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每点到一个人，甄凡都要注目看上一眼。纸张上的人选变成具体的人物，这是她千挑万选、反复斟酌的结果。她需要一一验证，看自己的眼光究竟如何。

她是基准班班长，她有挑人的优先条件。四十张登记表，她选了又选，身高，体重，文化程度，包括长像都在她的甄选范围之内。

十班十个人的身高基本相差无几，差距也只在毫厘之间。在身高这一点上，基准班是有要求的，也是她最为看中的一点。

十班组建完毕，甄凡将队伍带到一侧，开始队前的第一次讲话。

“现在，你们就是新兵连四排十班的兵了。能做十班的兵，你们应该感到荣光。”她的声音里充满豪气。

“十班是基准班。”从排头到排尾，目视一遍，在每个人身上逗留几秒钟。在她的注目下，所有人不由得挺直脊背，勇敢回望。四目而对，既有欣赏，又有不安。有人强打起的十二分精神，在甄凡的犀利目光下，稍显萎靡。

“基准班！意味着严要求，高标准。在未来的三个月时间里，你们会比别人辛苦十倍，所以，你们要拿出十倍，甚至百倍的精气神来面对所要面临的挑战！”

“报告！”甄凡语音刚落，一个细弱的声音从队尾传出。

“什么事？漆亚男！”甄凡眉头微紧，看向队尾。

“班长，我恐怕难以胜任。呆在基准班，我怕拖大家后腿！能不能换班？”漆亚男的声音细小得如同蚊子嗡叫。她既想让甄凡听见，又怕她听得更清楚。

甄凡到底还是听清了，她稍愣片刻，转瞬即舒展开眉头。

“名单是连部决议，定下来的事情，更改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言语严苛。

漆亚男的头埋得更低了，大大的褐色棉帽低垂下来，渐渐遮住了双眼。

“从今往后的日子里，我们十一个人将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十班就是我们，我们就是十班。”

“所有人的行为准则都以十班为准。荣，以十班为荣；耻，与十班绝缘。”目光所视之下，不乏撇起的双唇。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里，我将带领你们，完成所有的既定科目。希望大家能通过努力顺利达标。使我们十班能在各方面都做四排的标杆，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基准。”

甄凡慷慨激昂的讲话，除了景尧和程艳表现出了该有的亢奋，其它人表现出极力的配合，显得敷衍而无奈。

“有没有信心！”甄凡将嗓音提高了八度。

漆亚男双手不由地又哆嗦了一回，幸亏行囊早已置于地上，要不然又得出现站台上那戏剧性一幕。

“有！”所有人提起精神，大声回应。

女兵被安置在二层楼的顶楼，亦是新兵连连部所在地。左手靠走廊尽头的三间房归连部所有。右手长廊尽归女兵排。

走廊足有一间房宽敞。长廊将一个班分为对门而居的两个房间。想是按三等份设计的，走廊和两侧的房间一般宽。走廊尽头几近落地的窗户将日光毫没遮拦地洒在走廊里，走廊里的光线是明亮而清晰的。

右拐第一个对门的两间房划归十班。门脑上淡黄色门牌上红笔郝然写着‘十班’字样。

甄凡带着队伍停在了十班房门口。“十班分两间居住。我住右手这间。”她用手指了指右手敞开的房门。

队尾出现了躁动，漆亚男拼命挤向前来，努力向左手房间蹿入。甄凡眼疾手快伸手拉住她的背包带，连人带行囊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