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来绕去，老爷子还是晕倒送了医院。
一切仿佛又重新回到原点。
还能勉强说出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只有赵卉蓉的肚子还没出意外。
林笙东一家都没了，老爷子像每次循环里一样开始联络郑林，最后被弄进了医院。
不该是和苏锦瑟吵架才会这样吗？
林家还有人跟他吵？
一路上，吴轩霖想了很多，会特意跑一趟是想知道老爷子无端入院的原因，林笙南直接搭他车到的医院。
短短一路电话来了无数个，基本上全是来探老爷子病况的。
人是从家里送到医院的，大多数亲属都还在苏锦瑟和林笙东的灵堂。
收消息倒是一个比一个快。
要不说还是林笙南能当掌权人，从神情中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感觉不到他在担忧或者犹豫，反倒有一种猛兽出笼的危险和果决。
可能这才是林笙南在商场上原本的样子。
临下车的时候，他才终于得空和吴轩霖说了句话。
“真有人对安安下手了？”
吴轩霖完全没想到在这种长兄一家故去，老爷子病倒需要林笙南这个儿子撑起来的紧急时刻，他居然还在问安安的事。
赶往医院之前，聊到王邦德。
但他的问题只字没提王邦德，单问安安！
吴轩霖没反应过来他突然发问，有片刻仲怔。
林笙南没再多说，都没等到他说话，似乎有了答案，开门下车，疾步往医院里走。
吴轩霖落后他几步，心中生出一种感觉，这只猛兽是来撕咬人的。
医院里只有管家和胡欣妍，这还是准备送医院的时候恰好碰上胡欣妍从灵堂回来。
两人见着林笙南连忙迎上来，七嘴八舌说着老爷子的状况。林笙南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吴轩霖很怀疑这样一人一边说话他能听到什么？
走到急救室门口，医生恰好出来找老爷子家属，见着林笙南说起老爷子的状况。
“脑溢血，现在需要马上动手术，跟我过来签字。”
值班医生看起来相当年轻，像是没认出来躺在里面的是林家老爷子，也不认得眼前的人是林笙南。在医生眼里他们不是大富豪，只是病人和家属，他尽职尽责讲不手术的后果和手术的风险，这种时候医生所说的基本都是最坏状况，听着有些吓人。
很快，相熟的医生过来，询问了几句情况，和林笙南说：“问题不大，情况不是很严重，相信手术老爷子能挺过来。”
林笙南只是静静听着，待到他们讲完该他签字的时候才开口，“要是不动手术，还有多久？”
这话让医生愣了一下，也让管家和胡欣妍愣住了，就连一旁的吴轩霖都没有想到。
后来的医生以为林笙南是担心手术风险，轻声宽慰一句，“风险其实并不大，术后……”
“不动手术，还有多久？”林笙南沉声打断，廉价的签字笔已经拿在手里悬在签名处上方。
年轻医生眉头一拧，“不动手术的话，你现在可以把人领回家准备后事。”
后来的医生拽了他一把，还想说话，林笙南已经把笔放下，从容吩咐管家，“把老爷子接回家！”
谁都没想到林笙南会做这样的决定，管家和后来的医生都在劝，林笙南置若罔闻，只是视线淡淡扫过吴轩霖，最后落到急救室的门上，像是在透过门板看躺在急救床上的老爷子。
目光冰冷无情，没有一丝波动。
吴轩霖看得心中咯噔一下，他不知道林笙南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但他知道做这样决定的后果，这件事瞒不住，整个林家会乱，会指责林笙南不孝，更会有人说他为了尽快得到遗产心狠手辣……
林笙东已经没了，能和林笙南争公司的人都没了，明明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公司早晚是他的。
或者说公司相当于已经是他囊中之物，在完全吃得消手术费用和术后照顾的状况下，这个决定无疑会让他背个不孝子孙的骂名……
林笙南不可能没想到这些，依旧果断且不容置疑的做了决定。
吴轩霖的脑子里飞快闪过林笙南下车前问的那句话……
这只猛兽咬人了，只是没想到撕咬的第一个人会是林家老爷子。
林笙西和林笙北赶到，身后还跟着拉拉杂杂不少人，看情况全是从灵堂那边过来的。
“怎么样了？爸怎么样？”林笙西眼眶泛泪，抓着管家问话，见他一直垂着头，将目光放到林笙南身上，声音都颤抖起来，“爸……爸怎么样了？”
那个年轻的医生内心里估计看不惯林笙南刚才的做派，医者仁心，见不得能救而不作为的家属，也放不下能活却活不下来的病人。
他快速和林笙西解释老爷子的状况，直系亲属签字并不是只有林笙南可以签。
林笙南没有阻止医生说话，只是静静站在走廊上，根本不惧所有人听到老爷子其实还有救，而最早赶到的他没签字。
“签，我签……快动手术。”林笙西拽着年轻医生，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签哪里？爸不能有事……”
赶过来的人或许都没有反应过来林笙南这事儿，全在关心快签字救老爷子，七嘴八舌有些闹哄哄。
就在这时候，一直没动的林笙南快步走到林笙西身旁，摁住了她颤抖着拿笔的手。
“你来签，对对对……你来签……你现在是爸唯一的儿子了……”林笙西哽咽着还没反应过来，把手里的笔塞到林笙南手里。
林笙南什么都没说，只是把笔放下，将那份需要签字的A4纸推开了一点。
这就是他的决定和态度！
走廊上为之一静，再没反应过来的人都回过味儿，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你什么意思？”林笙西不可置信地瞪着林笙南。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林笙西怒不可遏的说出翻涌在这些人心里的话。
眼泪掉的更凶了，语气软下来，“阿南，这是我们爸……阿南，躺在里面的是我爸……”
随着她的话，众人也都劝开了，争先恐后围上来想说动林笙南，围不上去的和身边人议论纷纷。
吴轩霖这个旁观者被挤到最外面，远远站着观望。
这无疑是一场群情汹涌的指控，指控林笙南不孝，而被审判的是林家老爷子的生死。
林笙南在合法谋杀，他在弑父！
可他的脸上不见半点儿松动，没有为父亲哀伤，也没有为自己决定感到羞耻，更没有因为这些人的指责而恼怒……
面无表情，只是听着！
吴轩霖这次才真正体会到丁安对林笙南的评价，冰冷无情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但吴轩霖就是觉得，林笙南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安安！
林笙南的视线快速从这些人脸上掠过，像是森林之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和臣民。
这些人大多仰仗着老爷子过活，来林家也是和老爷子往来，会到老爷子跟前转无非是想捞更多好处。
但他们忘了，现在帮林家公司挣钱的是林笙南。
像林笙西刚才说的那样，现在林笙南是老爷子唯一的儿子，公司原本就是他在管，无论他是不是迫不及待早晚都是他的。
可只要老爷子活着，知道了林笙南今天的决定，还能把东西都给这个不孝子？
肯定不能！
可不给他，林家还有谁能担得起来，领着他们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林笙南没了林家还能好好活，他们呢？
真要在这种时候把林笙南得罪死吗？
林笙南终于有了动作，轻轻拿起那支能定老爷子生死的笔——放到林笙西手里。
俨然像是改变主意，任由林笙西决定，而他不想管这摊子事儿了。
他往前走，面前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让他通过。
行到急救室门口，他的脚步顿住，扔下一句，“带老爷子回家！”
不再停留，径直往医院外走，只有胡欣妍顿了几秒小跑着追了出去。
这就是林笙南的决心，他要老爷子死，你们想让老爷子活，随便！
随着他走出去再也看不到身影，众人的视线回到林笙西身上，那支笔上。
她的手在轻轻颤抖，身子也在打着哆嗦。
没人劝她快点儿签字，也没人再阻止她，但这支笔仿佛千斤重，悬在纸上。
最终，笔啪嗒一声掉在纸上，伴随着林笙西的眼泪滴落。
吴轩霖讽刺一笑，这是林笙南给的威慑，都在仰仗他鼻息过活，逆着他的手来等同于和他翻脸。
他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所以才会在走之前留下那句话，他要的是带老爷子回家，也只能是这样带回家！
不仅如此，他还在走前给了林笙西难堪，你可以签字，可以救，也可以衡量救了老爷子之后，林笙南再不得老爷子心，公司会不会就交到她的手上。
即便是交到她手上，她能不能握得稳？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博弈，而赢的显然是林笙南。
既知结果，吴轩霖也不想多待，转身离开这个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的是非之地。
迎面而来的冷风都不及刚才那一幕让吴轩霖感觉彻骨，瞧见林笙南并没有走远，正在和匆匆赶来的胡清怡他们一家三口说话，胡欣妍在一旁跟着。
待走进，再次听到林笙南凛冽的声音。
“林家和你们没关系，我不想在林家再看到你们。”
身边的胡欣怡扯了他一下，和胡清怡解释，“爸状况不好……他心情不……”
“你要弄不清楚自己是谁，也可以一起滚。”
林笙南半点儿情面没给胡欣怡留。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晚餐：痛风海鲜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