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苒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的时候，睁眼就是宁昭的脸。
她吓得一愣，随即问：“你、你趴我旁边做什么？”
宁昭诚实道：“想知道你师兄怎么死的。”
确实有点冒昧。不过就当时那个情况，除了薛苒和程英本人应该没第三个人知道废墟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苒却瞪圆了眼：“程师兄他……真的死了？”
“……”宁昭觉得有必要提醒她，“这还是你说的，我怎么会知道？”
薛苒低下头，咬了咬唇，最后吐出一句：“我也不知道。”
刚好不远处躺尸的柳妄动了动身子，一副即将要醒来的样子，她顿时来了精神：“对，程师兄一定是被他害死的！如果不是柳妄突然把门破开，我和程师兄就不会被埋在里面！程师兄也不会没了音讯！”
宁昭真是奇了怪了：“他是被活埋了，不是被火葬了。青云剑宗应该没有让修士浓缩或者凭空消失的功法。”
这一番话下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大小姐好像确实缺点脑子。她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薛苒的肩膀，表示：“有事没事多补补脑，兴许还能顺便治好帕金森。”
剑修拿着剑居然能手抖，她严重怀疑这是脑子出了问题。修仙治不了神经病啊。
可能总是在身边拍马屁的人忽然没了，薛苒还是有点触动，这回她都没问“帕金森”是什么，也没回嘴，只低着头不说话。
看来是得不出更多消息，宁昭起身看向另一个重点人物——柳妄。
说起来，青云剑宗也是人才辈出，什么人都有，这柳妄也不知道是哪个长老审核通过允准入门的。不说查清九族，好歹往祖上查三代吧？
好家伙，魔尊嫌疑度高达80%的可疑人员，这也能放进来修仙？
但是柳妄暂时没醒。他挣扎了一下，居然又不动了。眉头紧皱的模样，一看就是很有些心事。
其他人却渐渐醒了。
崔正卿几乎是一睁眼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把浑身上下检查了一个遍。
然后紧皱眉头：“玉牌不见了。”
发现玉牌消失，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知是哪个宗门如此诡计多端，竟然设计这样的圈套夺人玉牌。”
宁昭：“……”
她指了指自家二师兄这会儿腰间挂着的那一大串玉牌，小声道：“崔师兄，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诡计多端的宗门……是我们自己？”
慕云正和明采激烈对剑，疯狂闪躲，那一大串玉牌噼里啪啦响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了，一边保命一边还得维持自己的形象也怪不容易的。只不过她严重怀疑，二师兄之所以非要把这么一大串东西挂在腰间，除了炫耀，就是给自己的风流美貌加bgm。
崔正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自己的玉牌正和一堆玉牌一起玩拍拍乐。
这画面过于魔幻，他思绪仍混沌一片，一时竟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情况，只觉得有点像梦还没醒，神色有些恍惚。
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片人，慢慢又爬起来几个，有人一下翻身坐起来，迷迷糊糊就开始喊：“师尊，我、我再也不敢偷懒了！”
有的则更离谱，仰天长啸：“哈哈哈哈，我要飞升了！”
“我有八、八个道侣，嘿嘿，全是美人，小美人……”逍遥门一个弟子顺手就摸向了旁边一具结实的身体，结果后者是个金刚门的体修，当场睁开了眼，一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阵修给揍飞了。
金刚门壮汉被摸得一脸羞愤：“这是什么世道，同为男修，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我耍流氓！如今女修都爱黄花大闺男，要是让人知道我还怎么找得到道侣！”
场面一时极度混乱。有些人即便醒来也像是还活在梦里，有些人压根就不想醒。
符子默躺在地上睡得十分安详，往边上摆上一圈花圈，基本就可以请唢呐登场。
而和这位睡神转世有的一拼的，居然只有一个柳妄。
黑衣少年毫无形象地倒在地上，身边掉落着一把青云剑宗的弟子佩剑，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挣扎之色，每次他一动宁昭就以为他是要醒，结果回回都是虚晃一枪。
醒来的人多了，慕云和明采顾及宗门形象，收起剑没再继续打。慕云乐得轻松，晃了晃那一串玉牌，终于舍得抬手收起，走到柳妄身边，轻啧了声：“看来也是人如其名，妄念深重。”
宁昭抓住关键词：“妄念？”她总觉得最近听到这个词的频率好像有点过高了。
“生灵皆有妄念。不过轻重不同。”慕云拿出一个小瓷瓶，抹了一点不明粉末撒到地上躺尸的柳妄脸上，“妄念越重，越容易沉溺于魇妖的梦境，魇妖的泪水用得多了兴许还会长睡不醒。”
他收起瓷瓶，见地上的柳妄已经开始颤动睫毛，幽幽道：“立竿见影，看来也不是无药可救。”
宁昭看向边上的符子默：“二师兄，不如把符师兄也叫醒吧。”
孩子呼呼躺废墟上睡，瞧着怪让人心酸的。
慕云却看了她一眼，忽然来了乐子似的笑起来：“昭昭啊，符师弟不醒可和这些没关系。他只是单纯更想睡觉，不想醒着。”
“……”宁昭默了默，“那还真是失策。”
早就听闻丹清峰的符师兄因为少时天天跟着秦长老炼丹，提前透支了往后几十年的勤奋，但还真是想不到，这么离谱的传言居然好像还不是空穴来风。
附近醒来的弟子大多还没完全醒神，但乱七八糟的动静其实不少，柳妄用了“解药”，终于也在这样的混乱场面中缓缓睁开了眼。
他睁眼便问：“那和尚呢？”
宁昭抱着猫蹲在一边，回他：“你醒啦？可你找的人已经只存在在一千年前了。”
“嗤。”柳妄唇角溢出一声嘲讽，“一千年前……”
其实这并非很难想通的事，释真一千年前以自身血肉为祭供养了那般庞大的除魔阵，能留下一丝神魂碎片都是天大的幸运。而现在阵法溃散，佛像被毁，秘境中的一切都没了踪影，意味着那些魔魂已和释真的执念一同远去。
一千年前就该离开的人，等到了他漫长孤寂后的结局。
柳妄的表情看起来可不像是开心，宁昭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佛子释真给你一个回答？”
秘境中的一切应该都被加速了，而且因为释真力竭，魔魂被斩，最后的收尾过于仓促，一定有什么在这个过程中被无意识地忽略。
柳妄冷漠地抬眼：“你想知道什么？我无可奉告。”
“我想知道的其实不多。”宁昭注意到怀里的猫猫开始挣扎，把它往上抱了抱，扬了下眉：“无可奉告吗？可是，外面可还有不少长老等着你呢。”
就他在秘境里来的那一出，跟自爆也没什么区别了。这长老们还能留他继续在修真界到处溜达？
注意到柳妄的神色有些许松动，宁昭开始CPU：“事情都这样了，还不如说说清楚。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可以替你担保，能解决不少麻烦。你只需要告诉我一件事就好。”
柳妄盯着她许久，兴许是联想到朝云仙阁出了名的护短，半晌才动了动唇：“……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宁昭想了想，对他露出和善的微笑。
“只是想知道——柳道友如今的美貌是天生如此还是幻术所化？”
她表示：“这对我真的很重要。要知道，声名在外的美少女修士很有压力的，最好奇的就是这个了。”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是想知道在场众多天真烂漫的年轻修士里有没有乱入的怪东西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三次元忙碌，往后应该都固定十二点更新，默认更新随榜，无榜也会尽量日更，没有的话会挂请假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