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进“红楼”的只有三种人。

第一种是界警厅的工作人员，包括警察和特聘的专家；第二种是被抓进来的嫌疑人和定罪的罪犯；第三种是意外见证了时空犯罪的目击者和报案人。

王晓磊和时晴属于第一种，何杰属于第三种。

时晴是界警厅特聘的心理学顾问，不是特殊原因她不会放人进“红楼”，所以王晓磊倒不是不相信何杰的话，而是另有原因。

一般的时空犯罪都是跨境偷渡，在别的时空杀人放火然后各处流窜，声称自己在另一个时空被人谋杀，然后意识来到了其他时空的例子他是第一次见。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因为事件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就给人家下一个“精神病”的定论，然后晾在一边自生自灭，王晓磊还是决定先给何杰做个笔录。

“姑娘，你还真是算来对地方了，”王晓磊把胸前口袋里的名牌掏给她，“这里是界际警察办公厅，专门负责与时空犯罪相关的案件。”

何杰好像早就知道该有这么个地方，并不显得惊讶，只是点了点头。

“刘靖，”王晓磊喊住刚跨进门的另一双大长腿，“你带这姑娘去做个笔录，原主很可能在邻界遭遇谋杀，我上楼汇报一趟。”

被叫住的女警察瞬间敛了笑意，叫上正无聊的几个新人，带着何杰去了接待室，王晓磊则是直接出了办公室往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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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会议室，半年一度的联合工作组例会刚刚结束，各行各业的特聘专家簇着领导走出来，刚好撞上在门口等候多时的王晓磊。

“刘厅！”

王晓磊冲着人群正中心的一位中年男人招了招手，对方显然正在和周围的专家客套着。

他指了指楼上，示意王晓磊先去办公室等。

收到领导的指示，王晓磊才动身往四楼走，走之前还不忘给人堆里的时晴发了条短信。

四楼都是大领导的办公室，平常几乎没人上来，今天也依旧安静得吓人。

王晓磊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副厅长办公室，开门走了进去，没过一会，刘厅就回来了。

刘家栋坐在桌前，拧开桌上的保温杯，嘬了一口浓茶，问：“找我什么事儿？”

“有个事想跟您请教，”王晓磊拿出之前托人查到的资料递给刘家栋，“今天来了一个报案人，声称她不是咱们时空的人，说自己在另一个时空被杀害了，我工作时间短，见识的比较少，这事刘厅您怎么看？”

“说事就说事，别拍马屁，”刘家栋放下水杯，接过档案袋，“你怀疑她是意识穿越，拿不准，所以来问我？”

“是，毕竟咱们也没有这种先例。”

刘家栋看了一眼档案袋，就知道这小子私下里又“助人为乐”去了，报案人找上门来，他只好拿来个不合规的档案，拍拍自己的马屁，好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嘶......”刘家栋看着档案，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姑娘有点眼熟。”

“她叫何杰，是南城大学的学生，”王晓磊赶紧趁热打铁，“她说自己是在回家的路上遭遇袭击的，有个女人叫住她，她一回头，那人就给了她脖子一刀......”

“等等！”

刘家栋突然面色一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封面印着“机密”的文件袋，当着王晓磊的面就打开了，吓得他赶紧把眼睛捂住。

“你先别捂眼睛，看看这个。”

王晓磊将信将疑地接过文件袋，里面是一份案件报告和一沓照片。

这是一份来自相邻时空，南城（A）界际警察办公厅的案件报告，上面详细记载了一起诡异的雨夜杀人案件。

现场有两名从穿着到长相都一模一样的女孩，一名当场被割破颈动脉死亡，另一名身中数刀，虽然及时送医抢救，但仍在昏迷当中，现场有打斗的痕迹，也有证据表明其中一人的身份，是南城大学的一名学生，名叫何杰。

“这......”

刘家栋挥手压下了王晓磊的一肚子疑问，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这是今天上午刚送来的文件，这两人的其中一个是中央厅的一级通缉犯，在各界流窜杀了很多人，好在现在一死一伤，虽然分不清楚谁是谁，但也暂时跑不了，文件发过来是让各界注意观察特殊情况，配合调查。”

“明白。”

南城A是和南城B相邻最近的时空，由于时空的高度重合性，所以采用A和B来区分，重合度过高导致也两个时空界际间的裂缝较大，偷渡者和时空犯罪者才有机会频繁来往于两地。

“我知道你的疑惑，”刘家栋从背后的档案柜里找到一份报告递给他。

“虽然书本上没有写明意识穿越的先例，但是在裂缝过大的两地是有可能发生的，不过需要某些特定的条件，光是需要同一个人同时在两地发生濒死体验，这一条，就很难做到。”

王晓磊又拿起案件报告，案发时间正是上周一的晚上十点左右。

“刘厅，上周一我下班路过运河，看见这姑娘跳湖就把她救了，也是晚上十点左右，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没在喘气儿了，这算不算濒死体验？”

听了他的话，刘家栋突然转过身来：“那姑娘现在在哪儿？”

“一楼接待室！”

王晓磊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跟着刘家栋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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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厅长突然下楼“视察”，让原本就热闹的一楼办公室沸腾了起来，有事的人低头忙手头的事，没事的就在原地转圈圈，假装自己有活儿干的样子。

刘家栋没进接待室，而是走进了走廊尽头审讯室外的监控室，王晓磊心下了然，立刻通知正在问话的刘靖换地方。

雨夜谋杀，一死一伤，两个辨不清身份的女孩，其中一个人的意识竟然跑到了另一个时空，她是凶手还是受害者，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还是未知数。

何杰被带入审讯室，由刘靖继续问话，邬圭在一旁记录。

审讯室灯光昏暗压抑，四面都是监控，正对面的玻璃后还有两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何杰属实被这阵仗吓到了，紧张地看着对面的摄像机。

“警察小姐......为什么要到审讯室来，我是犯了什么错吗？”

“先安慰一下她，稳住。”耳机里传来王晓磊的声音，刘靖虽然也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命照做。

“这是正常程序，我们这边需要规范一下，”她示意邬圭去把凉了的白开水换成温的，冲何杰微微一笑，“别害怕，只是了解情况之后需要记录下来。”

邬圭出了审讯室准备去倒水，监控室的门突然打开了，王晓磊从门缝里探出个头来。

“小乌龟，顺道儿去办公室把你时姐叫来。”

“是！”

邬圭快速跑了两步，半分钟后，他领着一位长发飘飘，穿着职业套装踩着细高跟的美女，一起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审讯室和监控室的门同时开合，两侧的人已经就位。

“何杰，女，二十一岁，南城大学美术学院美术教育专业的大三学生，”刘靖手里拿的是刚刚王晓磊递给她的不合规档案，“8月13日晚上，你声称在回家的路上遇袭，没错吧？”

何杰接过邬圭递过来的杯子，点了点头。

“下面可以请你再描述一下当天的具体情况吗？”

“那天晚上，我下了班去和朋友吃了饭，所以回家晚了很多。”

何杰声音微微颤抖，人看着有些紧绷。

“我住的小区路灯不是很亮，天又要下雨，所以我走得很快，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回头看......看见她手里有刀，我想跑，但她离我很近，追上来，用刀划了我的脖子......”

何杰越说声音越小，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记不清了。

“你是怎么确定对方是女性的？”刘靖问。

“声音，她叫我的时候听着是女人的声音。”

“问她当时有没有发生打斗。”王晓磊在耳机里说。

“当时你们俩有发生搏斗吗？你有反抗吗？”

“嗯......好像有，”何杰双手轻轻地搓着纸杯，快速眨了眨眼，“她冲过来，又拿着刀，我用包挡了几下，好像还握住她的手了，其他的记不太清了。”

“记不清了？”刘靖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妹妹，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的一样，那这起案件性质重大，你不好好配合调查，我们也不好帮你。”

何杰听了这话，语气顿时变得有些着急：“当时天太黑了，事情太突然，我的反应基本都是靠本能，而且我到这里来以后又溺水昏迷了好几天，警察姐姐，我是真的记不清了。”

“那天太黑你是怎么看清对方手里有刀的？”刘靖很敏锐地抓住了对方话语里的矛盾点，提出了质疑。

何杰愣了一下，眉毛突然皱起，瞳孔微微颤动，像是在仔细回忆着当天的场景。

“是......是闪电，我记得当时有一个特别大的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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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询还在继续，刘家栋大概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嘱咐了一下监控室的两人，出去给上级领导打电话报告去了。

小姑娘第一次接受这种类型的“询问”，显然有些措手不及，没多久就疲惫不堪，王晓磊让刘靖和邬圭也去休息一会儿，他和时晴在监控室里盯着。

“姐，人是你放进来的，你怎么看？”

王晓磊靠着监控室的桌子，歪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时晴。

“不好说，”时晴摇了摇头，“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她的确不是这里的人。”

“是凶手还是受害者，暂时还不明朗，但刘厅应该已经给A城打电话调档了，到时候和那边一对就能见分晓，”王晓磊扭了扭嘎吱作响的脖子，打趣道，“你不是心理专家吗，这微表情都分析不出来？”

“她遭遇了这种事件，又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思维混乱记不清东西是很正常的，看不出什么，”见王晓磊表情不那么严肃，时晴也松了一口气，“什么案子这么突然，没立案就审，还要去A城调档？”

“跨界连环杀手，中央厅的通缉犯，说不定你给是我送了个一等功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