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姐姐身上，小妹的确瞧出些奇怪之处。”岑碧青盯着白素贞，眼眸中之中却有好奇之色。

白素贞本是随口一问，无心之言，见多方如此说，便不由得又问了一句：“哦？青姑娘所说的奇怪之处是指什么？”

岑碧青认真说道：“同为妖修，白姐姐周身非但不见什么妖气，反而隐隐有股仙家之气，这难道不奇怪么？白姐姐先前曾说过是于峨眉山处静修，但偌大个峨眉山，却不知究竟是何处竟聚有这般浓厚纯净的灵气，修得白姐姐这般的人才？”

白素贞淡淡道：“我千百年来一直居于峨眉山清风洞，潜心修炼。”

“峨眉山，清风洞……”岑碧青唇角微扬，从白素贞坦荡自若的神情中便知对方乃是据实相告，其实灵气充裕之地以及仙草灵果对于她们这些妖修来说，向来是舍命相争之物，要知妖界之中，强者为王，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大家同为妖，修为差上几分，就有可能沦为其他妖修的修炼胚子，修为被蚕食殆尽，原神被湮灭毁却。白素贞能将自己的修炼之地轻易告知，事实上也是太过轻信于人了些。

“白姐姐，日后若有人问你同样的问题，白姐姐还是不要这般坦诚的好，需知这世上多的是居心不良之辈。”岑碧青好意提醒道，毕竟似她这般纯粹好奇一问的，乃是少数。

白素贞瞥了岑碧青一眼，没有言语。

岑碧青盯着白素贞，目光之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喜欢，“不过那峨眉山清风洞真的就是这般的聚天地灵气之所在么？能让白姐姐修炼千载，就修得一身仙气？”

“真倒不是。”白素贞摇了摇头。

“哦？”岑碧青越发的好奇：“那便是白姐姐有什么奇遇了？”

“算是……”白素贞却突然止住话题，望着岑碧青意味深长道：“对人言语，需有分寸，不可尽言之——却不知青姑娘的好奇心，我又是否该予以满足呢？”

岑碧青愣了下，随即不由大笑出声，连声说道：“好好好，我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方才提醒人家心存提防，不可尽信于人，这会儿白素贞就对她言语间开始保持距离，很好，这般聪慧又有趣的女子，她很喜欢。举起酒盏轻饮一口，岑碧青盯着白素贞的眼睛，不急不缓道：“来日方长，对于白姐姐的一切——小妹自会慢慢了解。”

白素贞敛了眉，淡淡道：“明日我便会启程告辞，日后与青姑娘怕是也不见得会再有所交集。”

岑碧青叹气道：“白姐姐便这般的不喜欢小妹么？”

白素贞道：“萍水相逢，江湖不见，大家陌路，也是正常。”

岑碧青蹙了眉，一双分外清明的眸子盯着白素贞，眸底的不快是毫不掩饰的，她本就是个喜怒形于色的性子，自己打心底欣赏喜欢白素贞，不想对方却这般只愿与她划清界限，如此冷漠相待，她岑碧青很不喜欢，可转念一想，两人初次相见，自己便设下圈套，对人家大打出手，虽是事出有因，却也的确有失分寸，慢怠了对方，如今这白素贞对她冷淡疏离，也算是她岑碧青咎由自取，怪不得人家。这般一想，岑碧青心中便也就释然。

“世事无绝对，白姐姐这便断定你我缘浅，未免言之过早。”岑碧青眸子里光芒微闪，浅笑道：“小妹为人其实甚好相处，我相信白姐姐定然会有机会了解到这一点的。”

白素贞淡淡看了岑碧青一眼，没有接话，这岑碧青性子桀骜，行事又全无章法，这样的人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她本能的想要远离，所幸明日一早便可离开此处，今夜她但求莫要节外生枝，因而自也不想与岑碧青再有所争执。

见白素贞沉默不语，岑碧青也不再多说什么，她能猜到对方心中所想，只不过有些事怕是不能尽如她意了。勾了勾唇，慢慢饮尽杯中酒，岑碧青放下酒盏，站起身来：“白姐姐若不介意，今夜仍可居于望月轩，那里实是我招待上宾之处。若是白姐姐不愿，想另居清静之所，小妹便做其他安排。”

“不必麻烦。”白素贞也随之起身，对岑碧青说道：“那望月轩极好，我住望月轩即可。”

“既是如此，那小妹便陪白姐姐回望月轩。”岑碧青微微侧身，让白素贞先行，“白姐姐请。”

“有劳了。”白素贞微微颔首，便随同岑碧青一起踏步而出，往望月轩走。

两人并肩而行，走在长廊之上，清华殿虽是水中宫殿，却随处可见夜明珠照明，淡淡的柔光能照到每处角落。不过偌大个宫殿，行来四下里却少见守卫，这倒并非是因为岑碧青手下小妖少，实在是她不喜欢处处杵个人在那里，尤其是杵着些长相难看的小妖，看着既碍眼还影响心情，所以青华殿的警戒除却外层有特殊的防护罩，有敌入侵会触发告警外，殿中各处机要所在则一律安排暗哨巡守，是以整个青华殿显得极为安静。

白素贞知晓望月轩的大体方位，几乎不用岑碧青指引，一路径直而行，竟似十分熟稔一般。

岑碧青负手而行，脚步轻盈，始终保持着与白素贞并肩而行，她的目光落在白素贞身上，那些夜明珠的柔光盛在她的眸子里，潋滟晃荡，如同雾气一般不可捉摸。

白素贞能清晰的感觉到身畔之人的目光，那种打量之中又带着颇多玩味的目光，让她心神不免有些紧绷，她并不喜欢岑碧青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微微蹙眉，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望见望月轩的一瞬，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定住身形，转身，对岑碧青说道：“望月轩到了。时辰不早了，青姑娘请自去休息罢。”

岑碧青微微阖起眼眸，幽邃深沉的目光勾着白素贞，幽幽道：“白姐姐就这么不想跟我多呆一时半刻的么？”

白素贞只是委婉道：“我只是有些乏了，且明日尚需早起赶路，这会儿想要早些就寝。”

岑碧青纤眉轻挑，盯着白素贞看了片刻，随即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也好。”她抬手轻轻击掌，便有一名小丫鬟出现在不远处，恭恭敬敬的躬身做个万福，唤了一声大王。

岑碧青微微颔首，目光始终停留在白素贞身上，她道：“她叫莲心，白姐姐有什么事或有任何所需，尽管吩咐莲心即可，小妹便不打扰白姐姐歇息了。告辞。”说罢，果真转身，大步流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