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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北上洛洲(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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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院杂草刚刚开始移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花去病已经头也不回往大门跑。

看他跑了,其他人才跟着向外逃,慌乱中,韦宴不小心掉了手上灯笼。

火光落地,那些杂草立即被照得更亮,凌乱的草叶抖动着追过来,还发出诡异尖锐的叫声。

丁勇一听见这种动静,感觉浑身恶寒,他大喊一声:“这些东西不是草,是老鼠!”

这群浑身长草的老鼠,比寻常鼠类不同,双眼通红,口生利齿,不惧火光,甚至还爬到那盏灯笼上,撕咬纸罩。

涌动的鼠群就在身后,数量足有几百只,众人心中惊惧,大步逃命,可是无论怎么跑都无法靠近那扇院门。

前院的石砖似乎有种咒法,他们绕着花圃矮树跑得气喘吁吁,无论从哪条路走,都无法靠近出口半分,仍然在院子里兜圈。

韦容展臂拦住众人,“坏了!这院子里有表叔设下的离魂阵!”

表叔虽然死了,但是留下了奇异阵法将他们困在院中。

阵法?

几个人停下脚步,背靠背围在一起,韦宴看看不远处的院墙,“从上面走!”

他猛地跳起来,翻墙逃走,可院墙明明离着三尺远,却在他跳起来的瞬间又退后了三尺!

韦宴扑了个空,再次起跳,院墙这回竟然如水波一般涣散消失,后面突然出现上百层院墙!一道挨着一道,深渊一般。

他心中大惊。

身处离魂法阵,就像跌进了海市蜃楼,看见的东西未必是真,方向也被扭曲,根本不可能翻墙逃走,难怪这群老鼠都被困在院子里。

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缥缈摇曳的院门。

另外三个狐妖帮他打掩护,施展各自法术,将靠近的老鼠纷纷击爆,老鼠残躯刚刚落地,就被其他魔鼠啃光,不仅骨肉吃光,连地上的血迹都不留。

韦宴退回来,与丁勇等人同心协力,勉强将鼠群略略击退一段距离,但是红眼老鼠数量庞大,杀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全都虎视眈眈,伺机冲扑。

韦容四兄弟的灵力眼看就用光了。

丁勇想放火去烧,花去病急声喝止:“不行!我们现在逃不出去,难道要和老鼠一起烧死在这?!”

车夫左看右看,忽然大叫:“哎?怎么少了两个,綦妄和小道士呢?”

院子里哪还有綦妄的身影,只剩他们几个背靠着背,肩贴着肩在此等死。

韦容表情扭曲,恨恨骂道:“綦妄你个王八蛋,你快出来!”

车夫嚷道:“他能逃出去,肯定有路,咱们再找找!”

话未说完,一只硕大的老鼠跳突然蹿起,直接扑到车夫腿上,两口就咬破衣服啃到皮肉,车夫疼得连声怪叫,鲜血直流,甩着腿往人堆里扎。

花去病抬脚猛踹,一脚踹到车夫胸口。

他一个凡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足足将车夫踹到了几丈开外。

车夫摔在院子那头,数百只老鼠都朝那他蜂拥而去,争抢着吃肉,车夫拼命扭动拍打,可惜踢了几下就没了动作,凄惨的嚎叫也消失了。

亲眼见到老鼠吃人,丁勇和年轻小伙惊骇无比,吓得汗毛倒立,拼命想要寻找到出路,他们挤在院中乱跑乱转,离门口的距离不近反远。

幽黑的院墙四立,花圃矮树都显得阴森狰狞,几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俨然进入了一座死宅。

花去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彻底慌了,心急叫道:“綦妄!你出来!到底哪里有路!”

院门外,綦妄对院中传来的惨叫声充耳不闻,只想快点骑马下山,找个靠谱的郎中给权青实治病。

方才他抱着人进院,虽然没有点灯,却沿路留下了灵气记号,等出来的时候才不受阻碍,离魂阵可以坑害毫无防备的人,若早作提防也不算什么难题。

“不能走……”

他感觉怀中动静,低头一看,权青实正费力拽着毛毯,嘶哑开口:“得救人……”

綦妄哼笑一声,病得连张毯子都拿不动,还有心思去救人?

“为什么要救?姓花的和那几只臭狐狸不安好心,眉来眼去不知在计划什么,死就死了。”

他把权青实费力揭开的毯子重新盖好。

院墙内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权青实听到声音,身体用力一挣,突然狠狠咬向綦妄的手。

“嘶!”綦妄疼得撒开胳膊,“你咬我?”

权青实摔在地上,手脚并用,费劲从裹进的毯子里爬出来,憔悴的脸上显出几分决绝。

他病得头晕眼花,话都说不清,几张红符从袖口飞出,往黑暗中缓缓飞去。

可惜红符刚飞过院门就纷纷落地,他病得没有灵力能用,这些符咒也成了废纸。

权青实晕得站不起来,他自知力竭,开始循着声音朝院门爬。

即使他方才晕晕乎乎,但也隐约知道这群人是深夜启程,特意来到这里是为了给自己找郎中,如今宅子闹鬼,他必须要救。

“你再乱用灵力,比他们死得还快。”

綦妄迈开大步,两步就走到旁边,“跟我下山。”

权青实不听他的,扳着门槛还要进去,“不用你管……”

綦妄想来捞他的手停在半空。

他不能擅自更改凡人命数,如果小道士自己下了决定,非要进去,他便无权干涉。

这是他恪守的修行戒律,一旦违逆,必定修为受损。

权青实结起手印,刚要用自己的血换成灵力,后背猛然中了一掌。

“咳!”

掌力极重,仿佛一块冰岩砸中腰背,他不期咳出一口血来。

綦妄给了他一掌?

权青实被寒冰妖力砸得不能动弹,疼的腰下面都没知觉,整个人扑在台阶上。

綦妄一甩袖子,理理外袍,“你咬我一口,我给你一掌,扯平了。”

眩晕中,原本瘫软的红符忽然纸面展平,四角坚|挺。

权青实有些意外,被轰入体内的灵力竟然都绕在丹田四周,他虽然疼,但好像也有了点力气。

綦妄到底是要杀他,还是要帮他?

有体内冰凉凉的灵气做支撑,红符一张贴着一张,尽数飞入院中。

此时老鼠已将车夫啃得干干净净,白骨上一丝血肉也不剩,鼠群得了血腥却没吃饱,变得更加疯狂。

“你们踩在符上出来。”綦妄的声音从天而降。

丁勇急忙用火把照亮地面,果然看见红符相连,离地一尺来高,拼成一条窄路。

花去病率先跳到上面,又薄又窄的符纸随之晃悠几下,他摇摆挣扎,好不容易才稳住平衡。

年轻小伙跳得太急,站不稳摔了下去,刚一落地,成群的老鼠就咬住他的鞋子,爬满全身上下,他和车夫一样,连一句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剩下的人趁着老鼠吃他的工夫抓紧逃命,红符绕过花圃和矮树,循着一条曲曲折折的路径,把他们引向院门。

花去病见到希望,立刻大喊:“放火!”

丁勇不敢回头,随手将火把往后一扔。

本以为枯草沾点火星就会烧起来,可是那群老鼠竟然躲开了!

红眼老鼠借着火光,看见半空中的红符,也跟着跳到上面,吱吱叫声在背后紧追不舍,如阎王催命一般。

这群老鼠同样被阵法困住,无法离开院子,若得到机会逃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火光涌动,红符上老鼠越聚越多,越压越重,权青实哪里支撑得住,他头晕目眩,手印一松,平稳的红符如波浪一样动荡起来,轰然碎裂。

韦容等人左摇右晃,互相撞在一起,同时摔出了院门。

十几只老鼠追得近,眼看要跑出来,但是一阵酷烈寒意挡在门口,它们后背半黄半绿的杂草结起白霜。

感到寒冷逼近,老鼠本能地退往屋中躲避灾祸,上房梁,跳屋脊,钻地洞,进箱柜,可是整座老宅再也没有任何能躲避寒冷的地方,所有的东西都被霜结封冻,宅院由外到内成为一座巨大的冰雕。

“脏死了。”

綦妄手势一换,功法顷刻逆转,整座老宅仿佛在冰霜中“燃烧”。

蓝色“火苗”蹿升动荡,寒气互相碰撞撕扯,不断向内碾压,墙壁彻底崩塌,砖瓦也被碾成齑粉。

片刻功夫,这座大屋就化为微尘,所有的老鼠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大柳树下仅剩半扇院门跟一段残墙。

狐妖四兄弟惊魂未定,花去病和丁勇都瘫坐在地上,几人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綦妄高大的背影映着火光,犹如一尊厉煞鬼神。

权青实倒在门槛边,寒气在他发梢衣角结出一层细小的冰碴。

綦妄抓起人,轻轻掸去各处碎冰,随后摸了摸额头……

嗯,退烧了。

他再一探,就发现权青实两条胳膊无力垂着,整个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綦妄脸色发青,神情憋闷。

他那一掌收着劲,根本没用多少力气……竟然死了。

花去病第一个跑过来,探探鼻息,感觉不到气流,他又抓着手腕压紧脉门,焦急道:“权青实,你醒醒!快醒醒!”

他拉扯叫嚷,还拿出保命参丹,可惜再怎么折腾,面前的都是一具尸体。

其余几人也意识到权青实死了,韦安呜呜咽咽哭出声来,大郎韦宣搂着他,默默安慰。

丁勇坐在地上,仰天长叹:“权道长病成这样还救了我们,真是好人……可好人怎么就是不长寿呢……”

他的裤腿被老鼠咬出好几个窟窿,幸亏冬衣厚实,才保住了小命。

红符散碎,被冷风卷着四处飘零,綦妄在风中凌乱。

他的心情根本无法形容,讲不清到底是生气还是怨恨,或者带着深深的郁闷。

这个蠢蛋!

要是这么死了,岂不是会坏他修行?

他黑着脸将人扔到马上,什么话也没说,拍马即走。

荒山密林,寒鸦声声,冷风穿梭,砭人肌骨,巨柳下只剩一盏破碎的灯笼还亮着。

韦容脸色如土,坐在地上越哭越伤心,他哭得不是权青实的死,而是自己的命。

表叔没了,车夫死了,綦妄走了,他们往后怎么办?纵然劫后余生,捡回一条命,可是眼前哪有活路?

真的要去黑水河的矿坑里挖煤?

二郎韦宴搂着他:“别哭了,你再哭表叔也活不过来了,咱们回去吧……”

韦容破罐破摔:“事情搞成这样还怎么回!回去以后怎么说?我不想被他们活活打死!”

韦宴:“你别急啊……那老东西已经被老鼠啃光了,我们编个瞎话把义父哄过去,不一定会挨打,总会有办法……”

“办法?!你看看这个东西,就知道根本没有办法!”

韦容扯开袖子,露出手腕,只要刻印在身上,他们就根本无法反抗。

韦宴盯着他的手腕愣了一下,连忙掀开自己的袖子。

刻印……不见了。

他急着扯看另外几人的胳膊,刻印都已消除,韦宴心花怒放,转忧为喜:“原来那老货一死,咱们的刻印就解开了!”

四只狐妖由悲转喜,如临大赦。

韦容心中阴霾瞬间一扫而光,他擦掉眼泪,站起来道:“天大地大,咱们一起逃吧,往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韦宴笑着点头:“好,咱们躲得远远的,让他们再也找不到!”

黑暗中,花去病的笑声有些刺耳,“你们几个,事到如今还想去哪儿?”

韦容冷眼看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花去病明知他们是妖怪,却不害怕,反而嘲笑道:“你们四个形貌出众,还坐这种招摇马车,不出三天一定会被抓住,无论是落到别人手里,还是被带回阴山老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韦容招呼其他人上马车,“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吧!”

花去病仍不罢休:“就算你们能侥幸逃脱,可往后拿什么养活自己?还去做小倌卖笑?”

狐妖没有鬼府,处境艰难,处处被别的妖灵欺负倒是实情。

韦容气恼大叫:“你到底想说什么?”

花去病翻身上马,抖抖衣袖,他的面容在火光里忽明忽暗,显得难以捉摸。

“看在方才同生共死的交情上,我送你们一个忠告,天地虽大,早已有主,只怕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但洛洲城里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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