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林家人来人往，因为老爷子出院了，不用说，这些八杆子都不一定打到一起的亲戚朋友全是冲他来的。

最让林肆觉得烦的是都打着缅怀林笙东的名义来，免不了来林笙东的院子里走个过场。

然后再到老爷子的院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死爹的是他们，演得一个比一个真。

要知道在林笙东的院子里，他们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难得苏锦瑟今天没出门，前几天连轴转没怎么休息，还想在家好好休息。

谁知道，人走了一拨又一拨，虚与蛇尾的客套应酬，比平常上班还要累。

老爷子刚回来，家里又刚办完丧事，肯定要在家吃顿饭。

林肆平常还能装装样子，但是在林放房间里坐了一个下午出来，心情烦躁，连应酬都懒。

“妈，我不在家吃饭。”林肆和苏锦瑟说话的时候，不像和外人那样嚣张，多了点儿亲昵，“你去休息会儿，不用搭理那些人，谁来也不见。”

苏锦瑟疲惫地按压眉心，拍拍身旁的沙发，示意他坐下陪自己聊会儿。

林肆没急着走，坐到苏锦瑟身侧，后背靠着她的手臂，长腿一抬，半躺在沙发上。

“你也不小了。”苏锦瑟抬手拨他头发，摸着他的脑袋，“还打算这么玩下去？”

“……不好吗？”林肆双腿一勾身体往下滑一点，抓过一个抱枕垫在苏锦瑟的腿上，把脑袋枕在那儿，全躺了下来，大半截腿架在扶手上，一晃一晃，很是悠闲。

见儿子难得和自己撒娇，苏锦瑟眼神慈爱，顺着他的额头抚摸到他的头顶，“你和……阿放成年那天，我说过，你们要过什么样的人生，你们自己决定……”

提到林放，母子俩难免伤感起来。

林肆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故作轻松的回忆，“你当时还跟哥说，让他以后好好照顾我……跟我说……以后我再闯祸，法律会来好好教育我！”

“……是啊，没想到一眨眼，你都28岁咯！”苏锦瑟很感慨，垂首看着他的脸，不自禁抚上去，轻轻柔柔。

林肆知道，她在想林放……

“妈，你有心事？”林肆说得很肯定。

母子连心，苏锦瑟思念林放不是秘密，但是她每当有心事的时候，会特别想林放。

“都是小事！”苏锦瑟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明说，“妈会解决的。”

“和我说说呗，看我能不能帮的上忙？”林肆难得露出调皮的一面，挥挥拳头，“我肯定帮你摆平。”

苏锦瑟噗哧一声笑出来，“打架算什么本事？”

“谁让你把脑袋生给哥，没生给我一颗好脑子呢？”林肆满不在乎的自黑。

“你啊，一直这么皮。”苏锦瑟戳戳他的脑门，“今晚在家吃饭，你小姑姑也回来了，一家人还没坐下来吃顿饭。”

“什么一家人？我和你，还有哥和安安才是一家人。”林肆丝毫不掩饰对林家的不满和讽刺，一点儿都不想和他们坐同张桌子吃饭。

“当给我一个薄面？”这句话，让林肆没办法拒绝。

“行吧！给你面子。”林肆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暮色四合，林家院子里帮佣早就清扫过小径，花草树木上覆着积雪，宁静美好。

晚饭设在老爷子院里，林肆陪着苏锦瑟过来的时候，人众人已经围着老爷子坐满了客厅，一个个红着眼眶，林肆不加掩饰的直翻白眼。

“哎哟，小肆越来越帅咯！”林笙北眼角的泪都没有干，已经扬起笑脸亲亲热热的和林肆打招呼。

“小姑！”林肆面无表情打招呼，多一句寒暄都没有。

也不似众人恭敬捧老爷子那样，只是冲他扬扬下巴，紧挨着苏锦瑟坐。

林家上下包括老爷子早就已经习惯林肆这没大没小的德行，老爷子从来不多说他一句，反倒一脸慈祥的乐呵呵。

但是，今天有些不同，老爷子很威严，视线略有不满的扫过林肆……

林家人都注意到这记眼神，面面相觑，各怀心思。

反倒是林肆全然不在意老爷子的异样，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异样。

偏头不着痕迹打量苏锦瑟，她眼观鼻鼻观心的端着茶杯喝水，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林肆却知道，这不对劲。

苏锦瑟对老爷子没什么感情，但是作为林家长媳，客面上的孝顺做得绝不会比旁人差。

可是，今天从进门之后，苏锦瑟不仅没和老爷子打招呼，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这就很奇怪。

想到苏锦瑟刚才心事重重的模样，结合眼前的状况……

苏锦瑟的烦心事和老爷子有关？

林肆有记忆以来，苏锦瑟从来没在人前和老爷子红过脸，而老爷子也相当给她面子，人前给予她足够尊重。

无论媒体记者报道林笙东的花边新闻有多凶，老爷子在人前都给苏锦瑟撑足场面，还明确表态过，苏锦瑟永远是林家长媳。

对比起来，现在的状况就相当耐人寻味了。

饭桌上的一幕让林肆觉得更有意思。

林家家宴，向来是谁得老爷子欢心，谁坐得离他近。

以前是林笙东和林肆挨着他左右两边坐，如今不同，林笙南和林笙北挨着他坐，林笙西很识相，坐得很远，生怕惹老爷子不快。

最让人疑惑的是苏锦瑟拉着林肆一块儿坐到距离老爷子最远的地方，老爷子不仅没有阻止，连个眼神都没给，仿佛原本就该这样……

而且老爷子转桌子上的转盘，慈爱的看着丁安同父异母的弟弟林辰，“小辰，多吃点，瘦咯！”

林辰平常不多话，和丁安有几分相似，如今才16岁，大多都住校，只有节假日和特殊情况才会回来。

他和老爷子不太亲近，冷不丁老爷子热情对他，反倒让他不太适应。

饭桌上的氛围很微妙，众人都接收到一个信号，林肆失宠了？

桌上不少人看好戏似得看向林肆和苏锦瑟这对母子，苏锦瑟淡定吃饭，林肆和她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心思可没有表面上那样平静，他倒不在意老爷子宠不宠自己，亦或者老爷子现在宠谁？

他更在意的是老爷子和苏锦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以前老爷子一直给苏锦瑟撑场面并不单单因为她是长媳，更在意的是苏锦瑟背后的娘家。

在海城，苏家和林家旗鼓相当，只是近几年林笙南在商场展露的建树比林肆舅舅厉害不少，生意多多少少拉开了距离。

这顿饭，满桌山珍海味，林肆却觉得消化不良，他不在意老爷子宠不宠爱自己，反正他很早就明白，老爷子是个只在意自己面子的人，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感受。

但不代表他能接受这些人用怪异的眼神打量苏锦瑟。

“砰——”他把碗往桌上一放，“不吃了！”

说着就站起身想往外走，老爷子不像之前那样林肆做什么都可以的态度，怒拍桌子，“像什么样子？”

“像什么样子？”林肆脚步一顿，转过身，唇角勾着讽刺的笑意，挑衅道：“像你啊！”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老爷子指着苏锦瑟。

后者依旧淡定，待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才放下筷子，优雅地擦擦嘴，“我教儿子不用您操心，您教出来的儿子并没有比我出色。”

温和的语气却异常坚定，站起身走到林肆身侧，一勾他的臂膀，示意他跟自己一块儿走。

两人走出来，还能听到老爷子怒不可遏的指责。

林肆冲苏锦瑟比个大拇指，“妈，真没想到你还能这么顶撞老头子，牛！”

“臭小子。”苏锦瑟笑骂一句，拍拍他的臂膀，“出去玩儿吧，少喝点儿，早点回来。”

林肆想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转念一想，怕是问了苏锦瑟也不会说，她向来嘴紧，而且从林放出事之后，苏锦瑟只想让林肆无忧无虑的活着，任何烦心事都不会告诉他。

林肆不禁又想起林放，要是他还在，肯定能帮妈妈分担！

喟叹一声，强打起精神，吊儿郎当的挖挖耳朵，“妈，你真啰嗦！”

边走边潇洒地摆摆手。

看着他的背影，苏锦瑟轻笑着摇头，低喃一句，“皮小子。”

待他走远，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散步回住处，一路走一路看这个住了三十年的地方。

呼出一口浊气，看向远处的夜空，一改在林肆面前温和的模样，眼神坚毅。

夜色笼罩海城，天寒地冻却不影响年轻男女出门的心。

黑色超跑发出怒吼，流线型的车身引来无数回头，由远至近停在酒吧门口。

从副驾驶伸出一条腿，即便被黑色宽松裤子包裹，依旧能看出来长度惊人。

紧接着男人站出来，正是白天在八卦新闻里的主角林肆。

挂着标志性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邪肆张扬，往酒吧里走，看得出来心情完全没有受到八卦是非的影响。

驾驶座里钻出来一个皮肤白皙的男人，墨镜反架在后脑，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外表看起来像是个小奶狗。

但只要稍微关注海城八卦新闻的人都认得他，苏家小少爷——苏宴书。

和林肆是表兄弟，别看他外表无害温顺，这小子疯起来和林肆不遑多让。

小跑两步到林肆身边，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整个人跟没骨头似得挂他身上走。

“哥，天天喝酒多没劲，要不咱出去玩一圈，啀——要不去找安安玩，我都好久没见她了。”说到玩儿，苏宴书双眼发亮，笑得人畜无害，“你爸出事，安安怎么没回来？”

“回来干什么？死得很光荣？”林肆斜睨他一眼，想到林笙东死前还在和伴娘偷情，很难心平气和。

眼波一转，看向停车场的某处，眸底升起一抹兴味。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吃了顿火锅，辣的很爽！

这篇文估计是连倒V都混不上了，下个月开始，我会多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