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甄语早上和中午都在医院里吃的，总觉得没消化下去。
偏偏简固还因为不能送他去机场而叨叨个不停，让他一定要吃东西，到了那边酒店估计就没吃的了。
简固：“到了都晚上了，还得马上赶去报到，好几个钟头，你不能一直饿着肚子。”
简固：“在飞机上吃不太舒服，你还是上机之前吃点，下飞机了上车前再吃点吧？”
“甄语？你听见了吗？”
甄语听见是听见了，不打算听从。
这流程安排的，听着就是在飞机上吐完在车上吐。
他一点都不饿啊，回头再说吧。
不搭理这人也不行，他索性说：“饿了我会说，你不用担心。”
“我怕你不会呀。”简固看了眼大哥留下的保镖，小声说，“你别看严哥很严肃，就不好意思张口啊，他很负责任的，你尽管说就好，想吃什么都可以给你弄来。”
甄语：“……”
说的好像要野外打猎、下海摸鱼似的，不至于！
“别操这个没用的心了，你好好待着，累了就去休息，照顾好自己。”甄语说着说着也担心起来了，“别整出什么事来，听见没？”
简固连忙回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不整事！”
“我也会啊。”甄语无奈失笑，“别黏糊了，我一会儿走了。”
他就直接拿着培训的行李出发吧，沉是沉了点，东西很全。
“一路顺风。”简固认认真真地祝福，“旗开得胜！”
甄语有心逗逗他：“要考两场，你知道吧？”
简固立刻换了个词儿：“百战百胜！”
甄语这两天心里本就软得不行，听着掷地有声叮叮当当的话，实在受不了了，迁怒：“说话就说话，别看着我。”
简固不明所以，听话地把脸扭开了：“现在呢？现在好了吗？”
“这眼睛。”甄语瞧着简固侧过脸去不忘拿眼偷看，抬手毫不留情地指了出来，“还在偷瞄。”
“没有。”简固连忙闭上眼，“我没看你，你要听我说的话啊。”
嗐，这人全透明的心灵的窗户合上了。
飞快，差点“夹”了他的手。
甄语沉默半晌，按捺住用指尖碰碰简固微颤的睫毛的冲动，手握成拳收了回来。
他轻轻在简固肩头捶了一下：“知道了，放心吧。”
……
一路上有专人安排、陪同，甄语闲得只能学习，完全不用操心，轻松地及时赶上了报到。
有件事他没和简固说，简固也完全没想到。
他这是平生第一次坐飞机。
他不说，就没人知道，默默地独自体会了一下这种感觉。
还挺宽敞的，和他想的不一样……有可能是机票价格区间的原因。
简固口中的“严哥”和另一个名保镖坐在了他附近，还有两人说是去经济舱。
这位严哥和许川完全是两个类型。
川哥虽然寡言，但面向比较沉稳，看上去不难沟通，事实上确实如此。
看面相的话，这位严哥五官相当凌厉，眼角和嘴角的线条就像拿胶带粘住了一样绷直，瞧着就不好说话。
简固形容严哥也是说“负责”，没一个类似“好说话”的词儿。
甄语决定不去自讨没趣，反正顺利就好。
四个人陪同他，一路零交流。
到了酒店他直接去报到，举着平板电脑，通过加的好友寻找带队老师——没手机真是不太方便，或许他不应该再这么坚持了。
省队有群，他老在里面哇啦哇啦地问也不好，感谢新朋友仗义指路，最终成功和大家汇合了。
有关心的，问出什么事了？怎么样啊？
他回答过这些问题，大伙儿就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要解的题目上。
来都来了，还不赶快一起学！
入夜，领队点了名，劝大家去睡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和室友一起——倒头就学。
时间还早，再学一会儿。
严格算来，他有一整天没摸这些了，趁着没感到陌生，赶紧再多熟悉一下！
马上就到了考验他们的时刻了。
过了这几天，他们或许还会在某地刻苦钻研，直至抱着书本睡着，却不会再是当下的这些书、当下的心情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还是报到，下午有合影留念和看考场之类的安排。
选手们大多或手不释卷，或热烈讨论，和其他省份的选手发生一些眼神碰撞，以及与自己的队友们扎堆儿观察传说中的学神。
每一届比赛都会有些传奇人物，甄语跟着听了听，利用碎片时间沉下心看了会儿书，也参与讨论了问题。
和大家别无二致。
他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同时也融入了这个五湖四海来相聚的群体当中。
竞赛的大气氛不似想象中那么焦灼，而是浩瀚的，广博的……是为最终决战汇聚而成的浪涛。
他们每个人都在拼命榨取时间。
都想勇立潮头，成为高高扬起的浪花，在比赛中留下专属于自己的痕迹。
比赛会结束，也会继续举办，但这一届，就是专属于他们这些选手的！
享受每时每刻。
理论考试当天，甄语走进决赛的赛场时，竟奇妙地没有感觉到多紧张。
没人知道他这几天经历了什么。
他也不知道其他人这几天经历了什么。
生活中的，心理上的，不管存在任何波折，他们都走进这个赛场了。
偶有水土不服身体不适的选手，能坚持的也拼命坚持了。
他们的起点或许完全不一样，经历的过程可能毫无相似之处，面对考验时伸出手去承接的姿势更是各有各的习惯。
没有什么相同之处，也并无什么不同。
理论考试？考就完了！
实验考试？做就完了！
捋起袖子，干就完了！
甄语对着试卷审题，试验性地捋了捋衣袖，好像……也没那么热。
放下来吧。
放下决赛的一切给自己的压力，还有异常高涨的兴奋，大胆答题小心验证。
做吧，做到自己倾尽所有才能做到的程度！
然后，再超越它！
……
时间一晃而过。
参赛时还是热血竞赛选手，结束后，甄语立马回到房间摊在了床上。
“我对实验比理论考试有信心。”他给简固打去了语音，“要完了，进不了前五十了。”
“呸呸呸！”简固连忙给他破了一破，“说得都是反话！”
“我心里有数儿好吗？”甄语被简固逗笑了，“你都不知道，我们这届都什么人，地狱模式啊纯属是，地狱模式……”
他的目标本来就是省一，能来到这里，已经接触到太多想都没想过的东西了。
他们这个年龄，果然还是应该多看多思，永远在学习的路上。
越是攀爬高山，越会察觉到学得不够……
精疲力尽地爬完之后，他多么希望，下一次能更游刃有余一些。
高中阶段是没下一次了，未来的险峰还有很多。
有了这次经历，他以后再去“爬山”，就不是零经验了。
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很圆满。
甄语真心实意地说：“帮我谢谢你哥。”
他不清楚简益是真的相信了简固的话，还是考虑到简固的感受出的力。
对方为他摒弃了干扰、送他来到这个赛场上是事实，值得真诚的感谢。
如果没这出，即便他对母亲说明自己会按时来参赛，中途也会有很多变数。
事情结束他才有点后怕，万一来不及呢？
能够如此顺利，该感谢的人他都得感谢。
他最该感谢的简固“哼”了一声。
毫无气势，声音贼小地“哼”，执着但怂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结果出了噢。”简固慢吞吞地说，“你得改称呼了。”
甄语怔愣半晌，反问：“……出了？”
“嗯呐。”简固语气不紧不慢地确认完，嘟囔了一句，“总算出了。”
“也没过几天好吗？”甄语从简固话里听出了一种迫不及待，笑问，“你着急啊？”
“嗯，很急！”简固认真地回答，“我等了好久了。”
随即，他立刻说：“大哥说，等你回来再商量怎么和爸妈说。”
“不急吧。”甄语下意识说完，从床上爬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抻着上衣下摆，“确定……了吗？”
“当然确定了。”简固的声音带上了笑意，“你紧张了？”
甄语被笑毛了，立刻反击：“你不紧张！”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紧张！
“我啊。”简固沉吟了一下，“我紧张过了。”
“我不知道……就是，回头商量的时候会怎么样，之前是……没觉得甄家人，很、很亲切。”
说着说着，他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这话也就和你说说。”
最后这句，几乎变成了耳语。
可不就在耳边——甄语被简固充满信任地“说小话”的行为逗乐了：“这有什么避人的，又没在一起生活过。”
“妈很喜欢你啊。”简固语气惆怅地嘀咕着，“就是，看到你就，很亲近。”
甄语想到母亲和那弟弟，心说：该亲切的时候，他们肯定比谁都亲切。
“我们都说那是因为你了，总不能，你带朋友回家了，她往外赶吧？”让甄语现在改称呼，实在改不过来，含糊了过去，“你别搞那玄学了。”
“不是啊，她很重视你。”简固举出了例子，“你还记得你上回去看她，进门就打喷嚏吗？她琢磨着是精油的事，最近都不用了。”
“我说你参加完竞赛可能就有时间了，她到现在也没出发去疗养。”
“哦对了，不用精油，她最近睡眠不好，精神状态比较差，大哥的意思是缓缓再和她说……”
“那就，就——”甄语听着简固一点点说，眼前浮现出那个柔弱的身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为了身体，该用的还是要用啊。”
“嗐，大哥让我别劝她呢，说那东西闻了就头晕，他不敢说，多亏你了。”简固笑起来，“我说他怎么突然对你态度这么好……”
甄语哑然，笑道：“哦，有这事？”
简固反应过来：“不不，大哥就是特别亲切友好。”
甄语：这话你自己信吗？