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日复一日，从早到晚压、切、捏、提，摆弄被子、整理内务，重复、简单却颇费体力，士兵们开始迫切地盼望着，能尽快走出房舍，走出走廊。

只在早操、三餐时间与室外能有短暂接触，这让每晚在礼堂进行的条令条例学习，愈加让人向往，显得弥足珍贵。

横跨整个操场的路途不过五分钟，路上，举头能见满天繁星，还能呼吸新鲜空气，和大自然来一次亲密接触。这成了一天中最惬意，最令人向往的时刻。

礼堂盖得足够大，尽管简朴，却很实用。舞台两侧红底白字巨幅标语醒目简洁，除了在巨大的窗户中间有几幅反映戈壁军旅生活的油画，没有更多的装饰。窗户下面有连片的暖气，所以礼堂虽然大而阔，在寒冬的高原却暖和如春。

舞台中央，一字排开六块黑板，密密麻麻写满了当天要学的条令内容。尽管板书已足够大，能勉强看清字迹，也只限于前两排，且眼神好到能达1.5标准视力值，后排就座的就只能望字兴叹了。

当日的值星排长手执话筒，教杆在字里行间游走，逐字逐句念，不带任何感情。所幸排长们还算流利的普通话，合理规避了口音带来的诸多麻烦。

台下，士兵们集体弯腰低头，趴在腿上，练习速记。认真的同时，士兵们不得不忍受用力过猛戳破纸张的疼痛和尴尬。后来，在班排长的集中反映下，人手一本硬皮笔记本成功解除了士兵的困扰。

台上一遍遍复读，台下手忙脚乱抄写。看不清、听不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者比比皆是。手快、耳灵的能力者一时便成了抄写者们的香饽饽；笔记更成了大家竞相借阅的抢手货。

王珏颇有速记的功底，几乎所有内容都可以一字不差地全部抄录下来。

于是，每晚学习时间，十班集体显得清闲、省事、无聊。但装作认真听讲却也是辛苦异常。看似埋头抄写，实则装模作样，滥竽充数。百忙中，还不忘偷瞄忙碌着的人们，暗自偷乐。她们因此乐此不疲。

尽管抄笔记让人焦头烂额、手忙脚乱，但相较于整被子，抄写，显得轻松了许多。没有太多复杂的环节，也无需花费太多的精力和体力。

众人表现出来的怡然自得迎来了班长的忠告，给欢快轻松的人们又上紧了发条。

晚上学习新条令之前值星排长会以班为单位进行抽查。这就逼着每个人不得不抽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记熟那些条条框框。

于是每条军被旁多了本白色笔记本。翻动书页的哗哗声，伴随着跪、躺默记时的摇头晃脑俨然成了一道风景。这道游走的风景从凌晨到夜幕，从廊间到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