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都吃完了，来不及做了。”
谁曾想，偌大个阳城县竟然没有卖豆腐的。
“好吧，那就炒蛋皮！”若听到爷爷的心声，陆繁锦一定会告诉他，都是设定。
她们所在的地方虽说是异世，其实更像是书中世界，所以不能完全参照史实，这也正好让她可以钻空子。
“没问题。”炒蛋皮是近几年才能在陆家餐桌见到的菜，其实可以充当主食了。
做法很简单，打几颗鸡蛋到碗里，加入适量盐、木薯淀粉搅拌成糊糊，锅里沿边放油，小火摊成一张张鸡蛋皮子，叠起来切成条块状，再把它当成粉条一样翻炒入味即可。
因为没有木薯粉，老爷子用的是面粉，陆繁锦吃不出区别。
一块虾饼，一口蛋皮，碗里还有一块炖得软烂的猪蹄，浇上汤汁的米饭，又是心满意足的一顿。
平淡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说好去官府的六月十五。
把该做的生意做完，和爷爷报备后，陆繁锦只身赴约。
柳如生早早在此蹲守，见到她现身，才放下心里提起的大石。
“陆小姐，您这又去食肆帮忙了？”凑近就能闻见烟火气，衣裳沾染的食物香味着实勾人，柳如生没忍住抚腹轻叹。
“嗯，怎么了？”她压根没考虑沫浴更衣，怎么方便就怎么来。
“我可以去吗？”没办法，陆家食肆的吃食，不是有钱就买得到的。得早早去排队抢购，实在为难还得摆摊施策的他。
阳城县想去陆家食肆打杂的，可不止他一人。
陆繁锦：？？？
领路的衙役提醒，前方拐弯后就能见到顾县令，二人便没再就这话题闲聊。
这位阳城县父母官，并不是陆繁锦想象中的瘦削模样，端坐在高堂之上的身躯，看起来很是魁梧。
“草民拜见县令大人。”二人跪拜堂下，叩首行礼。
“不必多礼，起来说话。”顾杰词回。
“谢大人。两人顺势站起身。
“柳如生，她就是你此前说的那名女子？”
柳如生颤着身子，视线不敢往身旁瞥。“回顾大人，确实是她。”
“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此番行事意欲何为？”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陆繁锦面色不改，拱手回道：“姓陆名繁锦，阳城县青山村人。民女此番作为，只为解百姓贫苦，并无它意。”
“哦？既如此，那本官便考考你，阳城县贫苦何解？”
顾杰词不太相信眼前女子有如此才能，之前佯怒是为了吓她一吓，试图逼问出实情。
没想到她没什么反应，柳如生一个大男人身子却抖如筛糠。
“民女不知。”县令大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一个小小草民若是轻而易举给出对策，这下场……
顾杰词轻哼一声：“是真不知还是不敢说？”
目光扫视眼前两人，想起城中沉疴已久的乞丐们，被他们一招化解，各村都有了发家之法。
若是阳城县缺田少食的平民亦有生财之道，那他这个县令升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柳如生没能沉得住气，他偷偷扯了扯陆繁锦衣袖，想要提醒她坦诚相告。
陆繁锦依旧垂眸不语，着急改变的又不是她。
果不其然，顾杰词又开口了。
“本官且问你，无所倚仗的百姓该如何摆脱贫苦？放心大胆说。”
陆繁锦心下微定：“谢大人。民女以为，无所倚仗之人多为老弱妇孺，这类百姓基本无法自立自强，所以离不开官府助力。可以官府之名号召商贾捐赠善款，开办作坊、教授技艺、贷借款项为其提供生计。”
“办什么作坊？教什么技艺？银钱从何而来？”顾杰词反问道，他如何想不到需官府作为。
“豆坊、染坊、炭坊。豆坊是对黄豆进行加工后，得到的食材，有十数种之多，专门开一家铺子兜售，公开烹煮之法，必定客似云来，我陆家食肆已经尝试过，顾大人许有耳闻；
染坊乃运用石染、草染、木染技艺，将布匹染成各种颜色，还能通过扎染、腊染得到独一无二的彩色布料，无论是内销还是外卖都能有不菲的收入；
炭坊顾名思义就是建造窑炉烧制木炭，可用于烤肉、煮食、冬日取暖等等。
这三个作坊所需技艺，民女愿悉数奉上。
至于银钱，分出一成利为饵，城中富户愿者上钩。”
顾杰词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三个作坊，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毕竟他一心只读圣贤书，考取功名后进入仕途，哪有闲工夫去探究民间俗事，但又不想表露出来。
最后一句，他倒是领会得明明白白。
只是，她图什么？顾杰词好奇地看向堂下女子。
不待他问，陆繁锦紧接着说：
“前两个作坊，若有女子应聘，还请顾大人优先雇用。”
听到陆繁锦提出这要求，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吩咐旁听许久的县官们督办。
同样一知半解的县官：……
离开官府后，柳如生把怀里揣着的三张百两银票，递给陆繁锦。
“陆小姐，我辜负了您的信任。”男子很是懊恼。
“并没有，你此举，正合我意。”陆繁锦没瞒他，直言自己的心思。
柳如生愕然，半晌诺诺点头。
“接下来官府办作坊这事，就交给你了。”把一本小簿子交给他后，感觉自己卸下重担，陆繁锦一身轻松。
柳如生翻看大致看了一眼，心神一震。
既有被信重的激动，也有要和官府继续打交道的忐忑。
“我相信你可以的。”陆繁锦言语激励道。
*
和老爷子商量过后，花掉了两张银票，把之前租的宅子全部买了下来。
原先两进两出，他们只租借了一个小院落，现在拥有所有权，归属感瞬间点满。
不知道宅院是如何建造的，躺在榻上休憩，感觉不到炎炎夏日的闷热，轻风阵阵，来上一杯冷饮，陆繁锦悠闲自在。
陆祥福却突然捂住了腮帮子。
“爷爷，你怎么了？”没听到熟悉的鼾声，陆繁锦悄咪咪睁开眼瞧，发现了异常。
“牙疼，可能要掉了。”判断出结果后，老爷子神色恢复如常。
“痛不痛？是哪颗牙？”
“不痛，这边几颗。”陆祥福指着时常咀嚼食物的一边说。
“几颗？”陆繁锦不淡定了，这地方没有牙医，若爷爷真掉牙了，不补上这日子可不好过。
“不碍事，就是没牙了，炒菜也不会漏口水的。”见孙女反应激烈，老爷子幽默地安抚道。
“爷爷，您想不想快点回去？”自最初让爷爷把现下生活当成旅行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个话题。
“想啊，可怎么回去啊？”老者目光有些空洞，眼底的情绪陆繁锦看不透，但能猜出大概。
“我有办法。”最迟明年，您再忍忍。
“好。”老爷子信了。
闻言，镯灵嗤笑，翻了个身又呼呼大睡起来。
*
随着知道陆家食肆的人越来越多，营业时间也越来越短。
味美价廉的吃食，尤其受平头百姓青睐。
天香楼的伙计虎子，趁着轮班间隙，不进后厨休息，竟然向外跑去。
管事狐疑地问了一嘴，从其他伙计口中得知，竟是买吃食去了。
他们天香楼的伙计，待遇可不差，食客们花上几两银子才能吃到的招牌菜，他们隔三差五就能饱饱口福。
即便是知味楼这段时间，生意赶超了他们，掌柜也没在吃食上克扣大伙。
虎子这小子，平日里说天香楼的饭菜是天下第一香，这临到了，胳膊肘往外拐了？他倒是要看看，能比得上李大厨几分！
撒丫子来到陆家食肆的时候，前头没多少人了。
因为陆繁锦早就提醒过大伙，所剩食材不多，别白白浪费时间排队，赶巧让虎子买到了最后一份竹筒焖饭。
里头加了秦珠亲手制作的腊肠、爷爷腌制的排骨，味道比最初的竹筒饭增添了双重风味。
若要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绝！
一手端着竹筒，一手拨动竹筷进食的虎子，心里也是这般赞叹的。
呜呜呜，太好吃了！
为什么他现在才吃上？
听说，陆家食肆几乎每天卖的吃食都不重样，他白白错过了多少顿啊？
一边赞叹一边哀嚎，前脚刚要踏进天香楼，被候着的管事抓个正着。
“这么好吃吗？”半个头埋在竹碗里，真丢人！
虎子哼哼唧唧地吃着，下意识回了一句：“非常好吃！”
“和李大厨手艺比呢？”
闻到香味的管事，鼻头耸动，压根没注意自己又凑近了几分。
“当然是他……李大厨的好吃了！”话到嘴边，总算改口。
“再去买一份，也让我尝尝。”管事咽了口吐沫，正色道。
“卖完了。”使劲咽下嘴里的香肠，紧紧捏着竹碗边，虎子回。
“那明天你多买几份。”
“大……管事，您放心”
错过了马老大这个合作伙伴，天香楼的生意大不如前。
掌柜的现在天天愁得吃不下饭，要是送去的吃食能让他吃上两口，自己这个虎头虎脑的侄儿也算是立了功了。
第二日，顶着队伍后头众人杀人的目光，他端着好几盘香煎豆腐和麻辣豆皮，回到了天香楼。
即便是从后门进，食客依旧闻着了管事掀开食盒时，溢出的麻辣鲜香味。
“伙计，给我来一道这……就是这个味的菜。”
一直在前厅招呼客人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