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灵洞，乃是云浮宫收集死去长老与弟子的灵源之地，类似这种作用的地方，每个仙门都有。
把偷吃灵源丹者关入此地，也是为了将灵源丹里的灵源收集回来。
但云浮宫的凝灵洞却对颜月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儿处于云浮主峰山尖，四周空气稀薄，站在洞口放眼望去，南边可以看到云层里十八座玉宫殿的琉璃瓦，北边可以看到半山腰间有一大片金黄色柿子林。
颜月轻松破了洞口的法术禁栏，兀自飞上山顶打坐恢复灵力。
这里的自然灵源倒也不少，比柿子林还要充沛，而且安静祥和，算是因祸得福。
颜月脑海里能听到颜忱时不时对着羽毛说话的声音，是关情把羽毛送到了他身边。
如此，颜忱那边一旦有危险，颜月就能第一时间知道，才能安心在这里打坐。
黄昏时，夕阳西斜，秋末的冷风格外萧瑟，凌霜初降，疏影凝香，又是一年快要入冬了。
颜月虽然感觉不到寒冷，但沉浸在萧瑟中，又想起千妖城如今荒凉的形势，亦能感受到心底里油然而生的悲戚之感。
曾经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村庄，如今枯草不知长了多高，颜氏神邸山下原本繁华热闹的城镇，怕是连今年新春也要在寒寂中度过。
万千愁绪涌上眉间，令颜月止不住黯然神伤。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小白鹤，小白鹤，颜月～”
他睁开眼，身周白光熄灭，光里漂浮的羽毛化作烟丝消散入秋风中，仙鹤道袍亦缓缓垂落。
关情顺着小路上山，此时正站在洞口抻着脖子往里面瞧，呼唤声逐渐染上了浓浓的疑惑。
“小白鹤，小白鹤！颜月？咦，奇怪，人呢？”
他没发觉颜月轻飘飘落在了身后，挠着脑袋转身时，险些与颜月撞个满怀。
两鼻尖只相距半寸，稍微再往前一点点便会抵在一起。
关情瞳孔微张，下意识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暗自吞了口口水。
“颜，颜月，你，你怎么不在洞里？”
颜月眉间愁绪笼罩，但还是牵强地挤出了两道浅浅的梨涡。
他背后的天色即将入夜，霞光万丈，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得像金黄色河流，变幻莫测，有种带着忧伤与圣洁的美丽。
就像颜月眼睛里的颜色。
“里面有仙法，压着我不舒服。”
关情不太自然地扯了扯嘴角，“你想出来就出来，哪里有点儿坐牢的样子……”
颜月没再接话，沉默地望着他眼睛，神色虽平静，却让关情看不透。
关情亦静默片刻，从袖子里拿出两颗干干净净的柿子递到颜月面前。
“我还怕你出不来，会饿得难受，所以特意来给你送吃的，没想到是我想多了。”
颜月眼里的低沉神色这才稍稍散了一些，双手接过柿子时，与关情十指相擦而过。
他特意偷偷打量关情的反应，见关情倒是并没有不自在，反而负手冲他咧嘴笑，似在期待他吃下去。
颜月便也没去在意微小细节，维持着自然，走到洞前的悬崖边席地而坐。
眼前是一大片落日余晖，脚下是万丈深渊，风从悬崖前吹过时，风声都显得壮阔。
他小口小口吞下柿子，并不怎么爱吃，但还是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品尝美食的畅意笑容。
“嗯，很甜。”
关情靠坐他身旁的岩石边沿，显得心满意足，“是吧，我也觉得很甜，不过有的太甜了也不好吃，齁得慌。”
颜月目视着远处渐渐黯淡的夕阳，柿子送入嘴里的动作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对关情的话也只做敷衍回答，“嗯嗯。”
关情察觉到他心猿意马的样子，便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兴趣了。
“小白鹤，你在想什么呢。”
颜月似忽然回神，视线从远处移至关情脸上，却只瞧了半秒，又匆匆忙忙躲闪开，低下头轻咬柿子。
“在，担心千妖城。”
关情身子向他倾斜，歪着头追寻他的目光，“那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你是不是怕我呀？”
说完，视线悄然被他手臂上缠了好几圈的红色流苏吸引，于是笑意变得微妙。
颜月镇定心绪，顶着越来越急促的心跳侧头与关情对视，似有破罐破摔的气势。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心思不净，你还跑来招惹我干嘛，快回去吧。”
关情挑眉笑笑，说话露骨，“怎么个不净之法？是不是……”
颜月被他问得耳根子滚烫，视线慌乱，连忙打断他，“别明知故问了，好没意思。”
关情却不依不饶，“没意思？你都那样子对我，两次！现在赶我走，是不打算负责吗？”
颜月惊望着他，双唇颤了又颤，“你在说什么？”
关情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声音提高几分呗，义正言辞且蛮横地对颜月喊出两个字，“负！责！”
颜月木然地瞪着眼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却跳下岩石，直接向颜月走来，动作不经任何斟酌，干脆利落地捧住颜月下颌，歪头朝他唇上吻了进去。
颜月下意识微微后倾欲躲，奈何脸被他捧在手里，被一股霸道的力度强行稳在原位。
心脏感觉凝滞在了这一瞬间，最初的震惊过后，颜月不再尝试逃避，不合时宜地闭上了眼睛，静静感受着他灼热的舌尖温度。
关情吻得极深，唇齿撩拨辗转反侧，呼吸也缠绕在一起。
他也闭着眼，嘴里依稀尝到了柿子甜味。
感受到颜月没有继续拒绝，并且开始尝试配合，于是关情松开他的脸颊，揽上他的脖子。
恰时，最后一丝余晖消弭在地平线中央，晚霞落幕，远方若隐若现的银河里，最亮的那颗星星开始闪耀着属于它的光辉。
风变得格外温柔，撩动着微卷青丝缠上直发，相互摩擦间，时而柔软，时而嚣张，缠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放肆。
当分开后，迷乱的风息依然久久不能平静。
关情歪着头冲颜月笑，近在咫尺的两双眼睛缱绻如水。
他咂了砸嘴，似在回味，眉头却皱在一起，略显困扰，“啧，还是好凉。”
颜月本还有些害羞拘谨，可他这句轻飘飘像唠家常的话瞬间撞碎了颜月心里的错乱感，令他能够坦然面对。
“我体温比人类要低许多，习惯就好。”
关情揽着他还未放手，靠得如此之近，微凉的呼吸撩拨着关情肌肤。
他盯着颜月那双红润的唇，目光迷离，恍神之间忍不住想继续靠近。
颜月却轻轻拨开他的手，拉着他从地上站起来，迟疑片刻，试探着问:“情儿，我们……”
关情回过神，兀自弯腰掸了掸衣角上沾染的灰尘，闻此，抬起漂亮的桃花眼笑眯眯凝望着颜月，态度大大方方。
“嗯，怎么了？”
颜月暗暗叹了口气，内心滋味复杂又纠结，面色苦恼，“你这样，叫我以后如何脱身……”
关情鼓了鼓眼睛，大有不解之态，“为何要脱身？”
颜月愕然。
难道他从没想过人妖身份有别？还有天镜谷与千妖城的立场问题？
是性情过于勇敢，还是头脑过于简单？
关情见他愣神不答，不耐地紧了紧眉头，“我都给你你想要的了，你反而愁眉苦脸，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好吧，果然没考虑那么多，想法太纯粹了。
颜月苦笑，不忍破坏他干干净净的坦率心思。
“没什么，你要我如何负责？”
闻此，关情咧嘴露出尖尖的虎牙，把头一歪，“简单啊，以后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颜月眉心微拧，面露为难，“你该不会……想要兰悟吧……”
关情愣了愣，待回过神，依然望着他的眼睛，仍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冲颜月潇洒地摆了摆手。
“放心啦，我不会提很过分的要求。”
听罢，颜月这才复又露出笑容，“好，我会负责的。”
关情微一挑眉，一边转身离开一边朝他摆手，“天黑了，明日再来看你。”
颜月痴痴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转手变出一片发光羽毛，施法将它送至关情身边。
这只是普通的照明羽毛，并非分身羽，因为唯一的分身羽在颜忱身边。
他伫立在原地，嘴边挂着痴笑，看着羽毛的光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湮灭在夜色里，他才重新飞回山顶，盘着腿静静打坐。
灵光里的三色羽毛似乎比之前更加细软了些，上下漂浮的幅度也更加轻柔，光将方圆几丈内的青草与树木都染上了恋爱里的清甜味。
他想，那些复杂的事情，与该承担的后果，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
若能短暂地拥有一场，也算奢侈过一回，挺不错的。
*
关情的身影带着羽毛柔光从山顶一路荡回云浮宫，趁夜偷偷溜回客房，没叫任何人察觉他去了凝灵洞。
翌日，天刚蒙蒙亮，杨世安早早带四位徒弟去大殿广场上练功，客房四合院内唯有关情还在屋里睡觉。
本以为能睡到大天明，却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砰砰砰！砰砰砰！
来人只敲门不说话，敲门节奏显得急促不安。
关情拖着迷迷糊糊的泪眼走下床，因着起床气太重，语气十分不耐，“谁啊！大清早的催命呢！”
门口的人继续敲打门页，一声比一声高。
关情觉出一丝诡异，但在云浮宫里，他也用不着害怕什么，于是穿好衣服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人立刻闪了进来，回身重重关上门，紧张兮兮地喘着粗气，慌慌张张寻找门闩把门闩死。
虽然他头顶裹着一层棉被，半个身体都藏在被子下，但关情还是一眼认出来他是谁。
“阿锦，你这是怎么了？！”
梅锦缓缓转身面对关情，被子阴影下露出一张长满红疹的可怕面容。
关情心脏惊了一瞬，眼眶睁圆，“你？你！”
梅锦连忙把脸藏回被子里，扭开头不敢再让他看见。
“身上也全是，我好像消化不了灵源丹，灵源全都从皮肤里溢出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关情眉头皱了片刻，没思考太多，随即一把拉起梅锦的手，带着他悄悄绕开旁人视野，直奔凝灵洞。
“小白鹤！小白鹤！”
颜月远远便听见关情急匆匆的呼唤声，连忙收了打坐，从山顶飞至关情与梅锦面前。
“情儿，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关情气喘吁吁地靠着一颗树歇息，指着梅锦对颜月说，“灵源丹，溢出来了，怎么办？”
颜月看了看关情，又看了看缩在被子里不敢露头的梅锦，明白了不是关情的事情，才松了紧张神色。
“境界不够，吸收不了过多的灵源，这很正常。”
关情靠着树撑着膝盖，顶着干渴的嗓子仰头问:“结果会怎样？”
颜月沉默几秒，随口答，“全身溃烂而死。”
听罢，梅锦顿时慌了神，扑通朝颜月跪下，“救救我！”
关情咽下口水润了润嗓子，神色同样错乱起来，“小白鹤，你有没有办法解决？”
颜月:“那也简单，进凝灵洞将灵源吸取出来就行。”
梅锦低下头与关情悄悄对视一眼，二人皆显得犯难。
关情稍微恢复了体力，走到颜月面前，拉起他的手晃了晃，“不行，凝灵洞得要东方长老的掌门印才能打开，阿锦又不能像你这般进出自如，还有没有其它办法？”
颜月看了眼他牵着自己的手，感受到他眼神里的祈求意味，也知道他们不想让东方发现梅锦偷吃了灵源丹。
无奈之下，颜月只好施法替梅锦暂时压制□□内逆流的灵源。
“那就只能先压着，等我拿回兰悟，可以用兰悟吸出来，和凝灵洞效果是一样的，只不过兰悟要快许多，而且随时随地都可以。”
关情掀开被子一角，见梅锦手上的红疹果然消退不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红疹并未完全消退，若是叫人瞧见还是会被发现。
关情蹲在梅锦面前思考片刻，慎重地说，“阿锦，你不能继续待在云浮宫，我送你下山，梅伯伯那边我去说，他定然会帮忙一起瞒着东方前辈。”
梅锦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只能按照关情所说去做。
颜月担心关情，也跟着一起去。
三人绕开云浮宫，从小道下山，在云来客栈里租下了一间房安置梅锦。
关情千叮咛万嘱咐一些话后，不放心地离开客栈回云浮宫。
路上，他心神不宁，步伐走得缓慢。
颜月不疾不徐地负手跟在他身后。
“小白鹤。”
他停下步子，等颜月走到身边，冲颜月抬起一张即使疲惫，也依然漂亮的脸。
“完了，这次闹大了，要是这件事情影响了天镜谷与云浮宫的关系，那罪孽可就难赎了……我有点害怕……”
颜月双唇抿成一条线，耸了耸肩，事不关己道:“你们人族本来就这样，麻烦的很。”
关情继续往前走，轻轻叹息几声，身旁的风都染上了几分苦恼。
他似乎不愿再说这令人心慌的事情，于是转言问，“那你们妖族呢？就不分流派什么的？”
颜月走在他身边，望着他的侧脸，目光略显痴迷，“妖族自然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大家都自觉服从我的义父。”
提及颜素问，颜月忽然失落起来，“也不知义父现在怎么样了，怕是受了不少苦。”
关情转头看向他，牵起他的手，从被安慰变成安慰别人，“别想太多啦，你好好恢复灵力便是，云浮宫和天庭最终都不会坐视不理，总会帮你们的。”
颜月勉强挤出一个苦笑，虽然心里觉得他说的话天真到可笑，但还是表现出一副欣慰模样，“嗯，但愿如此。”
关情笑笑，牵紧了他。
又走了一段路，街道上逐渐热闹起来，行人熙熙攘攘，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关情被一个首饰摊吸引了注意力，没等颜月反应过来就转向朝那边走。
险些拽倒颜月。
颜月稳住重心定睛去瞧，入眼尽是各色各样的华丽首饰，满目琳琅，丰富多彩。
关情一手牵着他，另一只手挑选出一支精致的银簪。
那银簪首部呈花团形状，有棱有角，凹凸分明，周围浮雕着繁杂而不凌乱的优雅纹路，用几颗娇滴滴的粉水晶点缀其中，如同图腾上镶嵌着粉色的星辰。
最顶端还吊着一颗莲子形状的通透玉坠，整体看上去飘雅出尘，灼灼其华。
关情把它举在阳光下翻来覆去端详许久，金色阳光透过晃动的玉坠，一次次闪耀着他的眼睛。
“哇，真漂亮。”
他收回目光，把银簪举至颜月眼前，眼里尽是希冀，“好不好看？”
颜月不走心地看了眼银簪，目光落定在关情脸上，原本平静无波的表情忽而莞尔一笑，“好看。”
关情睁大眼眶，收回举在他面前的银簪，“你是在说簪子，还是在说我？”
颜月抿嘴笑笑，默认不答。
关情鼓了鼓嘴，笑着瞪他一眼，随后回头面向摊位，朗声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干瘦的首饰摊老板坐在摇椅上，手里摇晃着一把蒲扇，朝关情漫不经心伸出五个指头，“五十两。”
他语气不够热情，好似觉得关情根本不会买，但也并没有阻止关情把银簪拿在手里端详。
包括颜月也不觉得他会买，毕竟是女子用的东西，他买来又没什么用，八成只是觉得漂亮，想多看几眼罢了。
关情眼中闪过一瞬迟疑，但还是咬咬牙，从腰间扯下钱袋子，把碎银子一股脑倒了出来。
老板从摇椅上直起身，睁圆眼睛看了看一团碎银子，又看了看关情，脸上立刻挤出一个标准微笑，阿谀起来。
“呦，小公子好眼光，一挑就挑中了我这里最贵的簪子。”
关情仔细数了数银子，抬头冲老板笑着眨了眨眼，语气有些尴尬，“可不可以便宜点儿。”
老板摇头，晃了晃蒲扇，语调丰富，生动形象，“这可是纯银打造的，上面还有水晶与翡翠玉，五十两我也没挣多少。”
说完，他眼珠子落到颜月身上，嘿嘿一笑，虽然没有继续说什么，但意思很到位。
颜月轻叹一口气，拉了拉关情的手，“情儿，别乱浪费银子，你买来有用吗？”
关情脱口回答，“当然有用！”
见他态度坚定，颜月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从怀里掏出一片拇指那么长的金叶子递给老板。
老板接过金叶子笑嘻嘻地找钱，看都没再看关情的碎银子一眼。
但找回来的钱却全部落入了关情腰包。
关情也是才发现颜月身上竟然有金子，激动得两眼发光。
颜月却是满不在乎，这种人族称作钱财的金叶子，千妖城要多少有多少，颜忱逃出来时，身上就带了不少金叶子，颜月拿来买了一些日用品与食物，剩下的也没有地方可花。
关情心满意足地走在前方，步伐比来时轻快许多。
他举着银簪目不转睛，似在透过银簪怀念心中极为珍视的宝贝。
颜月的心情也跟着他畅意不少，但还是忍不住问，“情儿，你买首饰干嘛用呢？”
关情小心翼翼用锦缎帕子把银簪包裹起来收入怀中，不以为意地回答，“自然不是我自己用。”
“送人？”
“对。”
颜月面色忽然有些低落，愣了会儿才继续问，“送，谁呀？”
关情回头瞧他一眼，笑得明媚，好像一提到那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心。
“跟你提过的，那个叫杨青青的姑娘。”
颜月嘴角抽了抽，心跳速度无端加快了些，但还是尽量保持着微微笑意。
“嗯，记得，你的救命恩人。”
关情再次回头瞪了瞪眼睛，颇有不解之态，“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她是我救命恩人？”
“你亲口说的呀，说欠她一条命。”
关情噗嗤一笑，“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颜月背在身后的双手止不住互相摩挲起来，步伐也显得紊乱。
“感觉你对她，好像不仅仅是当做恩人……”
关情冲他挑眉笑笑，语气里仿佛有引导意味，“那你觉得，我把她当什么人？”
颜月不敢轻易说出真实想法，只含糊地说:“你对她那么好，难免会叫她多心思量，若你无意撩拨，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切莫惹姑娘家伤心。”
关情转回身，抿着嘴窃笑一番，末了故作严肃，用轻咳几声掩饰，“咳咳，那怎么行，女孩子嘛，自然要用最诚挚的心意去对待，我满腔真情赤忱，哪里收敛的了呢？”
颜月沉下脸，怫然不悦，“那你还说她不是心上人，还要来……招惹我……”
“真的不是。”
“骗子。”
“爱信不信。”
“你不送，我就信。”
关情顿了顿，抬头仰望秋末里温和的太阳，眼角扬起幸福之色。
“要送的，女孩子不是都喜欢收到漂亮礼物嘛，别人家的我不知道，但我家的，一定要收到最好的，我要让她，开开心心，无忧无虑，永远都是单纯可爱的小姑娘。”
他的目光好像透过阳光，穿越了时空，看到了杨青青收到银簪时喜悦的笑脸。
一回头，却见颜月脸色铁青，微鼓着嘴满目委屈，失恋般难受难忍。
关情忍不住又是噗嗤一笑，“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她是我娘。”
闻言，颜月愣停在原地，背后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指顿时松了开。
他在大悲大喜之间久久反应不过来，直到脑子消化了突如其来的真相，才释然一笑，小跑着追上关情。
“你，早说嘛。”
关情瞟他一眼，嘴角勾起的弧度里，充满恶作剧得逞之意，“是你自己笨，听不出来欠一条命是什么意思就算了，还要胡思乱想。”
颜月略显郁闷，“哪有人直呼母亲姓名的，你一口一个杨青青姑娘，旁人不想歪才怪。”
“怎么，当娘了就不是姑娘了？她还年轻漂亮的很，我就喜欢唤她名字。”
颜月:……
二人走着走着，忽看见前方远处云浮山半山腰处，漫起了一阵浓浓尘烟。
尘烟之中，还有来来回回的法光时隐时现。
他们同时锁紧了眉，互相对视一眼，加快速度往云浮宫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