全的地方。”
“撤！撤！赶紧撤！”
头顶巨物压迫，广场上的人一哄而散，窘态百出，连季明安也险些跪倒在地。
飞船成功降落在广场中央，没有一个人成为飞船之下的亡魂。
季明安重新冷静下来，重新调整被打乱的部署。
“各部门注意，等门开之后，迅速开火。”
他的声音同时在无数个对讲机中响起：
“收到请回复。”
“收到”
“收到”
“······”
被打散的军阵重新聚起，所有火力对准了那扇即将打开的大门。
所有人全神贯注，屏息以待。
飞船的舱门撕开了一道缝。
季明安挡住嘴唇部位，告诉对讲机：“3”
舱门打开的趋势没有停。
“2”
直到门露出的缝隙刚好可以通过一个人。
“1”
枪声、炮声、爆炸声同时响起，奔向那道狭窄的缝隙。
火光照亮了飞船内里，宛若炼狱火烤。
季明安几乎要为自己的统筹高呼。
但他还来不及自满，飞船的炼狱中出现了幸存的人。
那人从飞船底部爬出来，一身洁白，步伐涣散。他一步步走来，背后是季明安的创造的火海炼狱。
是谁？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同样的震惊。
经历火海的人还能如此一尘不染吗？
结合这艘灵异的飞船，有一个猜测呼之欲出。
祭祀广场上突然吹起一阵凉风，让那场火烧得更旺了。
季明安惊恐地望着从火中走来的人，甚至忘记了手里的枪。
直到看清人物，季明安的恐惧荡然无存，胸腔升起一团火：“季羡晗！你搞什么！”
“这些天你去哪里了？怎么搞回来这么个诡异的玩意儿？”
面对季明安的怒吼，季羡晗表现得相当平静，任由他指着鼻子吼。
那双凤眸地扫过季明安的脸，冷淡得异常。
季明安声音渐弱，后知后觉地向后撤。
不对劲。
季羡晗不对劲。
事实证明，季明安的预感是对的。
那个曾经惯会求饶的小妹好像变了一个人，安静得令人害怕。
她从工装裤的口袋中掏出枪，正对季明安的眉心。
“你疯了？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当然，你是季明安。”
“还不赶紧放下枪。”
季羡晗充耳不闻，在他的怒火中步步逼近。
硝烟味的枪口贴上脆弱的皮肤，她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没有疯。
“我要见费之允。”
“他已经死了。”
“我要见的是监狱里的费之允。”
“我说了，他已经死了。”
季羡晗不得不提高音量：“我也说了，我要见他，就算是尸体，你也给我拖到我面前！”
“季羡晗，你不要再闹了。”他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话来，“你私自离开帝国我还没有问你罪，现在你拿枪指着我的脑袋，是想做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季羡晗扣动扳机，眼神冰冷，“我想杀了你。”
祭祀广场安静得连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够了。”季梓臣跺着步子闯入季羡晗的视线：“费之允没死，我派人把人带过来。你把枪放下。”
“季梓臣！”
这声是季明安吼的。
他脸上挂着屈辱，脑袋因枪抵着而不敢动，只能斜眼瞥：“你敢这么做试试？”
“我要是不敢，你脑门都要被人给崩了。”季梓臣翻了个白眼，“都死到临头了，也不知道还在倔什么东西。”
因为季羡晗手里有人质，季明安也不是真的嫌自己命长，交易进行的非常顺利。
费之允很快就被带到了祭祀广场，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牛师傅。
看到意料之外的人，季羡晗绷紧了嘴角。
“现在人来了，你可以把你大哥放了吗？”季梓臣成为了这场对峙中的主持人。
但季羡晗知道，一旦她放开手中的筹码，这场谈判就会立马结束。
“过来。”季羡晗对着费之允和牛爷爷说，手里的枪纹丝不动。
她的眼里带着着旁人无法理解的疯狂，只有她自己看不到。
季明安缓缓将手举过头顶，“季羡晗，现在人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我需要一个解释。”季羡晗将准备好的TF存储卡摊开在季明安面前，“你为什么要在战场上杀了费之允？”
“你在胡说些什么？”对方不敢置信地瞪着她，“简直是疯掉了，费之允不是好好地站在你身后。”
他仿佛在看一个精神失常的人。
季羡晗根本不会转头去看身后的‘费之允’，“证据在我手里，你要看吗？”
“你不如转身好好看看，你身后的那个人是不是长着和费之允一模一样的脸？”
“和费之允一模一样的脸在古蓝星上一抓一大把，可帝国制造的机甲只有一副，你说我应该信谁？”
这在外人听来，更像是疯言疯语了。
季明安收起了暴躁的獠牙，打出感情牌：
“小妹，我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受了不少的苦，难免会有错······”
季羡晗不领情：“你大可以派人去我正后方二十米的位置看看，那里是不是有四张一模一样的脸。”
“我看谁敢！”
季明安瞬间变脸，吼住了几个脚步蠢蠢欲动的兵，“到底谁是你们的首领，我是？还是她是？军规要是记不住就给我回去抄！”
首领的架势摆出来，再懒散的兵也把背挺直了，没有人敢忤逆。
季羡晗亲眼见证了季明安在军中的威严，加深了心中的猜测。
“还是大哥的话管用啊。”她感叹了一句。
不过，有些人不受他的管控。
她不知道费之允受了伤，习惯性地率先喊他的名字。
“费之允。”
尽管他们彼此都知道他不是费之允，但还是心照不宣地默认了这个称呼。
费之允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牛爷爷不放心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没有贸然插手这件事。
当费之允拖着四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季明安面色不耐地闭上眼，像是承认了这场不可更改的结局，又像是在苦思对策。
“现在，可以解释了吗？”
终于，季羡晗放下了那把没有子弹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