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情:“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兰悟还是关关？！！”
青黑色古灵幽幽飘落，沧桑喑哑的老年声音在空荡荡的茫茫世界里显得格外幽深。
“阴阳昆仑不过是神坛上掉下的碎片而已，于我们而言，阴阳昆仑不值一提。
我们真正想要的是月灵神族后裔——颜月。”
关情紧紧蹙眉，大惑不解，“什么？什么是月灵神族？？颜月不是雪鹤妖吗？？”
在人间的仙书中从未有过另一种神族的记录，关情自然不明白古神灵嘴里的月灵神族是什么意思。
青黑色古灵继续解释说:“天地初开时，人间有两种神族，一类是地灵神，一类是月灵神。
那时两神族为争夺人间统治权进行了长达千年之久的战争，最终地灵神获胜，月灵神投降甘心俯首为妖，并被永世囚禁在冰天雪地之中。
所以时至今日，人间一直只有地灵一种神族，现在的所有仙神都是地灵神。
而颜月，他是唯一一个被封印在妖身中的月灵神。
他的雪鹤妖身会死，但他的月神灵源永远不会消失。”
关情似懂非懂，眼神在缥缈之中来回流转，嘴里小声咕囔感慨着:“这么说？颜月本来就是神？？”
青黑色古灵飘过嫩黄色古灵身边飞到他面前，“没错，他本来就是神族。
你别看他现在连阴阳昆仑都对付不了，但你想想，按照月灵神族的寿命来换算，他现在不过才一岁，若等他成年，别说阴阳昆仑，到那时连我们的天戒都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关情半启双唇认认真真听着青黑色灵光中传出的声音，听到最后，嘴角不自觉缓缓上扬，露出惊喜痴态，“啧，这么厉害啊，嘻嘻。”
嫩黄色古灵凑过来，“难道姐姐没告诉你们这些吗？”
关情回过神，微愣，“姐姐？”
嫩黄色古灵:“对呀，年轮是我姐姐，我叫年越，偷偷告诉你哦，我姐姐也是月灵神族呢，嘿嘿，不过她只有一半月灵神灵，所以也不算真正的月灵神族啦。”
关情如梦初醒，“难怪她能活这么久，难怪……她谁都不肯见，唯独愿意见颜月……”
青黑色古灵干咳一声。
“咳咳。”
接着用他的深色灵光掩盖了年越的淡色灵光，并只身靠近关情，仿佛在一瞬间更加严肃了些。
“总之，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明白我们的意思了吗？”
关情快速摇摇头，“不明白。”
青黑色古灵亮了又暗，好似忍着耐心深呼吸，“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不能让颜月属于千妖城！作为战败的神族，他只能属于天庭！为地灵神族效忠！懂不懂！”
关情这下更疑惑了，皱眉时，两只手不自觉摆弄起腰间口袋上的穗子，“既然你们想要月灵神族效忠天庭，那为何整整十三年都不派人把雪鹤从雪山上接走？非要等颜伯伯养大了颜月，你们再跑来抢？”
众古神灵魂:……
关情见古灵们集体沉默，便也懒得纠结这无关紧要的问题了。
他微一摊手，抿了抿唇，“所以你们一定要颜月再死一次刷新形魄，然后用不念咒控制他的记忆，把他从千妖城的颜月，变成天庭的颜月，对吧？”
古灵默认，各色光芒幽幽地忽明忽暗。
关情长长叹了口气，从地上慢慢爬起来，随手掸去满衣角烟云，“如果他愿意乖乖给你们当神君，你们可不可以放过他？”
他抬眸看向众古灵，用试探性的目光扫视一圈，眼中满含希冀与渴求，“我去说服他，可以吗？”
众古灵面面相觑一番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须臾，还是那颗老年音的青黑色古灵飘到关情面前，“可以，但你必须给我们一样可以威胁得到他的东西。”
关情看到了希望，一时有些激动，“什么东西？”
古灵停顿片刻才说出一个字:“你。”
*
白梁雪山，成子推后退一步，手持兰悟对准了颜月，“我不喜欢被威胁，还是换我来威胁你吧。”
随着他侧身往前一刺，兰悟剑尖便朝颜月靠近一寸，犀利的血色凹槽中闪过几道可怖红光。
“把你知道的关于念念和风致的事情都说出来，否则在你死后，我仍然不会放过千妖城和云浮宫。”
颜月见他最终还是不肯答应自己的“结盟”，一瞬间万念俱灰。
想到自己以后会忘了关情和颜忱，甚至可能会再次对他们冷漠地执剑相向，一想到这些，便不自觉失笑，“呵，呵呵呵。”
成子推皱眉，稍稍抬高兰悟，“你笑什么？”
颜月笑着斜睨着他，“我笑你啊，明明如此依赖神坛，又总想着违逆神坛，你矛不矛盾？你就不怕见到林风致后，会忍不住为了她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吗？”
成子推隐隐有些恼怒，但仍克制着。
“与你无关，快说！风致在哪儿！”
颜月第一次感受到当个疯子是多么快乐。
他往后半躺，双手撑着身子，懒散地把头歪向右侧，摆出一副什么也不在乎了的痴癫态度。
“你是不是恨云浮宫？你去把云浮宫灭了我就告诉你林风致在哪儿，哈哈哈。”
成子推上下看他两眼，紧蹙的眉眼间隐隐显出几分鄙弃，“你疯了？”
颜月耸肩笑道，“你猜？”
成子推一时间既无语又凌乱，原本拿来威胁他的事情，怎么反被他说得好像巴不得似的呢？
颜月笑望着他，神秘兮兮的眼神令成子推心里发毛。
颜月心想，若成子推杀了杜兰后得知杜兰就是林风致，那时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这一幕光想想就觉得十分解恨，他自然巴不得那一天能够真正实现。
但……这只不过是他绝望过头后所产生的反逆心理罢了，他只想在这一刻不管不顾，抛弃所有善意与道德，彻底释放心中的怨恨当个恶人疯子，试图用这种办法缓解心中的悲怆。
“快去杀了云浮宫所有人啊！你不敢吗！”
颜月虽然失心到疯癫，但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明白，无论如何用言语刺激，成子推都不会真正让自己手中沾染上云浮宫的血。
成子推渐渐耗尽了耐心，兰悟剑尖直逼颜月额头，“闭嘴！别给我装疯卖傻！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风致的下落！否则我让千妖城所有妖怪给你陪葬！让颜忱尸骨分离永世不能入轮回！！
提醒一下，你还能修复形魄，他可不行！！”
颜月眼睛里的光短暂地变得晦暗，随后在他踉踉跄跄从雪里爬起来时，眼神重归痴狂，带着目空一切的笑意。
“你去啊，你快去啊，哈哈哈哈，那场景一定很漂亮，可惜我不能亲眼看见，哈哈哈哈哈！”
成子推眨了眨眼，心想:云浮宫威胁不到他就算了，怎么连千妖城也不在乎？？？他还可惜？？？可惜什么？？？
颜月晃荡着往前靠，让胸口抵住兰悟。
他眸子压得极低，嘴角却一个劲儿往上扬，诡异而夸张的笑容衬得每片羽雪都是悲哀的形状。
满头黑发已经被雪染成了银白色。
此刻，在他头上，唯有一条红色流苏仍倔强地保持着它原本的颜色。
“来啊，杀了我，再去杀云浮宫，最后杀千妖城，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没人会阻止你。”
成子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睛死死盯着颜月笑沉沉的瞳心深处，不自觉感到背后发凉，“你是真的疯了！”
颜月继续往前靠近兰悟，让兰悟剑尖一点点扎进自己胸口前的肌肤里。
“你好弱啊，这就怕了？我都不反抗了，你怎么还不动手？”
成子推怔怔凝视着他一动不动，面对对方不同于常理的话和态度，他思绪只剩下一团乱麻，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时，颜月身后闪过一道紫色神光，苏星渡带着关情回到了白梁雪山。
颜月感应到苏星渡的神力，只侧眸睨了一眼，懒得回头，对成子推鄙夷笑道:“你有天戒还要找帮手？是怕我死的不够透彻吗？”
成子推看见关情和苏星渡一同现身，眼神顿时惊疑不解，甚至没有心思去管颜月的疯言疯语。
“苏大人？神坛这是什么意思？？”
颜月见他不搭理自己，一直压抑在心底里的绝望与愤怒顿时爆发出来，“你到底动不动手！！！”
随着他一声震吼，刚平息不久的风雪再次狂怒起来。
关□□上前呼唤他，却被风雪逼得连连退后。
成子推连忙转手施法用天戒镇压颜月的灵源丹，可这一次，他却无论如何都释放不出天戒了。
他滞愣在呼啸不止的风雪之中呆呆看着手掌心，像一尊失了神的雪雕像。
颜月发现了他的异常，一阵阵咯咯笑着得意地问，“你的天戒呢？诶，该不是你想找林风致的小心思被神坛察觉到了吧？啧啧，我就说嘛，当狗就得好好当，不能想那些有的没的。”
成子推猛抬眸瞪住他，“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当然不能，我一个人马上就要死的人了，其言也善嘛，你真该多听听死人的话。”
成子推狠狠咬着牙，“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成子推快要被疯子逼疯了。
而颜月还在继续阴阳怪气，恨不能在死前把这辈子没说过的恶毒的话都说出来，以解心头之恨。
“呀？你生气了？嗯，也对，像你这样愚蠢又贪婪的废物，确实容易动不动就生气。”
成子推十指紧握，眼神凶狠，却因为没有天戒而只能无能暗怒。
颜月突然靠近他，一把握住兰悟剑端，笑容扭曲，恶狠狠盯着他的眼睛，“我如果是纯灵神鹿，你早不知死多少回了，哪里有机会仗着兰悟在千妖城猖狂！没了兰悟，你算什么东西？！”
成子推听不懂他话里所隐藏的缔约之法，除了疑惑与恼怒以外，还有几分怯意暗暗自心底深处生起。
谁会不害怕一个快要死去的疯子呢。
颜月手心流出的血在兰悟剑端凝结成血霜花，像一幅雕刻在剑身上的画。
刺激完成子推，他把目标转向伤了关情的苏星渡。
“我猜猜，你没了天戒，那就是神坛让苏星渡带着天戒来杀我了，对吧？”
他一边缓缓回头一边疯疯癫癫笑着说，“苏星渡啊，你也是神坛的一条好狗，蠢得无药可救，亏我还……”
他这会儿回头看见了关情，声音顿时噎在喉咙里，表情虽然怔愣，却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人的情绪。
关情两手挡在身前抵御风雪，面容无语。
“颜月，你在骂人撒气吗？”
颜月连忙松掉兰悟颤颤巍巍地往关情那边跑，一边快速摆手一边支支吾吾地解释，像做了什么糗事被抓个正着。
“不不不，不是，我……”
他脚下一滑重重摔了个跟头，本就窘迫的模样这下更加狼狈。
再抬头爬起来时，风雪变得温柔，关情蹲在他面前伸手扶他，而他眼眶红肿，已是泪流满脸。
“我以为神坛会为了阴昆仑把你处死！！！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关情看着他没有说话，眼里有几分他看不懂的无奈与深邃。
“你说话啊！天神坛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关情摇摇头，用力把他从雪地中扯出来，起身后认真望了会儿他的眼睛，依然什么也没说，只自顾自为他掸去发丝上的雪，并用袖口擦干净他半张脸上脏兮兮的血渍。
他静静等待半晌，忽然一把抓住关情的手，眼神从激动担忧变得阴沉狠厉，“你是不是答应天神坛什么要求了？？”
关情皱了皱眉，凝重的目光在雪地中流转一圈，视线抬起落到颜月脸上时，却又变得满不在乎，“你觉得我有什么资本能让天神坛对我提要求？”
他轻轻甩开颜月的手，说完后旋即躲开了与之对视的目光。
恰时苏星渡也走到成子推身边耳语了些什么。
成子推干巴巴笑着看颜月的眼神里，一半是压抑，一半是不甘。
颜月见他们要走，挥手驭雪把他们二人订死在巨石岩壁之上。
“我让你们走了吗！！”
紫幻与兰悟都被风雪缠绕着送到了颜月身旁。
在白梁雪山，饶是兰悟都没有办法违逆颜月而行。
“颜月。”
可是，就在颜月打算狠狠折磨他们二人为千妖城和关情雪恨之时，关情却轻轻压下了他举着施法的手，平静命令他，“放了他们。”
颜月不解地歪头拧了拧眉，“凭什么放了他们？？”
关情似乎没有耐心解释太多，语气有些强势，“我让你放你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