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当他们爬到了一个旁人难以匹敌的位置时，对婚姻的忠贞，仿佛就变的没有那么重要。而这一切全部取决于，那人在婚姻中，是否属于强势的一方。

M.J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知道父亲会在一夜风月场所流连忘返，就像他一样，母亲是不会在乎的，可能他未来的妻子也不会在意这件事。母亲出身并不属于一个大家族，她愿意同父亲结婚，或许在最初有一些名为“爱情”的因素夹杂在其中，但实际上足后能让她忍受下来，并且走到父亲生命的最后一刻的原因，必然是父亲所拥有的社会地位和生活方式。

她过的太舒服了，舒服到她完全不需要在意丈夫是否忠诚，那岂不是闲来给自己添堵？

母亲想得开，M.J更想的开。他接触到家族事务的年纪很早，几乎是了如指掌。父亲从来不对他隐瞒什么，毕竟他将来是唯一的继承人。若是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安分听话，他不介意，在他们隐姓埋名老老实实过日子的情况下，给他们提供一些便利。可是偏生有些人，不愿意让自己这个朴实的愿望实现。

那一天他二十四岁——因为提前本科期间修完了学分——正是在美国完成了研究生的学业，考虑着是否继续攻读还是选择回国接手父亲的产业。宴会上是少不了要 喝酒的，但是他喝的并不多，却有了头昏脑胀的意思。M.J心知那酒或许有问题，于是提前退场，让服务员领着他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他已经交换到了值钱的联系方式，这场宴会对他来说便失去了意义。

而变故也正是发生在那个时候。他走出电梯后，撞上了一个女人，那副模样M.J一看便知，或许与自己一样是受害者。他本来要将她甩开，可是她声称自己名叫Dao，是M.J的妹妹，事出有因，希望M.J赶紧喊他的人来接应，不然会出事。

她这样说，M.J没有不信的道理。他打通了汤姆和Gamon的电话，让他们立刻赶过来，拖着女人进了自己的房间，并且问服务生要了药物。

也是在那一天，他确定了父亲有着私生子的事情，也确定了他不能就这样轻易地离开美国。

但是因为救助Dao，他没来得及顾上自己，后续发了好几天的烧，让教授和同学好生担心。

或许变故发生的更早，只是他还没有察觉到。那不然，他为什么要告诉Kavin，希望他能够跟Kaning好好的，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他没有选择去祝福Thyme，因为他知道Thyme与他们的情况不同。他没有选择去对Ren说，因为后者有自己的爱情观，他不会被任何外在因素所改变。他选择Kavin，因为他们打心底里知道，从骨子里他们就是一样的人。

M.J睁开眼睛，看向天花板。Kavin醒的比他更早，正穿着睡袍坐在床边。M.J只觉得全身上下像是被坦克碾过一样，又酸又疼，尤其是身后的某个位置，更是让他连喘气都觉得费劲。他想不起来自己昨天和Kavin闹到了几点，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大脑在做什么，可是心理上的刺激远远压制住了他们生理上的一切不适。

至少十八岁的他们是想象不到，十多年后，与跟自己一同鬼混的好朋友，会在为了家族利益厮杀的期间，报复性地上了床。

M.J不知道该跟该与Kavin说些什么。“昨天晚上是个意外”，“昨天的事大家都不要在意，就当作没发生过一样”，“喝多了”。他们也算是酒池肉林里往返多次的，知道借着酒劲儿做文章的有多愚蠢。这些理由无论是哪一个听上去都很没有说服力，因为他和Kavin都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M.J纠结的期间，Kavin也在疯狂地搜索着一个合适的，能够让他和M.J平静地将这件事忘掉的理由。跟在父亲身边多年，接触了一个又一个的老狐狸，找理由对他来说根本没有难度，可今天，他的大脑就像是被血块堵住了，缺氧，根本不在动。他起来的要比M.J早上一两个小时，这段时间他就一直在想啊想，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到一个结果出来。

Kavin有些崩溃，因为他和M.J都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并不正常。如果他们一定要证明自己，他们可以立刻找到两个漂亮的姑娘来证明自己的取向一直没有变动。可是现在做什么都太晚了，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再做点什么也不过是亡羊补牢和自欺欺人。

安静在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又令人难堪。

“你……”

“你……”

M.J和Kavin异口同声地吐出第一个字，又立刻收了口。眼下的默契让

“你先说吧。”M.J道，他轻咳了两声，“我嗓子不是太舒服。”

“水在旁边。”Kavin说道，“蜂蜜柚子茶，嗓子……不会那么难受。”

他可能觉得一直背对着也解决不了什么，便掀开被子，也躺在了床上。M.J往自己身旁的床头柜看去，也支起身子靠在绵软的床头，一小口一小口地顺着，让干辣的咽喉每一处得到润滑。

太尴尬了。他们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来开头。两个成年男性就这样在沉闷的气氛下，听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M.J喝了半杯水，他没有Kavin的韧劲儿，也知道今天要是不把昨天晚上该说的给说明白了，往后十天半个月，恐怕他们都不会想和对方见上一面，再提起来更是不可能的了。

“昨天发生过什么，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喝酒喝多了，一时冲动……发生的意外。”M.J道，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最不中用的理由。“这件事先暂且不提，关于两家眼下，甚至是未来的合作，毕竟Jarustiwa如今势弱，但你要是真要收了的话，也是要放血的。你刚坐上家主的位置，要是这么做，恐怕也是给别人做了嫁衣，得不偿失。”

“我知道。”Kavin回答得果断，“Jarustiwa的情况同样不好。好歹……我们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更何况眼下还找不出一个能够将Jarustiwa替代的家族，两败俱伤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他的一番话再度将尚未愈合的伤口撕开，令房间中再度蔓延着血腥气。可无论是Kavin还是M.J都知道，这是他们唯一能够好好交流的法子。也许是一晚上的时间将他们的火气全都以一种意料之外的方式发泄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冷静与深深的疲惫。

“最好的法子还是要找一个忠诚于Kittiyangkul的傀儡，你现在手里也没有人选，倒不如我这个知根知底的老朋友合适。”

M.J的语气是漫不经心，Kavin听在耳朵里却不知是何感受。这话说的是一贯符合M.J的性格，他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与其让外人来分他们的蛋糕，不如便宜了自己人。只是“知根知底”这个词听上去讽刺至极，到底描述的是他们曾经的关系亲密，还是导致他们如今的处境的原因，Kavin分不清，他也不想去分清。

“你知道我现在在抛售一部分的股份。”M.J说，“虽然不多，但如果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想如果是交给你，也比其他人要可靠的多。至少作为朋友，我们最基础的信任还是有的。”

他一次次的重复着“老朋友”，仿佛想要确定什么。Kavin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M.J的最后一句是一个陈述句。他没有给Kavin反驳的机会。Kavin明白，他是在告诉自己要怎么做，该怎么做。

Kavin想告诉M.J，其实你不用与我说这些，就算你不提，就算什么都没发生，我也会出一份力，并不是以Kittiyangkul家主的身份，而是M.J的朋友。问题是他要如何去说。他从来没有想过，十多年前可以把酒言欢，无话不谈，甚至是为了F4和Thyme的种种一起想办法的那个人，如今和自己用朋友的身份，做着利益交换。这种事情很常见，常见到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Kavin知道自己早应该清楚和习惯，但发生在M.J身上，他无法接受。

朋友。老朋友。这三个字重重地压在他的肩膀上，仿佛就是为了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他们早已分崩离析的友情。他们之间并不属于朋友的一次次试探，互相监视，种种做下来，说给一个不知情的人听，那哪里是朋友的做法？分明是敌人，是仇人！

在出国留学的日子里，Kavin遇见了不少拥有过或正拥有着一段幸福的恋情的同学，他们的家庭或许并不如自己的尊贵，但有关于那个对他来说，就是在 Kaning身上也无法完全体会到的神秘的两个字，同学们的答复却像是统一过的。他们说，有些事情是水到渠成的，仿佛是人类天生的本能，让你去取悦自己的恋人；可又像是兽性，因为那个时候，心中所想的只有占有和被占有的满足感。

Kaning有过男朋友，但是女孩可爱又腼腆，他们走到水到渠成的那一步时，Kaning的表现确实如此，而Kavin自己也感受到了所谓的占有欲。但这样的时间很短暂，也成为了他质疑自己对Kaning的爱情是否有他自己所想的那样真挚。逐渐的，他意识到他确实爱Kaning，但绝对不与Kaning对他的爱对等或更多，实际上爱情它少之又少。玄之又玄的感觉让Kavin身处迷雾当中，他抓住了水汽的一角，等张开手，掌心只留下湿濡的痕迹。

M.J，你在告诉我，要对Kaning好好的。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昨天不一样，Kavin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们说话冲，动了手，明明是因朋友的隐瞒和背叛而恼火，到最后，一切的感情像是被扭曲了似的，Kavin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他们在沙发上僵持着的瞬间起，大脑便不再受自己的理智的支配。他的本我占据了全部，让他在这条路上无法回头。

“你等我回去，叫人拟一个合同。你给我一个价格，不着急立刻告诉我，但我想我们的合作定下来的速度越快，对你越有好处。”Kavin道，他的目光不知道该看向何处，“昨夜……抱歉。”

“没什么。”M.J回答，从他的声音中听不出半份情绪，但Kavin知道，他是在故作轻松，“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看向Kavin：“而且这是生意，Kavin。没有人，会和生意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