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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妙真山(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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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道长人呢,怎么没见他?”骨达四处张望,往窗外伸伸脖子。

一提起权道长,其他青鬼也都打开话匣子,有的说权道长为黑塚争光,赢了斗船魁元,有的说喜酒还没喝到嘴里,要补上二人大婚。

有的哭哭啼啼,描述当日他们掉下命河的险状,有的气愤难平,喊着要报鬼府被屠的仇。

鬼言鬼语听在耳中,綦妄表面还能维持冷静,心底却已波澜汹涌。

筹备大婚、掉入命河、鬼府被屠、身受重伤……这些事件全是与他息息相关的大事,可他对此毫无记忆。

头脑中似乎下过一场暴雪,一切事件都归于苍白,就算努力回想也抓不到任何线索,反而引得头上旧伤便隐隐发作。

他压住内心烦躁,开口道:“神女镇是灵脉所在,你们都安分一些,不许再用这种手段,过几日我带你们回府。”

一听要回鬼府,众鬼都乐不可支,兴奋地叫嚷。

“行了行了,别吵了,让人听去还以为又闹鬼了!”

骨达挥手维持秩序:“回去以后把装神弄鬼那些东西都处理干净,往后再不做这种事!”

他随后吹出一声尖锐口哨,小镇上的幽魂得到指令,尽数撤退。

不羡仙重新恢复安宁。

黑漆漆的大堂里桌椅翻倒,杯盘零碎,月光静静洒落一方软榻。

綦妄突然心慌得厉害。

一股焦灼之感从胸口掠过,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忘了,绝对不能丢的东西不见了。

他能确定,自己肯定中了某样能扰乱记忆的咒法,但是此类咒术颇为棘手,靠他自己怕是难以解除。

必须寻找一些线索才行。

东流见綦妄脸色不好,就担心他伤势未愈,小心问询:“尊上,您可有什么吩咐?”

綦妄低声道:“先派人把这个老鸨送到妙乙宗去,交给一个叫玉剑的道姑,再好好查查剩下这些青楼的底细。”

“是。”东流抱拳领命。

綦妄又道:“还有一件事,速速找几个厉害画师回来,越快越好。”

“尊上,咱们鬼府有几个画师就在神女镇,您想画些什么?”

綦妄眯起眼睛:“让他们把权道长画出来。”

-

第二天清晨,天光蒙蒙,晨雾漫漫,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出现在神女镇。

他身穿粗布灰袍,白发白须,看起来百岁有余。

他匆匆迈步,走进一间不起眼的民宅。

鬼医祝颂一进屋,就碰见綦妄怒气腾腾,把几张画像撕得粉粉碎。

“这画得都是什么东西!连个人样都没有!挂在墙上都能辟邪!”

东流苦着脸捡起地上碎纸:“尊上,几位画师没见过权道长,全凭别人描述作画,是有点不太像……您别生气,我这就去让他们重画。”

说完就抱着碎纸,猫着腰跑出门。

祝颂拄杖上前,温言相劝:“尊上,气大伤身,身体要紧,您的头疼病不能动气。”

綦妄闷闷坐下,倍觉疲累:“老鬼,我好似中了咒术,失去一段记忆,现在烦得要命。”

祝颂捋捋胡须:“难道……您忘记的是权道长?”

綦妄沉闷地“嗯”了一声。

“老朽恭喜尊上!”祝颂抬手朝綦妄深深一拜,“此事真是可喜可贺!”

綦妄莫名其妙:“你发什么癫?”

祝颂:“自古情关难解,尊上曾患相思之疾,苦不堪言,如今将那小道长彻底遗忘,真是一桩美事,老朽自然要恭喜。”

綦妄恼色未消,又添一股怨气,不爽道:“老鬼,你少拿我寻开心,我对一个道士能有什么相思之苦?就是觉得他或许与失忆咒术有关,想把这人找出来。”

祝颂不禁微微一笑:“尊上,有些话别的青鬼不敢告诉你,我却得说,权道长最初是被你掳来的,您非要将他扣在身边。”

“他当初眼瞎腿瘸,还时刻不忘逃走,从命河上来身体痊愈,肯定不会在你身边久留。既然他趁机逃走,不如您就此放下这段孽缘。”

綦妄眼光狐疑地看过去。

眼瞎腿瘸?

自己好端端的,非要抓一个残废道士做什么?

祝颂又劝:“专心修炼才是正道,莫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修仙之事迫在眉睫,您若是再沉湎人间俗事,拖沓下去,可能就没有登天之机……”

綦妄听得心烦,摆手道:“修仙之事我心里有数,不用你唠叨,下去!”

祝颂拄着拐杖,不退反进,灰白寿眉下眼光深沉:“尊上,我还有有事禀报,自黑塚出事以后,各地青鬼投奔于我,我从它们口中得知了一件怪事。”

綦妄无奈:“讲。”

“不仅妙乙宗被青楼包围,还有许多其他仙门也是乌烟瘴气。源流门附近赌坊云集,太一派周边遍布戏院勾栏,术星堂对面有杀猪宰牛的屠户定居,最惨的仙门干脆变成乱葬岗。”

“这些地方原本都是灵脉支流所在,现在不约而同出现状况,肯定是有人故意污损灵脉。”

綦妄之前住过许多灵山福地,全都毫无缘由消减枯竭,现在想想,这些事或许不是偶然。

“尊上,灵脉一旦受损,想再恢复又不知还要等上多久,我不是在夸大其词,您若再不尽力修持,非要沾染红尘,可能就会错失最后的机会,再也回不去九重天上了!”

祝颂绕来绕去,又把话扯了回来,綦妄听得脸色阴阴,出声质问:

“祝神医,你是不是以为替我割掉几斤烂肉就可以对我指手划脚,我想做什么,还要你来同意?”

祝颂躬身俯首:“尊上,老朽不敢。”

綦妄站起身来:“那你就别废话,那道士既然是我掳来的,就是我的东西,怎么能说逃就逃?你认为此事轻巧无碍,我却觉得是奇耻大辱!”

“污损灵脉的事我会查个清楚,但这个姓权的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祝颂:“尊上,这样下去,您迟早是要后悔的……”

话音未落,东流忽然推门进来,喜形于色:“尊上!这回……这回是了!”

他抱着一副画轴跑到跟前:“这是老安画的,没想到他五大三粗还会画画,见过权道长的都说像,我看着也和权道长眉眼不差多。”

綦妄嫌他动作慢,就将画轴夺到手中,急着解系带。

“不能看!”

祝颂拐杖横打阻拦,杖端将画轴甩起。

谁知系带一松,画卷在半空中“唰”的一下展开,动荡画幅被祝颂的拐杖高高挑起。

画中人低头敛眉,抱膝而坐,细笔勾勒的面容上双眸闭阖,一丝笑容也没有,十分冷淡。

此人头上绾着一个小髻,鬓角有丝丝缕缕碎发垂散。

寥寥数笔,极为传神,甚至画出了一种不情不愿的意味。

祝颂迅速将画收起,綦妄依依不舍收回目光,他还是不太满意:“既然会画,怎么不画个睁眼睛的。”

“老安说,权道长当初坐在送酒的板车上就是这副模样,他没见过睁眼睛的,不敢乱画。”

想着画中人的样子,綦妄脸上表情变得柔和不少。

祝颂一看,心知坏事,急得直用拐杖敲地:“尊上!你到底有没有把灵脉减损的事听进去!自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还是舍弃权道长才对!”

綦妄不理他,抢下画卷,大步出门。

祝颂气得胡子乱抖,他要去追,却被东流拦住。

“哎哎哎,您老人家就歇歇吧。”

祝颂用拐杖打在东流背上,“添乱的小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要胡闹,你们也不拦着!”

东流不服:“权道长和尊上是患难之交,现在他下落不明,我都担心,你怎么能忍心让尊上不闻不问?”

“我这是为他好!”

“你要真是为他好,就应该和我们一样,尽力帮尊上恢复记忆,帮忙找到权道长,而不是在这里说风凉话!”

“冤孽!真是冤孽啊……”

-

此时天已大亮,初升的朝阳把路上积雪照得闪闪发光。

綦妄快步往镇外走去,方才他一见那幅画像,心脏就怦怦乱跳,不止胸口发热,甚至还感到一阵惶惶不安,仿佛有什么坏事将要发生。

可惜身体感觉虽在,头脑记忆依旧尘封难解,具体事情更是一件都想不起来。

他不由得捏紧画卷,暗暗施力,想尽快找出寻人线索。

此刻天色尚早,街上没什么路人,綦妄转身问道:“你跟过来做什么?”

骨达从巷子里拐出来,半低着头:“尊上,我是担心你……”

他刚才就在隔壁,綦妄和祝颂说的话,全都被他听到。

“用你担心?再敢偷偷跟着我,小心我把你打散。” 綦妄绷着脸,说得冷冰冰的:“滚回去。”

骨达嘿嘿一笑,露出两个大板牙:“尊上,您现在失去记忆,就算在路上遇见权道长您也不认识,总需要有个人替你盯着点,对吧?这帮青鬼里我和权道长最熟,就让我陪你去吧。”

綦妄犹豫片刻,他虽然拿着画像,可是毕竟记忆有损,如果骨达跟着,多少是个助力。

他没有再说拒绝的话,反身向前走。骨达跟在后面,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小镇。

短短一段路程,綦妄回头看了两次。

他总觉得除了骨达,还有什么东西尾随,但是阳光映着积雪,晃得眼前一片炫光,并没有什么发现。

骨达快走几步,追上来:“尊上,咱们现在去哪儿?”

“回怨都。”

骨达皱眉:“尊上,好多鬼府都在重金悬赏你……还是不要回去冒险的好。”

綦妄冷哼:“那帮窝囊废,不足为惧。”

他一日不露面,将军黑塚就还是荒废鬼府,在册青鬼也必须到处躲藏,唯有他这位鬼府主人亲自出面,才能解决状况。

回怨都一半出于责任,另一半是想故地重游,或许能助于想起往事。

他们走上镇外一座石板桥,进入通天路,去往怨都鬼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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